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个士兵粗鲁地推搡着丢到火车上的梁喜乐一脸懵逼地看着尤利娅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利娅的手攥紧了衣服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火车汽笛轰鸣开到这里停了下来,她们两个被塞到了车厢里之后,两名士兵就骑上单厢摩托离开了。
“我们是被释放了吗?”梁喜乐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车厢里人很多,而且很挤,梁喜乐小心地护住尤利娅以防止她被挤倒。
她看了看一车厢像难民一样的人们,感觉有些不对劲。
“请问,你们知道这列火车是开往哪里的吗?”她找了一位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想打听一下信息。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被瞪回来了。
碰了钉子的梁喜乐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尴尬,于是想再去找个人询问一下,可是要么摆摆手示意自己听不懂,听得懂的都没人愿意理她。
车厢里只有一扇小窗户,整个空间因为人挤人,倒不是很冷,但是空气实在污浊。
尤利娅身子还没有好利索,梁喜乐扶着她挪到窗户边上想看一下外面的情况。
可是她从来没来过德国,也不知道二战时候的列车线路图,外面除了一片白雪皑皑,什么都没有。
看着外面的景色,梁喜乐又想起了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场大雪,那时候,自己傻乎乎地以为能逃掉,却没想到差点冻死在雪地里,若不是利斯特赶来的及时,也许自己的小命就玩完了。
想到利斯特,男人深邃湛蓝如海洋的眼眸,那些看似不正经的调笑,一幕幕萦上心头。
不知道他是否还是遇上了之前书里所发生的事情,是否能在莫斯科战役中幸运的活下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对故事的进展是否会产生影响。
梁喜乐怔怔地望着窗外,雪势越来越大,密集的雪花像是一只只飞蛾,铺天盖地地撞上车窗,渐渐遮盖了视线。
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啊,自己一直在地下室做苦工很少出来,对季节的转换都变的不那么敏感。
梁喜乐对着列车上那扇小小的窗户兀自发呆的时候,一声不怀好意地冷哼打断了她的思绪。
旁边一个明显带着满脸不屑的褐发青年扯了扯她的头发带着恶意用略带生疏的德语说道:“你们德国人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吗?”
“什么?你松手啊!”梁喜乐从他手中把自己头发拽出来,有些生气道,“你这个人好奇怪,我跟你有仇吗?”
褐发青年冷冷一笑,带着憎恨的表情说道:“当然,你们德国人都是我们的仇人。”
梁喜乐看着这一车厢深色头发、深色眼睛、鼻梁很高的男女老少,心里涌起一丝不妙的想法,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啊,是波兰的犹太人。”青年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盯着她,嘴角噙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说道,“而现在,正在去送死的路上。”
“什么?”旁边的尤利娅听到顿时睁大了眼睛,扑过来抓住他的衣襟说,“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这样说?”
犹太青年衣服看着她很蠢的样子,冷笑道:“这列火车每天都在拉人,美名其曰送去工厂做工,可是送去的人从来是有去无回,满满一车厢的人被拉走,空荡荡的回来,周而复始,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们……我们不是犹太人啊!我们是纯正的德国人啊,这到底怎么回事?”梁喜乐也开始慌了,她开始还以为是她和尤利娅两个人都没办法生出健康的孩子而被驱逐了,可是现在很明显的是她想得太美了。
犹太青年看着她们两个恐慌的样子觉得达到目的不再说话了,抱着胸靠在车厢的木板上,闭上眼睛假寐。
梁喜乐心乱如麻,只是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从白天转为黑夜,她不确定这辆列车即将开往什么地方,但是她看着这一车厢的犹太人,只觉得浑身开始发冷。
与此同时,利斯特在另一列火车上,不过环境比梁喜乐的列车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正在前往去奥斯维辛的路上。
他这次是休假回家,顺便养伤,虽然之前在莫斯科战役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冬日里发作的厉害,于是被调了回来,休假的同时顺便去视察集中营的运作情况。
由于在前线表现良好,他现在的军衔已经升为少校了,以前他很渴望升职,获得更高的职位,报效国家。
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象着,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人民,奔赴前线,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经历过克拉古耶瓦次惨案和莫斯科一役后,利斯特一直坚信并且坚守的信仰,像是经历了一场天崩地裂的地震,逐渐地崩塌。
心态的转变使他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转变,以前的他,总是噙着慵懒的笑意,对待所有事从容淡定,游刃有余。可现在他再也轻松不起来,眉目间挂着笑意更像是习惯而非快乐。
乔纳斯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杯啤酒,问道:“有心事?”
莫斯科战役损失惨重,存活下来的人数不多,乔纳斯算其中的一个。
利斯特回笼心神,笑了笑接过来,跟他碰了一下杯,轻描淡写地说:“没有?”
两个人在作战中建立了深厚的友情,而且又是同一个地方的,于是两杯酒下肚,话题便聊开了。
谁都不愿意提起那场沉重的战役,于是,乔纳斯想到了在生命之泉听到的八卦。
思及此,乔纳斯笑的意味深长说:“这次休假,抽时间好好去看看你的病吧。”
“病?”利斯特将啤酒杯放下,挑了挑眉疑惑道,“什么病?”
乔纳斯挤眉弄眼道:“就……那个啊。”
“到底哪个啊?”他的表情太过诡异,像是难以启齿一样,让利斯特愈发不解。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乔纳斯凑近他耳边,压低嗓音说:“你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吗,我给你介绍个医生,治这个很厉害的。”
“什么?”瞥见乔纳斯越发浓郁的笑意,利斯特瞬间领悟,他没好气地反驳:“谁跟你说我那方面有问题了?”
“大家都知道啊。”
“大家都知道?!”利斯特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点咬牙切齿了。
浑然不觉的已经利斯特已经在暴走边缘的乔纳斯依然一副贴心小姐姐的模样说:“你还年轻,早点治疗,会好的,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我没病!”利斯特被气笑了,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说法?”
“生命之泉里啊,大家都知道那一批就只有分给你的姑娘没怀上,然后被叫去问话的姑娘可懂事了,也没有说你什么,还给你开脱说是喝多了才不行的。”
“呵呵……”利斯特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灰,怪不得他那一段时间手下的士兵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和同情,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不用想了,肯定是乔纳斯这个大嘴巴说出去的。
利斯特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乔纳斯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往嘴巴上比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绷着嘴说:“我保证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乔纳斯中尉,我以少校的身份命令你闭嘴!”利斯特恶狠狠地说道。
“是!”乔纳斯只当他恼羞成怒了,于是非常理解的闭嘴了。
虽然闭嘴了,乔纳斯两只眼睛却左瞄右瞄,一副“同情”的模样。
利斯特被气得完全没脾气,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玻璃质地的啤酒杯重重地落在桌子上,震得单薄的小桌子震动了一下。
要不是他现在需要先去集中营报道,真想立刻杀回生命之泉找到那个在背后诋毁自己的女人算账!
晚上,火车里的士兵大都进入梦乡,利斯特倚靠在座椅上,出神地望着车窗外。
外头很黑,无月无光,皑皑白雪没有光影映衬,也变得昏暗不明。
利斯特摸出一根烟,点燃,漫不经心地抽了几口。
脑海里不禁想起乔纳斯白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离开太久,女孩子的样貌已经记得不太清晰,唯独那双湛蓝如洗的眼眸,像是两把燎原之火,烫在心头。
“我身体不行?”他叼着烟,眯着眼睛冷笑一声,看着窗外似乎在自言自语,“回去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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