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女孩跪到腿间后没有下一步动作,她把罩在脸颊上的帽兜摘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雾蒙蒙的看向涅罗安。
“琼安?”涅罗安认出了眼前这个漂亮的色雷斯女人,正是黑鹰的未婚妻。
现在这个精明能干的色雷斯女奴,挂着满脸的泪痕跪在涅罗安面前:“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今天早上我在为妓.女们换衣服的时候,小团子交给我一封信。”琼安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她用苍白的手指从帽兜里取出一个用麻布紧紧包裹住的小包,又从小包的缝隙里小心翼翼抽出份薄薄的莎草纸信递给涅罗安。
信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但可以看得出是黑鹰写的。字体古拙强壮,和黑鹰的气质如出一辙。
“这什么意思?”涅罗安也看不懂这封信,信上的大意是麻布包裹里是黑鹰这小半辈子的积蓄。他没头没脑的让琼安等着,如果他明天晚上还没回来,就让琼安带着这些钱或从主人那儿赎身,或悄悄跑掉。
并且让琼安来找涅罗安,说是涅罗安会帮她逃跑。
“这是封遗书?”涅罗安促紧眉心把薄薄的莎草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琼安含着泪水点头,脸色越发苍白。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黑鹰没事要写这样的东西?”
“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猜……这件事应该和我有关。”泪水从琼安的眼睛里像是断线的珍珠不断往下掉,“我和黑鹰原本已经快凑够赎身的钱,打算两个月后就和两位主人告别,在平民的聚居地找了间小房子。但是……但是就在前天,主人要把我卖给一个六十岁的老贵族……昨天晚上我把这件事情告诉黑鹰。结果他就不见了。今天的妓.女也是赫宾去妓.院带过来的……他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但是这封信真的让我好担心。”话到伤心处,琼安已经泣不成声。
涅罗安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是不是缺钱?”
跪在地上的琼安点点头:“知道这件事后,黑鹰很生气,就冲去女主人那儿理论。结果女主人说了气话,如果黑鹰能拿出十万金币,他就能放我们俩自由。可是,这分明就是女主人对我们的侮辱,我们两个都是奴隶,怎么可能有十万金币……”
涅罗安面色凝重地放下手里的莎草纸。他脑海中快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顺清楚,长长叹口气,冷静地询问琼安:“在罗马,有没有那种特别危险,却能一夜之间赚到十万金币的地方?”
琼安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涅罗安好久,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接着就像浑身骨头都被抽走,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重量,瘫软的跌坐到地上。
“有……有……”女人原本不染自红的胭脂色嘴唇,此时苍白如纸,不停的颤抖,连一句话都连不起来,“在……在地下竞技场……”
“那是什么地方?”
琼安抬起美丽的头颅,上面写满了绝望:“死神常驻的地方。”
涅罗安丝毫没有被女人的悲凄感染,他挑了挑眉:“哦,带我去看看吧。”说不定他适合那里。
琼安让涅罗安也穿上帽都盖住脸,凭借她在角斗士学校十几年的生活,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钥匙,把涅罗安带出了布鲁图斯自以为锁得严严实实的宿舍,抄了条静谧的小道无声无息离开角斗士学校。
说是地下竞技场,可它并不真的在地下。
他在卡皮拖利诺山腰上一处隐秘处。卡皮拖利诺山一直都是罗马穷人聚集的地方。平坦的山坳居住着数不清的穷人,可难以攀登的山峰却是人迹罕至。
琼安把涅罗安带到一处幽静偏僻的丛林里。除了溪水潺潺的声音和鸟儿在树梢鸣叫外,寂静的有些可怕。
