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协议并不是一个必死的协议,相反它是整个格斗场看上去最轻松的协议。
其他的战斗协议,在两个协议格斗者里,只有获胜的那一方才能拿到奖金,而失败的一方只有死亡这一个下场。
在地下格斗场,是不允许有一个以上的人活着走下擂台的。
相反,死亡协议的条例看上去轻松很多。只要挑战者能够活下来就行,这是格斗场里唯一一个允许多个人走下场的擂台——前提是,他要连续打满15场。
只要连续打满15场并且活下来就能够得到10万天价奖金,性价比还是非常高,吸引了许多身强力壮的自由人或者私自逃离主人的奴隶用命来赌。
死亡协议是大家给这个协议的戏称,就算条例如此简单的协议,在这个地下格斗场开业以来10多年里,没有一个人能坚持到最后。
那10万金币的奖金就像挂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永远没人能够得到。
在这场之前,黑鹰已经连续打了8场,他已经破记录了。
第9场黑鹰没有打赢,但是他活了下来。他的对手也是个签了死亡协议的人,他必须要保存实力应对剩下的比赛场次。
虽然经历了好几场恶战的黑鹰已经摇摇欲坠,但他还是象征性做了些格斗的动作,便选择了投降。
投降必然会收到观众们的一阵嘘声,可在这里所有参加格斗的人都会戴面具,格斗者并不用担心自己名誉受损。
涅罗安用银币换取了进场的资格,这时黑鹰恰好又摇摇晃晃走下擂台,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琼安再也支撑不住心里的悲伤和担心,一边死盯着黑鹰一边疯狂往他休息室的方向跑,涅罗安跟在后面追。
两人挤过散发着荷尔蒙和男性汗臭味的拥挤场子,终于来到黑鹰休息室的门口。
琼安不顾一切跑进去,涅罗安却在原地顿住脚步。
一直被他小心翼翼收敛起来的哨兵信息素忽然冲击了他的头脑。虽然那只是转瞬间的一下,涅罗安还是瞬间觉得情况不妙。
哨兵和向导都会有周期性的不稳定,在这段不稳定的时间里哨兵十分容易暴走,向导十分容易抑郁。涅罗安的周期是一个月,他在脑海里快速过了遍日子,发现今天恰好就是最危险的一天。
原先呆在角斗士学校里并没有在意,现在被空气中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稍一刺激,打破了他体内的平衡。
涅罗安开始无法抑制的烦躁。
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是马上离开格斗场,可是他的朋友正在这里命悬一线,他还做不到潇洒放手离开。
他深深吸口气,努力稳定住自己的哨兵信息素,才推开门走进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黑鹰把带在脑袋上的皮质头套摘了下来。头套下的他面庞高肿,嘴唇四周被吐出的鲜血糊住。眼神空洞茫然,好像已经被死神夺去了一半身心,尤其像个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
涅罗安知道黑鹰快到极限了,他绝对熬不过第10场。
心爱的人变得如此凄惨,琼安更加伤心,他伏在黑鹰的腿上哭泣哀求:“别打了,我们回去吧,别打了!”
黑鹰迟钝的转着眼珠,茫然扫视了腿上的爱人一眼,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响声:“晚了。”
死亡协议不允许取消,一旦开始就要战斗到底。
琼安在黑鹰腿边不断的哭泣劝说,站在一旁的涅罗安并没有加入这凄寥的对话中。
他醇棕色的眼眸环顾扫视了一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在星际流浪的那些日子,让涅罗安见多识广。他非常清楚在这样的条约下究竟暗藏着什么陷阱。事情绝对不像条约上说的那样简单,坐庄的人是不会轻轻松松让挑战者完成挑战的。
果然,就在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的前几分钟,有个穿着白色亚麻短衣短裤的奴隶举着个木质托盘走进来,在托盘上放着杯由白瓷酒盅装着的葡萄酒。
随着奴隶的走动,葡萄酒散发着诱人的醇香。从香味上就能判断这也是杯好酒。
在涅罗安探究的目光下,奴隶举着托盘走到黑鹰身边。
动作麻木的伸过大手,举起葡萄酒就往嘴里灌。
涅罗安挑眉,长腿迈步上前,举起手一巴掌把黑鹰手里的葡萄酒拍到地上。
瓷杯磕到坚硬的砖地,砰的碎成了好几瓣,杯中犹如液体红宝石似得佳酿洒了一地。
有两声咒骂同时响起,一声来自黑鹰,一声来自送酒的奴隶。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这可是杯好酒!”
