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风热还没好,脑袋晕晕沉沉地,也不管旁边坐着个太子殿下,就这么倚在车厢上睡了起来。
路上颠簸,傅若晨睡着睡着,就倚到了秦慕昀的身上。
闭目养神的秦慕昀睁开眼睛,垂眸睨了一眼已经倚到自己肩上的女人,她发间插了一支玉簪子,抵在他的脖子上,凉凉地。
还真是不能待她好,否则只会得寸进尺。
秦慕昀抬起右手意欲将她的头稍微挪开。
马车轮子碾过一块石头,车厢剧烈颠簸了几下,肩头上的人闷哼了一声,像是要转醒。
秦慕昀局促地移开了手,还是等她醒了自行离开,过了一会儿,肩膀上的人还没醒,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睡得熟。
便作罢了。
若不是这次推行晒盐法她有功,他必定不会容忍她这般无礼。
倚着睡必定睡不久,因为脖子会酸会麻,傅若晨闭眼半个时辰,就因为脖子酸醒了过来,当意识到自己倚在秦慕昀身上时,她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在想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就这么醒过来,必定很是尴尬。
她闭上眼睛想了片刻,继续装睡,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肩膀上离开,再倚着车厢壁睡一会儿,以免露馅。
她倚在车厢壁上,微微睁开一只眼睛,见秦慕昀还在闭目养神,于是乎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假装刚醒,要是太子问起来,她就说刚刚睡得熟,没注意。
闭目养神的秦慕昀唇角不觉微微上扬,她在耍什么把戏,他一清二楚。
叶知贤为了顾及两个病患,走的都是宽敞的官道,眼看夕阳西下,他便拐着进了最近的小镇,打算今日在客栈里住。
在客栈门口下了马车,傅若晨瞧见不远处一群人围着墙上什么告示议论纷纷,她这人好奇心强,便走过去瞧了瞧。
是一张悬赏令,好巧不巧,这悬赏令还跟自己有关。她一眼看完,大抵就是江湖青云派掌门曹坚为了替被萧红羽杀害了的恩师裴成炀报仇,愿悬赏黄金百两来捉拿。
傅若晨看完后,冷笑一声,这曹坚还真是对恩师‘情深义重’。她是看过原著小说的,这曹坚表面是正人君子,实则为人阴险狡诈。
悬赏令上画着她的画像,不过是带着鹰头面具的,因为江湖上没有人见过萧红羽的真实面目。
不过这悬赏令形同虚设,毕竟她人就站在这,一群人对着悬赏令也没能认出她来。
“傅姑娘。”
傅若晨回头,只见秦慕昀和叶知贤在她身后,也在看着悬赏令。
叶知贤道:“走罢。”
傅若晨跟着他们转身往客栈走,她调侃,“叶公子对这悬赏令可有兴趣?”
“我不缺银子,若是缺,必定会有兴趣。”
傅若晨笑了笑,“不怕,我也有银子。”
秦慕昀听他们调侃,幽幽道:“不见棺材不掉泪。”
——
叶知贤同客栈掌柜借了炉子煎药,煎好了药,他分装两碗,一碗给傅若晨,一碗则给秦慕昀。
他端着药,亲自送过去,也刚好有些话想同他说。
他抬手敲了秦慕昀的房门。
开门的是严静。
叶知贤端着药往里走,一身白衣的秦慕昀正坐在榻上打坐,脸色依旧有些惨白,听到有人进来,他睁开了眼睛。
“殿下可好些了。”叶知贤问。
秦慕昀淡淡道:“好点了。”
“过来把药喝了罢。”叶知贤把药碗放在桌上,顺道在一旁的圆凳坐下。
秦慕昀下了榻,走到桌旁坐下,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药,分作几口饮尽。
严静呈上帕子,秦慕昀接过帕子揩了揩嘴角,“言舒,我看明日起还是走小路。”
“是因为傅姑娘么?”
秦慕昀默了片刻,没说是为了谁,只是道:“江湖上的事,我不想插手,更不想与他们结下什么恩怨,能绕开的,尽量都绕开。”
叶知贤轻叹一息,“不插手,不结怨自然是好的,只是,若是傅姑娘落入他们手中,你还能不出面么?”
