林家家大业大，其实不缺林舒一个，他又什么都不会，要用他也还得先让他学一段时间，林大哥得了他的允诺，生怕他反悔，第二天就给他安排上了。
也多亏有了忙头，他和表妹苏明珠除了开头见过一面，后面就没怎么见了。
关于苏明珠，林苏氏没提太多，但林舒知道苏明珠家里的情况，她娘早早病死，爹又不管事，家中妾都能爬到头上来，也决计不可能给她安排什么好亲事，这一年苏明珠也到了婚龄，林苏氏疼惜她，是特意将她召来为她求门亲事的。
在相看到合适的夫婿人选之前，她都暂住在林府，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离开的。
不过这也已经不关林舒的事儿了。
他现在正跟着大哥的心腹田掌柜学看账本，初时还坐不住，但很快就静下心来，安静地听田掌柜的教导。
田掌柜本来对林家二少爷也有所耳闻，以为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没想到也有几分上进心，本来有些敷衍的态度也稍微端正了一些。
过了中午，林景川带了点心过来看他，见他老实坐着看账本的样子，心里一宽，笑道：“你还真的坐住了。”
林舒头也不抬，“为了报酬，我也得认真一点。”
林景川在他旁边坐下，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吃点东西吧。”
林舒放下账簿，慢慢地伸了一个懒腰，舒服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才扭头看林景川，“——大哥啊。”他拖长嗓音懒懒地叫了一声。
林舒的嗓音偏清亮，拖长了声音说话便一股撒娇似的软糯，他的爹娘和兄弟都很吃他这一套，林景川听见他这般甜甜的叫，唇角划开一个温柔的弧度，“怎么了？你别告诉我你不想做了要回去，这不行哦。”
林舒摇摇头，他凑近了大哥，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大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林景川挑了一下眉，“什么？”
林舒注视着大哥俊美的脸，轻声问：“要是有一个能平步青云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抓住吗？”
林景川看了他一眼，沉吟一会儿，毫不犹豫地在林舒面前展露了他的野心，“当然会。”
林舒心微沉，唇角仍然翘起，玩笑似的补充道：“那如果代价可能是我们家的全部身家，甚至是爹娘三弟小妹的未来，你还会吗？”
林景川皱起了眉，声音低沉道：“当然不会。”
“真的不会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林景川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林舒小声说：“我就是问问，大哥啊，我觉得我们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老三也在用功读书，两年后就能考上举人，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很快就能进入朝堂，我们林家也能鸡犬升天……”
“等等，你想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了。”林景川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也没什么，就是想说，老三很聪明，他一定会光宗耀祖的。”林舒说。
林景川看着他，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他不笨，即使林舒这样说，他也隐约察觉到了林舒的意思，他缓缓笑了起来，“你也很聪明，老二，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你三岁的时候就会背诗经，还会算术，老三远远不及你，要是你将玩闹的心思放在念书上，没准光宗耀祖的就是你了。”
林舒摊摊手，“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记得了，好了，我继续看账本吧，大哥你请便咯。”
林景川离开后，林舒吃了几块点心，就没胃口了。
*
时间过的很快，天气也不再微寒，而是因为阳光的日益明媚，而变得温暖起来，林舒换掉了内里夹着棉花的衣服，换成了薄薄的，更飘逸的青衫加罩衫。
他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结果全都是泡在了房间里，帮忙看账本，一副漂亮迷人的样子除了给田掌柜看就只有彭静云能看见了。
彭静云对此是颇有微词的，他这些日子也像离不了林舒似的，经常过来找他不说，还经常哄他跟他出去玩，他做这些事情，还振振有词的，“你不是有你大哥吗？也用不着你吧？像以前一样撒手不管，吃喝玩乐不就好了吗？”
林舒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去，“你不是也要去学堂吗？哪有时间陪我吃喝玩乐。”