涅罗安看着琼安拨开一大片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大叶子,一座硕大的砖头砌成的方形建筑出现在涅罗安的眼前。
整个建筑体用灰色巨石砌成,静静矗立在荒凉的山腰上,和他们来的小径不同,建筑物头顶并没有树木,只有苍白色石堆。石堆被人为搭成三角形,琼安告诉他,那是无名死者的坟场。
这座建筑物就这样立在乱葬岗的中央。
“这就是地下竞技场。”琼安的步子在建筑物看似是大门口的地方顿住,她望着那扇用苍灰色巨石做成的大门,踟蹰不前,眼眸中写满恐惧。
涅罗安百无禁忌,他看琼安害怕,温柔安慰她说道:“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琼安听了受到惊吓般疯狂摇头,手紧紧攥住涅罗安的衣摆:“我和你一起进去……”
涅罗安理解琼安,有时候等待更加可怕。
他给琼安送过去一个温和的微笑,这微笑仿佛有魔力,琼安被冰凉的恐惧捏住的心脏瞬间温暖了很多。刚才的不安也渐渐安定下来。
涅罗安知道琼安冷静了些,有力且坚定的推开了大门。
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被石壁密不透风包裹住的喧嚣和嘈杂,瞬间像是被释放的野兽,从建筑物里张牙舞爪向涅罗安和琼安嘶吼着扑将上来。
受到惊吓的琼安躲到涅罗安身后。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涅罗安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冷静的观察和分析。
他仅仅是环顾了一周,就大致了解这个场子的运作模式。
这其实就是一个依托于格斗的赌博场。
场子看起来混乱嘈杂,但其实十分井井有调。进来的客人从右手边的柜台那儿换取写着他们名字的筹码,然后去场内各个擂台边上的下注台下注。一场决斗结束后,就会有专门的人公布大家的盈亏,然后到指定的档口兑换钱币。
巨大的场子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男人,在这种荷尔蒙保值的地方,依托于纸笔这种最原始工具的赌博场所竟然还能如此有条不稳的运行,看得出建立这个场子的主人本身挺了不起。
这意味着,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能不惹事就不要惹事,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这个场子的主人背景一定不简单,惹到了就是麻烦。
涅罗安没有去右手边换筹码,而是直接来到左手边。这是想上场决斗的人报名的地方。
“你们是要来报名决斗吗?”负责报名的大胡子看到走过来两条修长的身影,忍不住呵呵笑了,“我劝你们还是回家吧,就你们这小身板,只有被打死的份。”
琼安听到大胡子男人误会,心急的脱下帽兜:“我们不是来报名的,我们是来找人的。”姑娘泪眼汪汪俯身在木桌上,罗马开放的女性服饰让女人胸前那对白花花的大白兔撞进大胡子男人眼里。
男人咧嘴露出他那口泛着绿斑的黄牙:“娘们长的不错呀。”
琼安被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吓到,瑟缩往后退。
涅罗安不动声色上前挡住琼安,从帽兜里取出一把银币撒在男人桌前,低声重复琼安的话:“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大胡子男人被眼前一大把银币晃到眼睛,愣了片刻才兴致冲冲的撑起自己身上宽松的衣服,把银币都拢到怀里:“大人您说,您说要找谁,我一定知无不言。”
看到涅罗安这么有钱,又有气质,男人自动把他当成来寻找逃跑奴隶的贵族。贵族的女奴隶他可没胆量沾染。
“我要找……”涅罗安还没来得及把黑鹰的名字说出口,旁边的琼安忽然尖叫起来,她拉着涅罗安的胳膊不停晃动。
“他在那里!!他在那里!!是他!我知道是他!”
涅罗安顺着琼安的视线看过去,在整个建筑物的最中央,垒着一个足有三米高的高台。
这时候,高台上摇摇晃晃走上来一个人影。他虽然身上穿着黑色软甲,但可以看得出早已经遍体鳞伤,每走一步都会在高台的水泥地上留下个不完整的血脚印。
就算是戴着面具,身体被密实的软甲所覆盖,琼安依旧能够一眼认出她最爱的人。
“你们找他呀。”大胡子忽然不怀好意的呵呵笑起来,“你们来晚喽。那个黑人申请了死亡协议,不可能会有人在那个协议中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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