涅罗安没有摘下帽兜,奴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身上这件帽兜的确不是贵族的款式,导致奴隶还以为涅罗安和他一样是个奴隶或贱民,于是大胆愤怒的叉着腰质问涅罗安。
黑鹰的质问声中则多了一丝悲戚:“我的好兄弟,你知道我只能靠这杯酒撑下去了吗?”
涅罗安谁的责问都没有理睬。
他冷静得站着,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四周一片混乱和污浊中犹如耀眼的修竹:“你们的老板在哪里,我要和他谈谈。”
奴隶叉腰冷笑:“你想见谁?谁是老板?你以为你是谁,敢和我这样说话。”
涅罗安没有间奴隶的茬,他气质从容淡淡他摘下帽兜,浅棕色的眸子扫过前一秒还颐指气使的格斗场奴隶。
俊美无俦的脸庞刚一露出,就不再会有人把他当作奴隶。这样的面容在加上涅罗安的气质,就算穿着衣衫褴褛,人们都会把它当做贵族。
“我……什么叫做老板?”奴隶立即明白刚才自己的桀骜是个天大的错误,她单薄的身体不断打颤,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
涅罗安勾唇一笑,换了个说法:“这个格斗场的主人在哪里?我要和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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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城亚修斯的豪宅里,亚力克敲门请亚修斯出来用餐,但他敲了好久,门里的主人依旧没有动静。
“主人不在里面吗?”亚力克奇怪的询问旁边守门的奴隶。
奴隶们对自己美丽的主人表示出担心:“主人一直在里面很久了,可就是不出门。”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用餐了。”
亚力克算了下时间,忽然心头大震。他这些日子被主母克蕾蒂娅委以重任,策划筹办角斗士比赛的事情,竟然忘记了自己主人最重要的日子!他真是该死!
他赶紧掏出手里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入亚修斯的房间。
看门的奴隶看着有些惊怕:“这样真的好吗?”奴隶不允许随便进入主人的房间。
亚力克没时间管他们,他只把门开了个小缝,侧身进入亚修斯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点油灯,昏暗一片。亚历克只能勉强看到有个人影躺在床上,身材单薄,几乎和被褥融为一体。银色的长发凌乱地在床上铺开,显得床上的年轻人更加憔悴与脆弱。
“血在桌上,你拿着块出去。”亚修斯知道是亚力克进来,声音沙哑说道。
亚力克勉强借着微弱的光,看到房间豪华的雕花木桌上果然放着大半桌子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的都是血液。有的已经凝固,应该是抽出挺久了。
与此同时,亚历克觉得自己正被一股抑郁压迫。原本明朗的心情瞬间灰暗,甚至隐隐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亚力克对这种感觉很熟悉,虽然他在亚修斯身边那么久,多少产生了点抗体,但依旧受不了这样的感觉。
他自己的主人每隔段时间就会变得低落消沉,甚至还会影响到别人。无奈之下他们只得采取希腊医生提供的放血疗法。
把身体里的血液连续大量抽出后,果然情况有好转,但后遗症是主人会变得很虚弱。
在获得凯旋式的那场战役里,强大主人这唯一的弱点不知怎么的被泄露,敌方将领派了个刺客过来。刺客的水平不怎么样,就连亚力克都能轻松制服,可抑郁中的主人竟然没有抵抗,险些丧命。亚力克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桌上有个空瓶正开着,亚力克知道主人正打算放血,但是被自己打断。
亚力克心痛,这满桌子鲜血的重量几乎要顶的上主人的体重了……竟然还要放新的。
“你快出去。”亚修斯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正在试图努力压制外泄的向导信息素,避免对抑郁对亚力克产生过大影响——虽然他现在并不知道这正在折磨他的力量是什么。
亚力克赶紧拿起旁边的麻布袋子,以最快的速度把空瓶带出房间。
亚修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通常会在河流里放血。回罗马后就不能这么做了。贵族的生活污水一直是被排到台伯河里,但是亚修斯豪宅的管道对接的是台伯河上游,住在台伯河下游的平民们会受到影响。
在凯旋后第一次尝试洗澡放血,下游的居民出现了接连不断的自杀。亚修斯知道这是自己的过错,十分内疚。于是他准备了很多空瓶,把鲜血放在空瓶里,让后让奴隶把血瓶带到离大海更近的地方倾倒。
只是这个方法的弊端很明显。原本是洗澡时一次就能把抑郁消除。然而在封闭的房间里,抑郁的情绪会反复感染,主人就不得不放更多的鲜血……
亚力克在走出房间时担心得又看了眼床上虚弱的美丽主人,心里哀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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