彭静云也是入了魔了，觉得他翻白眼的样子都十足可爱，也是疯了，他以前哪里会有这种想法，现在却一会儿一个想法，全都是关于林舒的。
他见林舒低着头，露了雪白的脖颈，忍不住凑了过去，无奈林舒警觉的很，见他的阴影过来，就抬起脸来，红缎子似的柔软唇瓣无情地吐出几个字来，“不要靠过来啊。”
彭静云顿时僵在原地，林舒将手伸进了袖子里，从里面拿出来一条丝帕，“拿去吧。”
彭静云：“……”
“不要吗？”林舒掀起薄薄的眼皮，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我暂时没时间搞别的给你，反正都一样，想要的话这个也足够了吧？”
彭静云接过了那条丝帕，放在鼻间嗅了嗅，眼睛微微眯起来，白皙的脸庞上立即浮现了两团淡淡的红晕。
“疯子。”林舒摇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彭静云渐渐习惯了这股味道，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没了理智，他听见林舒说的话，睁开眼睛，那灼热的视线叫林舒有点不自在，“干嘛？还不够吗？”
彭静云嗅了嗅手里丝帕的味道，而后将那条丝帕展平，然后折了几折，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怀里。
林舒看他这番动作，忍不住说：“我没说送你吧？只是借你用一用。”
彭静云看了他一眼，声音如百灵鸟啼叫似的有几分温柔和娇俏，“你给我了，就是我的。”
林舒：“……”
“彭静云，你别吓我，干嘛用这种语气说话。”
彭静云：“……我用哪种语气了？”
林舒难以言喻地看着他，“用小娘们儿一样的语气。”
彭静云：“………”
林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些许惊恐的表情，“你没把我当女人，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娘们儿了？”
彭静云表情终于变了，有那么几分气急败坏，“放屁，我什么语气就小娘们儿了？跟你好好讲话你还不舒服了？”
林舒松了一口气，“你这样说话才正常，刚才可不就是小娘们儿。”
彭静云似乎因为他说的话很不愉快的样子，扭头不去看他，林舒“喂”了一声，“不是吧？你生气了？”
彭静云嘴硬，“没有。”
林舒笑了起来，“你真是，说你一句小娘们儿就生气了，心眼这么小。”
彭静云终于看他，冷冷道：“我没有。”
“撒谎，你是生气了吧？”林舒顿了顿，软了口气，立马放下身段去哄他，“行吧，我跟你认错，我才是小娘们儿，我哪里都小娘们儿行不行？彭大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把我的话放心上。”
彭大爷又用那娇俏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不和你计较。”
他也真的没生气，因此很快就哄好了，只是他心里暗喜，心想林舒这小子对他的确纵容的很。
林舒没把这小打小闹的当回事，哪想过彭静云心里的想法，他被他这样一闹腾，今日的工作还没完成，因而已经有了想赶客的心，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彭静云就开口说要帮他看账本。
林舒听了，有些惊讶，“你会吗？”
“会啊。”彭静云哪里会，但他多会察言观色啊，一看出林舒有赶他走的想法，就马上想了个法子将他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林舒想了想，说：“行吧，你来帮忙，要是提前对完账本，我就抽时间陪你玩。”
彭静云自然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然而答应的好好的，坐下来就发现一头雾水，看不明白了，他又不想露了怯，留了余光看林舒怎么做，然而看了一会儿也没看明白，反倒暗暗惊诧于林舒的本事。
林舒不爱念书他是知道的，但特别会玩，只要是玩的，他上手都很快，投壶、蹴鞠、木射、击鞠等等，都玩得很好，但他不知道他干正事也能干得这样好，虽然他不懂，但林舒那认真的样子一摆出来，他就知道，这事他来做不会差。
这样认真干正事的林舒……也很招人。
彭静云眼神慢慢地迷瞪起来，软乎乎地看着林舒安静的侧脸，不过林舒也不是木头人，很快就察觉到了彭静云的异样，他扭头看了彭静云一眼，见分给他的账本打开第一页后就没有再动过，忍不住挑了挑眉，戳穿了他的谎言，“你不会吧？”
“啊？”彭静云下意识地回应。
“啊你个头，啊，你不会说会，说大话也有个限度，要是对错了，还增加了我的负担……算了，你过来，还有时间，我教教你。”
彭静云还没反应，林舒就搬着椅子，坐到了彭静云的身边，离得太近了，一股暖香急不可耐地扑向了他。
“……”腰发软了。
林舒感觉距离太近了，又退开了一些，细心地询问彭静云：“这个距离可以吧？”
“……可以了。”彭静云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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