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静云这一昏就昏了一个时辰,他醒来的时候,脖子还很痛,而且身上也不大舒坦,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
他刚坐起来,脑子里的记忆就慢慢清晰了起来,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彭静云脸色变了,是一种深切的红色,那是羞愧,他虽然理智模糊,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记得林舒在他身下挣扎,在他身下叫………
啊啊啊啊!他疯了吧!
彭静云捶了几下床板,有些近乡情怯,不敢出去见林舒了。
他会怎么想?上次抓他手和一个疯子一样蹭来蹭去,这次做的更绝,他居然还…还有那种反应了!
彭静云表情都有些扭曲了,遇到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怪谁了,怪林舒身上的味道太香?怪他没克制住,没有忍耐力?
都有错!彭静云忿忿地想。
过了好一会儿,他整理好情绪,终于还是出了房间的大门。
也许林舒早就走了。
他这么想着,却看见林舒和青竹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边,在那里打竹牌。
彭静云的贴身小厮明书见他醒了,惊喜道:“少爷,你终于醒了,我看你睡得深,不敢叫你,现在饿不饿?我去让老板再给你弄点吃的。”
年纪小的小厮就是话多,还没教好,这时候不应该问,看见他就应该去给他端吃的,彭静云脑子里乱糟糟,想的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给他留了饭,你让老板给他热热,还有一个时辰才到东郊,你还是先吃个饭再说。”林舒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青竹,看牌,该你出了。”
青竹急忙应了一声,将牌打了出去。
彭静云有点不可置信,林舒居然是这么一个反应。
林舒掀起眼皮,见他还站在原地,有点傻愣愣地看着他,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他故意说:“你检查完了,相信我是本人了吧?”
“…………”彭静云脸色缓和了下来,脸上的红晕也稍稍褪去,知道林舒是在给他台阶下,便开口说:“是我想错了。”
他那样的反应,林舒居然也没什么表示,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彭静云感到不可置信,也感觉他好像真的变了。
虽然不知道他改变的原因是什么,但无疑,他这样的变化反而让他要舒服一点,之前两个人互怼互相抬杠,弄得两个人都是火气,也都不爽快,虽然没有交恶,但关系还真的不是很融洽,要是现在林舒取笑他有反应,他怕是会羞恼得好一阵子得躲着林舒走。
这样反而让他心里好受了许多,也的确是他有问题,是他失态。
林舒对他说:“来打牌吧,赌钱。”
这是小赌,林舒算是一个有天分的赌徒,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走运的,小赌十赌九赢,大赌十赌九输,当然,大赌九输去的是赌坊,他运气好,也耐不住人家出老千,他就那么在赌坊输了几万两,最后还是被大哥从赌坊揪出来,拎到祠堂痛揍了一顿关好一些时候的小黑屋,又让他知道赌坊怎么出老千骗人,才让他戒掉了大赌。
彭静云知道他喜欢小赌,“我可没钱,这个月的钱都没你赢走了。”
林舒想了想,“赌你下个月的零花钱呗。”
“…………”彭静云忍不住说:“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吧?”
林舒爽快地承认,“是啊,掉钱眼里爬不出来了,你快救救我。”
“……………”彭静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林舒说:“你怕什么?怕我把你下个月的零花钱赢光?别吧,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居然怕我赢光你的钱?这么没自信吗?”
这激将法,往常的更有杀伤力,现在的倒是不痛不痒,彭静云没好气地说:“谁怕你,我有的是钱,倒是你,一个月就两百两零用,也不嫌丢脸。”
“丢脸?丢什么脸?我家那么富,渝州城十分有八、九的商铺酒楼都是我家的,我家不穷,每个月就两百两零花钱,别人知道了还要夸我爹娘勤俭持家教子有方呢。”
“…………”彭静云服了,“行了,来就来,谁怕你。”
旁边青竹声音虚弱赌说:“少爷,我没钱………”
林舒说:“放心,不要你的钱,你陪打。”他说完,转头对彭静云说:“让他陪打你没意见吧?”
彭静云说:“没意见没意见,行了,别她娘的废话。”
林舒说:“你怎么总说脏话,好歹也是个美男子,张口闭口就是脏话,有点不太好吧?”
