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恐怖

    “这是我的点心。”林舒说。

    “啊?”王玉生有些尴尬,“是你的啊。”

    难道他们不能吃吗?

    林舒补充道:“只够我一个人吃。”

    彭静云开口问:“你们要吃吃我的吧,明书。”

    明书应了一声,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几碟精致的糕饼。

    彭静云开口就解决了这尴尬的局面,几个人便吃起彭静云的糕点,也不客气。

    林舒三两下就将糕饼吃完了,这些都是以前他不是很喜欢吃的东西,但过了几年潦倒的生活,他就觉得什么吃的都是美味至极的了。

    这些天他吃那么多,小脸其实都圆润了一些,他也没有注意,吃点心的频率太高了,也没有之前那样挑食,鸡鸭鱼肉都来者不拒——以往他嫌油腻,其实不怎么喜欢吃这些。

    但现在,他觉得以前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吃的多,速度也快,让旁边看着他的彭静云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他软绵绵的嘲讽道:“你这就跟百八十年没吃过东西似的。”

    林舒吃得开心,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说:“两年没吃饱饭了,这种感觉你理解不了的。”

    两年没吃饱饭?彭静云皱起了眉心,怎么可能会两年没吃饱饭,他在林家都吃不饱饭?难道他父母真的苛待他了?

    不至于吧,巨富之家,还会吝啬给儿子多吃几口饭?

    彭静云有点搞不懂,但也不想去问,于是就没说话。

    林舒吃饱喝足后,就想睡觉了,这个船也不是很大,但房间好歹是有两个的,他与其他人说了一声,便摸着肚子进房间去睡觉了。

    彭静云仍然坐在外边儿,听李都他们边吃边聊,林舒走后,他们就聊到了林舒头上。

    “你们有没有觉得林舒好像哪里变了。”说话的是李都的表弟,彭静云记得是叫张东岳。

    张东岳个子不高,长相倒是清秀,那双眼睛滴溜溜的,很有几分精明。

    他的话引起了几人的思考,“这么说是有点变了。”李都说。

    王玉生说:“变得小气了。”

    他还记着林舒不给他吃糕点的事情,彭静云瞪了王玉生一眼,可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舒身上,也没人往他这里看。

    “以前不是挺会说话的吗,嘴巴叽叽喳喳停不下来,现在倒是很安静,好像也不喜欢说话。”张东岳说。

    “大概心情不好吧,其他倒是没什么变化,他这么久没来学堂,再想读书,怕是跟不上我们,老师可能会让他降级。”

    “他不爱读书吧,他那家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不读书就没有出路,他家多有钱啊,不读书也不怕出不了头。”

    “你们知道捐官吧,这几年管的很严,等放松了,想捐个九品的官还是不难的,好像也不需要花多少钱。”

    “捐官要是被发现,那可是要杀头的吧?”

    “杀头?那没那么严重,之前判了一个,只罚了几万两。”

    “………”

    彭静云听他们说的越来越离谱,忍不住开口说:“根本不是这样的好不好!”

    李都他们停了下来,扭头看彭静云,彭静云说:“捐官是被朝廷承认的,但是有名额,过了这个名额才会被抓,即使是买的,朝廷也是承认的,是我朝正式的官员。”

    王玉生呐呐道:“那要是林舒想捐官,其实也不难?”

    “难,没有名额。”彭静云说。

    捐官是朝廷国库快空了或者弥补财政困难的问题才会采取的措施,为了控制避免泛滥,捐官的名额不多,只有不多的几个省才会有名额。

    他们江浙估计也没几个名额,就算有,也不是林家可以动的,有些没落的贵族世家都会下手,总之也轮不到普通人。

    彭静云向他们解释了一番,然后说:“林家除了林舒,幺子林朝渊念书很刻苦,要是他考上学,也是实至名归,不要再说林家捐官这种话了。”

    王玉生讪讪道:“我们也就说说。”

    毕竟林家是真的富啊,想做什么不都是轻轻松松的。

    李都扯了扯唇角,神色古怪地说:“你还说你和林舒关系不好。”

    彭静云说:“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不想看你们跟个八婆一样嚼舌根。”

    林舒家那么有钱,即使大家再怎么表现得淡定,其实还是嫉妒他的,索性林舒自己也不努力,不上学不说,天天闲散在家,他们也只有在念书上面可以骄傲一下,偶尔他们这些人和林舒玩,还会比作诗,林舒作不了,都是垫底,这也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好歹他们会念书,有机会出人头地,考上学,中了进士,随随便便都是六七品京官了,肯定是比林舒更风光的。