秦慕昀垂了垂眸,“若不是她还有利用之处,我定不管她生死。”
言下之意便是,她要是被人带走了,他会出面,毕竟还有利用价值。
叶知贤笑了笑,拎起桌上的壶倒了一杯茶,放在秦慕昀面前。
秦慕昀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我喝了药,不宜饮茶。”
“是么,我可才知道。”叶知贤端起了那杯茶,自己喝。
秦慕昀也是早上才知道,傅若晨说的,他无意之中就记了下来。
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叶知贤喝了茶,握着空了的杯子转了转,“我有一事觉得奇怪,这江湖上人人都说傅姑娘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人人畏惧,不过与她共处这段时日,我丝毫察觉不出她身上的戾气,反倒觉得她这人聪明伶俐,心地善良。我想,这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秦慕昀抬了抬眼,“那是因为你不曾见过她狠戾的一面。”
叶知贤笑意吟吟看着他,“哦?那殿下见过?”
“嗯。”秦慕昀想起了和傅若晨初次见面的场景。
是在一条林间小道上。
彼时,他带着几名侍卫在从小道上路过,一批人马迎面而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是一名带着鹰头面具的黑衣女子,她一上来就口出狂言,“公子哥长得不错,不如随我回飞鹰山。”
堂堂太子殿下哪能忍受如此羞辱,他怒气上涌,两班人马打了起来,萧红羽武功高强,他自不是她的对手,被她袖子里放出的黑色迷烟迷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全身酥软,动弹不得,身上还穿着大红袍。
萧红羽告诉他,他中了焚情,只有她的血能解。
“殿下?”叶知贤见他心不在焉,便唤了他一声。
秦慕昀回过神,“怎么?”
叶知贤闲闲地撑着下颌,“我可是还等着你跟我说,傅姑娘狠戾的一面呢。”
秦慕昀敛了敛眸色,那一段是他毕生的耻辱,他不会对任何人说起,“没甚好说的,你只要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看来,某人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叶知贤最喜欢拆穿,“既然她不是好人,殿下今日还让她进马车?不怕她趁你病着下毒手么?”
秦慕昀脸上露出矛盾的神色,“不过是留她一命,免得没了解药。”
叶知贤笑而不语,他道:“我看近几日还是走官道,小道马车去不了,你和傅姑娘都还病着,马背颠簸加重病情,怕是又多些麻烦。至于那悬赏令,我看也是没名堂,今日傅姑娘就在旁边也没人认出来。”
“万事还是要小心。”
“这是自然,若是真被认出来,我们就说傅姑娘不过是殿下身边的宫女,与那女魔头长得几分像,那些个江湖人,个个不敢惹朝廷,他们还能强行要人么?”
秦慕昀听后觉得有理,“那好罢。”
叶知贤端起空了的药碗出了门,正巧碰见了傅若晨,她嘴里吃着冰糖葫芦,手里还拿了一串。
“傅姑娘去哪了?”
“刚喝了药,苦的很,便去买了冰糖葫芦,甜甜嘴。”傅若晨道:“对了,我还给秦公子买了一串,你替我给他吧。”
“既然是你买给他的,还是你拿去比较好,他就在里头。”
“不了,他那个人疑心重,我要拿过去,他定会觉着下了毒,不会吃的。”
叶知贤受人之托,拿着那串冰糖葫芦再次进了秦慕昀的房门。
秦慕昀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手上那串糖葫芦上,他听觉灵敏,他们在走道上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叶知贤将手上的糖葫芦架在桌上的杯沿上,“糖葫芦,放这了。”
不多说一句话,他也知道秦慕昀必定是听见了。
待叶知贤走后,秦慕昀看着杯沿上有些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出宫这些日,在街上倒是看到过不少,始终没买,也不知是什么个滋味。
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严静从怀里取出一个袋子,从里头抽出一根四寸长的银针,道:“殿下,还是试一试毒。”
“不必。”他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外头是甜的,里头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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