“………”
林舒见彭静云被自己堵得脸色通红,仿佛很气的样子,微微笑着,也就闭嘴了,他怕他再说下去,彭静云会暴起搞他呢。
青竹也真的就是陪打的,畏畏缩缩不敢出牌,林舒和彭静云两个人打得很凶,几乎没多久就把牌打完了,分出了个胜负。
林舒手气是真的好,和两个小的打牌就没输过,和彭静云打也没有输,第一把就赢了,“先说好,一把输赢一两银子。”
青竹萧瑟了,这是他半个月的工钱呢。
彭静云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继续!”
林舒说:“要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到,我能把你下个月的零花赢光。”
彭静云没讲话,只瞪着眼睛看了林舒一眼,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废话赶紧给我抓紧了。
之前李都他们还说林舒变得不爱讲话了,这哪里变了,分明还和以前一样废话一堆,没有几句是有用的。
林舒让青竹分了牌,又来一次,毫无疑问,又是林舒赢。
他手气太好了,彭静云渐渐地越输越多,他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了,林舒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对旁边的青竹说:“你去看看饭热好了没。”
青竹他已经满头大汗了,被这俩人的打法刺激的,听见林舒这么说,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来去找船老板。
林舒见青竹走了,清了清嗓子,说:“没忘记吧?”
彭静云脸绷了起来,林舒接着说:“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给打失忆了。”
彭静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林舒说:“你这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我卖给你我穿过的衣服你要不要,在成本价上加二两银子。”
“………………”彭静云万万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个,简直懵了个大逼,纵然他再聪明,再会讲话,都有些难以理解现在的状况,和回应林舒说的话。
林舒叹了一口气,说:“小成本买卖,不能再便宜了,你到底要不要?你那什么的事情我不觉得有什么,你也别害羞。”
彭静云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舒又问了一遍,稍微有点不耐烦了,“你别愣啊,回答我啊。”
“林舒,你这真的是掉进钱眼里了。”彭静云咬牙切齿地说。
林舒说:“所以你救救我啊,正好我缺钱,你又这么喜欢嗅来嗅去,不如我卖给你,你也不用像狗一样蹭我了。”
“………”
“到底要不要啊?给个准话,我又不会笑你。”
“……要!”
“这就对了,我家好多衣服我都没穿过,我爹不给我钱,每个月倒是有十五套衣服,十几年下来积累了不少。”林舒盘算着说。
彭静云看他一脸认真的盘算着有多少衣服可以卖他,简直无语了,今天他目瞪口呆的次数太多了,现在也都疲惫了,“我现在都看不透你了,林舒。”
林舒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是穷人,你这么有钱,怎么能看透一个穷人的思维。”
如果阻止不了抄家,他至少也能有条后路,而家里的那些东西,都被记了账本,并不好拿,拿了账本上对照不上,家里也是要出乱子的。
“……谁刚才还说自己家里富贵的。”彭静云面无表情地说。
林舒坦然说:“那是我家富,我每个月只有两百两,你觉得我富吗?”
“……富。”
在渝州城,除却吃穿用度能有一个月两百两零花,已经是很富裕了,李都那些人怕是一个月还没有二两银子可花,跟他们相比,他和林舒两个人真的是富得流油。
林舒摇摇头,想说什么,青竹回来了,他带着彭静云的饭过来了。
彭静云也的确饿了,林舒也颇为体贴地说:“你先吃吧。”
他说完,还整理了一下桌面,将地方整理了出来。
彭静云安静地吃起了饭,林舒撑着下巴看他,懒洋洋地说:“你力气倒蛮大的,抓着我的手,我居然还挣不开。”
彭静云咳嗽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旁边的青竹神色古怪起来,林舒说:“你慢点吃。”
“食不言寝不语,你别和我说话。”彭静云说。
林舒“哦”了一声,然后说:“我也得多吃一些,省的力气没你的大。”
彭静云扒着饭,吃的很认真。
林舒没讲话了,看着他吃完饭,又打了一会儿牌,船终于到了。
东郊离城内很近,也就一两里的路,下船后,船老板送了两个灯笼,让他们可以照亮路回家。
青竹两人在前面照路,彭静云和林舒并排走着,中间隔了一尺多的距离。
林舒看了看天空,说:“你抬头看看,能找到北斗星吗?”