    几个人听彭静云这么说,着实有些不痛快,李都也不讲话了。

    林舒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在屋子里好好地睡了半刻钟,便醒过来了。

    他没想着去花船看热闹,他家从小就教导他别进青楼赌坊等下九流的地方,要是想要女孩子,家里会给他找,不缺姑娘,但去了那些地方,就是他的问题了。

    林舒对花船不感兴趣,他只想好好的游船,享受那种晃悠悠,轻飘飘在船上的感觉。

    他走出房间,感觉气氛似乎有些凝滞,他眨眨眼睛,说:“你们还没见到花船呢?”

    李都看了彭静云一眼,说:“还没看见,怎么,怀瑾也想去花船看看?”

    林舒说:“那倒没有,你们要是下船了,这回去的过渡费就能剩下了,我去找船老板要回来。”

    李都:“……”

    林舒说:“再往前就快去河里了,花船不在东湖,大概率在河那边,你们就坐花船回家吧。”

    “……”

    彭静云语气古怪地说:“不去花船,你要回去?”

    林舒动、情道:“春天嘛,出来就是踏青赏花,享受春意之美,我已经享受过了,当然要回家继续品味这其中的余韵,跟你们去花船,出来玩就没什么意义了,都糟蹋了。”

    彭静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舒看了他一眼,说:“你笑了啊,我说你整天绷着脸,还以为我欠了你八百十万,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

    彭静云立即绷住了脸,语气有点坏,反驳道:“我心情一直都不错。”

    “哦,你也去花船吗?”林舒问。

    彭静云绷绷地说:“不去。”

    林舒舒展眉头,轻松地笑了起来,“那就一起回去吧。”

    李都见这副场景,也实在和以往有所不同,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和谐地在一起说话了,他们心中都暗自纳闷,却没有一个人插嘴。

    王玉生说的不错,林舒和彭静云两个人的那种气氛,旁人的确插不太进去,听着倒还真的像他说的小夫妻打情骂俏。

    这气氛正冷僵着,那个张东岳忽然叫道:“花船来了!!”

    李都几个人兴奋起来,扒着窗户去看,果然看见有四五艘特别高大分了三层船屋的花船缓缓从他们对面过来。

    林舒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他看了一眼彭静云,却发现彭静云在看他,眼睛亮晶晶地在盯着他看。

    有点像小狗看主人似的那种殷切。

    林舒被自己的想象激了一下,浑身都冒鸡皮疙瘩了,他忍不住开口:“干嘛看我?”

    彭静云声音里有点故作冷淡的别扭,“这趟回程,怕是要到晚上。”

    “所以……?”林舒有点疑惑。

    彭静云说:“晚上就在这里睡吧。”

    林舒听了,挑了一下眉,刚想说话,李都几人跟他们辞别,他们四个人已然是迫不及待要上花船涨涨见识了。

    林舒将要对彭静云说的话吞了下去,转头对他们说:“花船住一晚上都要半钱银子,你们要是回不去就得在上面睡了。”

    李都说:“这点钱倒是有的。”

    王玉生嬉皮笑脸地说:“不如怀瑾资助一些?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林舒脸马上绷了起来,顿了半晌,缓缓哭穷:“我没钱。”

    “……”

    “……”

    谁信啊。

    李都几人不说话了,林舒望了彭静云一眼,说:“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都输给了彭静云,连将军都输给他了。”

    彭静云:“…………”

    他撒起谎来倒真的眼睛眨都不眨。

    “这样啊,难怪了。”王玉生讪讪地说。

    难怪一碟糕点都不让他们动。

    “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过去了啊。”李都催促了一句,王玉生几人便出去了。

    彭静云等他们走了,冷哼道:“你把我当挡箭牌,也不怕我戳穿你?”

    林舒叹了一口气说:“难道就因为我有钱,所以我就必须得为他们买单吗?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啊,你说对不对?”

    “……”彭静云顿了一下,说:“你倒是变聪明了。”

    林舒谦虚道:“没你聪明,很多事情还想你教教我。”

    “………”彭静云惊悚道:“林舒,你别是换人了吧?”

    林舒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瞎说什么,别说这么恐怖的话。”

    “………”

    到底是谁说了恐怖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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