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完,因为这次屠杀的人太多,处理尸体的任务将军也交给了利斯特。
挖坑的话太慢,也比较麻烦,将军对他说:“那边的山脚下有一个挺大的山洞,把剩下的来不及掩埋的人都丢进去,然后扔一枚手榴弹进去,防止还有些没死透来不及补枪的和老的跑不动的杂碎再跑出来。”
利斯特面部表情地点点头,然后指挥手下的士兵将尸体全部抬过去。
将近四五百具尸体,抬了很久才全部抬过去,期间他还看到了那个他亲手处决的小男孩,虽然已经没有了生息,但是那双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
山洞里还有活着的人,痛哭声、求饶声、谩骂声,随着丢进去的手榴弹全部湮灭在里面。
然而只是爆炸后的平静的那三秒,马上,更加惨绝人寰的场景出现了,有的没有被炸死的,争先恐后的往外爬,有的断了腿,有的少了半边身子,还有的脸都看不清楚五官了,还拼命地在往外爬。
可是那些人也仅仅只是爬了不到两米就永远地定格在那里了。
不止是利斯特,别的年轻一点的士兵早已绷不住,跑到大树旁边吐了出来。
利斯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全身崩的紧紧的,已经爬到最前面,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伸出手想去抓他的那个老人,满脸满身的血,老人愤怒地瞪视着他,颤抖的嘴唇喃喃自语着,像是在说些什么。
利斯特不由自主地俯下身,想要听听看。才弯下腰,蓦地,被老人抓住了军靴,干枯的沾满鲜血的手,攥得很紧,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将他一并拖入地狱。
利斯特微微怔楞,却并没有踢开他。
风中飘荡着焚烧尸身带来的腐朽气息,利斯特离他很近,听清楚老人嘴巴里念叨着:“你们这群魔鬼,终有一天会遭到上帝的惩罚。”
嘶哑的嗓音像是被灼伤了一样,充满了怨怼,渐渐的,老人垂下了干枯的手臂,没了声息,可是即便是死依然愤怒地瞪视着他,似乎是想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利斯特沉默地望着老人,全身的血液迅速倒流,充斥着大脑,意识在一瞬间变得空白,周围似乎也变得静谧起来。
他在做什么?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利斯特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爆炸了,他的初衷是为了保家卫国,撕毁不平等条约,推翻之前压榨他们德意志的国家,争取生存空间。
可是现在,他的屠刀挥向的是平民百姓,是步履蹒跚的老人,是手无寸铁的儿童妇孺。
他究竟在做什么?
仅仅是一支平民游击队的伏击就要招致如此残酷的镇压与屠杀,他们这样跟之前压榨德意志的那些国家又有什么区别?不,他们甚至更过分。
三天的时间,这个安详的小镇就成了人间地狱。
利斯特跟大部队整装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似乎能听见那些灵魂的哀嚎在空中盘旋,叫嚣。
经久不散。
这个时候,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双眼睛。
那双跟他有着同样蓝色眼睛,却有着不同的神采,带着看穿一切睿智又狡黠光芒的女孩对他说:“我希望你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听从你内心的想法,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内心的想法?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
他不想杀那个孩子,也不想杀那群村民,可是他无法违抗命令。
他……是个懦夫。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梁喜乐现在正在洗衣房做苦工,她就像从正宫娘娘一下子变成了被发配到辛者库的下人一样。
不过虽然累了点,但是不用每天在被睡的边缘疯狂试探,没事还能跟大妈们唠唠嗑,扯扯皮,日子也还算过的舒心。
因为她现在行动有限制,尤利娅来找了她两次,可是后来随着肚子大了起来,渐渐地也不方便往这里跑了。
又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梁喜乐算着,差不多该到尤利娅分娩的时候了,觉得有点担心,想去看看她,可是看管她们干活的管理员不允许。
梁喜乐听洗衣房的大妈们闲聊时,知道了在孩子满月时会举行一场仪式,那天她们也要去帮忙做些杂物,所以有机会在外面围观。
她暗自记住了,准备找机会去看看尤利娅。
到了那天,她们将大厅整理出来以后就出去了,到了下午两点钟左右,妈妈抱着孩子一个一个地走上前去,在生命之泉的雕像和卐字旗下,将一把匕首举过头顶,然后宣誓。
梁喜乐看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尤利娅,不禁有些担心。
她扒着头,看到最后都没有看到她,于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厅里面,于是她悄悄地跑去了产房,果然看到了面容憔悴的尤利娅。
尤利娅看到她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然后连忙抓住她的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要举行宣誓仪式,颁发纯血统的证明书吗,我就过去看,结果一直没有看到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梁喜乐将她蓬乱的头发理了理挂在耳后,她注意到尤利娅原本顺滑有的头发此时已经失去了光泽,像一把干草。
听到她的问话,尤利娅捂住嘴哭了出来,梁喜乐顿时慌了,“究竟怎么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怎么了?”
“孩子出生有先天性的眼疾,她们就把孩子抱走了说去治疗,实际上……”尤利娅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她们直接把孩子毒死然后处理掉了……我的孩子。”
“什么?”梁喜乐抱住尤利娅,咬牙切齿道,“这群禽兽……”
尤利娅痛哭了好久,渐渐止住了哭声说:“奥莉薇亚,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梁喜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等你养好身体,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好……我们两个租一个大房子,养一只猫养一条狗,我可以去给别人当钢琴教师,你可以去教孩子们画画,回来以后我们一起吃晚餐,周末一起去河边钓鱼……”尤利娅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哭的累了开始犯困,毕竟她自生产这一个月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又加上这种打击,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
梁喜乐看着伏在她肩膀上睡着的尤利娅叹了口气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平,给她盖好被子,然后离开了这里。
她需要想个办法,不然像她这种之前有过前科的想跑估计是难上加难。
可是,还没等她想到出逃的办法,她和尤利娅就被士兵们抓起来,送上了一列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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