彭静云抬眼看了,很快就找了出来,他伸出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北斗星的方向,“在那里。”
“我看见了。”林舒说,“星星真多。”
到了晚上,空气便寒凉了下来,早上穿的衣服都有些薄了,林舒抱着肩膀,蹭了蹭冰凉的手,然后拢进了袖口里。
“你很冷吗?”彭静云问。
“你看我像不冷的样子吗?”林舒说。
彭静云说:“我不冷。”
他说着,将手背贴在了林舒的脸颊上,果然是炽热的,还没等林舒说话,他便接道:“手给我吧,我给你暖暖。”
林舒呆了一下,“这样感觉有点奇怪,不要了。”
彭静云也没坚持,他收回手,说:“那你冷着吧。”
林舒说:“其实你是不是有点把我当女人了?”
彭静云无言,没好气地说:“有你这种女人吗?”
林舒:“我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彭静云说着,也忍不住搓了搓手,呼了一口气,这晚上和之前的冬夜差不多,还能呼出一口淡淡的白雾来。
他们已经进入桃林了,晚上的桃林里也不是很黑,接着满天星光,桃花的粉在夜晚也微微地显现出来,有点朦胧。
“晚上好像没那么香了。”林舒疑惑起来。
青竹回过头来,问:“要再折些桃花回去吗?”
林舒说:“算了,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见,爬树怕会摔。”
青竹应了一声,扭过头去了。
彭静云忽然说:“你真的变了很多。”
林舒说:“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彭静云沉默,林舒说:“不好回答的话你可以说不知道。”
彭静云才说:“现在。”
林舒低头笑了起来,彭静云低头看他,他长的标致,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好看的,没有任何瑕疵,他笑起来,眉眼都弯了起来,浓重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有一种很柔软的温情。
彭静云看的微微愣,他从没看过林舒这个样子。
“喜欢现在才好,以前的我太蠢了。”林舒这么说着,虽然笑着,声音里却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这种感觉只是稍纵即逝,林舒很快就抬起脸来,对彭静云殷切叮嘱:“你输了我二十两,记得让你家明书把钱送过来。”
“……”彭静云说:“还怕我赖账?”
“我想你应该不会……”说着,林舒似乎不确定起来,他盯住彭静云的眼睛,寻求肯定的答案,“你不会赖账吧?”
“……不会。”彭静云这一趟,是什么脾气都被林舒整没了。
林舒笑了起来,“出来玩一趟,倒还倒赚了二十两,真是妙啊。”
彭静云没好气地说:“我看你爹应该将生意交给你,而不是交给你大哥,我看着你这个钱眼精,怕是比你大哥还会赚钱。”
林舒怅然道:“那太累了,说来什么方法来钱快,肯定是赌钱来钱最快了。”
彭静云听了,忍不住说:“小赌可以,千万别去赌坊赌大的。”
林舒摆手说:“我知道,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不会再吃第二次。”
彭静云认真的说:“我就没见过大赌发家的人,唯一能发的,只有赌坊老板。”
林舒说:“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的。”
彭静云说:“来钱快的方法,你不是还有别的吗?除了赌。”
林舒晓得他说的是买他衣服的事情,他促狭地笑了起来,“要是你想,还可以卖你我的洗澡水,论桶算钱。”
“…………”彭静云脸色有点不好了,在朦胧夜色下,也让人瞧不清,“不必了。”
今天这一趟出来,他开始觉得他和林舒两个人都是疯子了。
到了城内,街上还有许多人,渝州城要到很晚才宵禁,现在还有很多时间,林舒说:“我们到这里就分开吧,各回各家。”
彭静云“嗯”了一声,抬脚要走另一个方向,林舒忽然叫住了他,彭静云顿了一下,停住脚步,扭头看他,“怎么?”
林舒摸了摸脸,温和地笑了起来,“彭静云,以后好好相处吧,我以后不和你吵架了,也不骂你了。”
彭静云看着他,俊秀的脸庞似乎微微凝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很快地扯了扯唇角,说:“嗯。”
林舒说:“那……再会。”
彭静云朝他摆了摆手,扭头离开了。
青竹走在他身边,有些感概地说:“少爷和彭少爷的关系变好了呢。”
林舒笑了起来,他脚步格外轻快,“彭家没我们家有钱,但彭静云比我有钱啊。”
“啊?”青竹茫然了。
林舒改口说:“彭静云是个好人,别看我们天天吵架,他心里还是当我是他朋友的。”
虽然前辈子两个人的友情着实别扭。
“走吧,回去。”林舒脚步轻快,已经离青竹有一段距离了。
“哎。”青竹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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