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玉凉的刹那,程澹就知道他是自己的任务目标。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应,具体怎么回事他解释不上来,大概是老天爸爸给的超能力吧。
不过,程澹之所以会两眼放光,并不是因为他找到了任务目标,而是不由自主地为张玉凉的容貌眼前一亮。
少年缓步走来,中途路过树荫,故而面颊由暗入明,由模糊至清晰,如同藏于石中的美玉,被琢刀雕出优美的轮廓面貌。
眉长而飞扬,斜入鬓角,似两笔刀锋。睫羽长而密,其下是一双色泽浅如琉璃的眼瞳,被光线映照出层层风波,潋滟若春湖,清净如寒潭,冷冷清清,压下了眉宇间的张扬。
鼻梁起伏着山峦般的弧度,唇色不点而朱,为眉眼中蕴藏的锋芒点缀了恰到好处的柔和。肤色白净入美玉,与精致的五官和鸦青的发共同描摹出一副绝丽姿容。
他的出现,使从此以后,史书里所有的美男子都有了可以想象的样子,实在无法不让程澹惊艳。
真好啊,原来自己要陪伴的是这么好看的人。如果他的心地和他的脸一样好的话,那就更好了。
程澹眼眸亮晶晶地想。
“小家伙,你终于睁眼了。”张玉凉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越过窗户轻点他的鼻尖和耳朵,“你若再不睁眼,我小妹可要急哭了。”
张玉凉上次来看大猫正赶上它生产完毕,一窝小白猫里就程澹是异类,黑乎乎的一团让他想不记住都不行。
况且程澹的奇异之处不仅是皮毛,还有他出生一个多月却迟迟未能睁开的眼睛。如果不是家里人拦着,他那位爱猫入如命的主人恐怕要布告广征兽医了。
程澹眨眨眼,主动歪头蹭蹭他指尖。
原来他是女主人的天才哥哥张玉凉啊。
张玉凉口中的小妹名为盈风,数日前刚刚及笈,是张府的二小姐。
盈风性子温婉,不懂讨好钻营,因而自幼不受宠。若非有个天纵奇才的兄长,只怕早就被趋炎附势的下人挤兑得过不下去了。
这位出身高门,运气不错的二小姐生平挚爱猫,就如她兄长张玉凉挚爱丹青,对自己的爱宠——猫妈妈雪姬呵护备至,待雪姬生的孩子也颇为宠爱。
从五只小猫崽生下至今,多少达官贵人为了奉承张府和张玉凉上门讨要而不得,哪怕是因不能睁眼被断定为“天盲”的程澹她也宠爱有加,根本不容许旁人染指,更遑论讨要。
她是那种宁愿自己缺吃少穿也要养猫的骨灰级猫奴,对猫的爱可见一斑。
程澹一开始以为盈风就是自己要陪伴的对象,早在心里罗列出各种计划,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现在任务目标变了,相应的计划自然也要改变,而且必须从今天就开始执行!
没办法,张玉凉太忙了。
他虽与盈风同岁,刚束发不久,却因为是男子,又背负着天才之名和家族上下的期望,不得不在今年秋闱拿到解元之后紧锣密鼓地准备来年会试,而且必须保证能一举拿下会元,最终朝着三元及第的目标前进。
乡试头名称解元,会试头名称会元,殿试头名称状元。同时拿到三试的头名即为三元及第,是读书人一生最大的荣耀。
张玉凉被喻为是张家立族两百余年以来第一个有资格冲击三元及第的族人,而一个多月前——程澹出生那日——乡试榜单上张玉凉取得的成绩,也印证了这一点。
因此,这段时间张府最大的事便是给张玉凉营造一个安心读书的环境,别说程澹一只幼猫了,就连他的亲妹妹盈风,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他的。
俗话说打铁要趁热,难得今日张玉凉过来,程澹如果不好好把握机会,先在他心里留下一点印象,恐怕就得等到明年三月殿试结束后,才有机会见到他了。
当然了,留下印象只是是基本目标,程澹的终极目标其实是让他从盈风这儿带走自己。
不朝夕相处,怎么谈得上陪伴?
不过程澹也知道,张玉凉此时忙着准备明年的会试,没时间也没心情养猫。必须等殿试结束,他的前途尘埃落定,程澹才能另做谋划。
更何况,就算张玉凉现在想养,张府的人也不会同意。
程澹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完成基本目标。
蹭过张玉凉的手指,程澹感觉鼻尖凉凉的,尽是他指间萦绕的书香和凉意,于是心念一动,抬爪抱住他的手指,压在自己暖呼呼的肚皮下。
正所谓养猫千日,用猫一时。养猫能干什么?抓老鼠?不对,是暖手。
程澹也是做过铲屎官的人,知道那种大冷天把冻得冰冷的手塞进猫毛里取暖是怎样的享受。虽然会被主子嫌弃,可铲屎官们难道还缺那点儿嫌弃?跟暖手比起来,被呼两爪子不算什么。
他现在就是在给张玉凉暖手。
小小的毛团如同一团火焰,包裹着张玉凉半个手掌,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暖意。由于右手多出了一个暖源,张玉凉甚至觉得今日的风比以往冷了许多,吹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只有暖源栖息的那只手暖得发烫。
张玉凉一怔,不知如何应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
他想,或许这只小黑团只是心血来潮,觉得扒着他的手好玩,又或许是不小心趴到他手上而已。
饶是如此,从来只被期望而难得关怀的张玉凉,仍眷恋起这份微不足道的暖意。
“小家伙,你在给我暖手吗?”张玉凉随口开着玩笑,却不知自己是一语道破了程澹的心思。
程澹喵一声,内心暗暗叫苦:这人的手怎么这么凉,偏偏他还拿肚子去贴,幼猫身体柔弱,抵抗力又低,他不会被冻得拉肚子吧?
这样想着,程澹正要从张玉凉手上挪开,他却先一步主动将手抽走,笑道:“我的手太凉,久捂恐会让你受寒,你的好意我心领便是。”
程澹呆呆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喵了一声。
真不愧是盈风的哥哥,这种对猫咪也像待人一样平等的姿态如出一辙。
正好这时,外出的盈风回来了。
少女着一袭素白琨蓝边的齐胸襦裙,外罩一件月白披风,乌发挽成螺髻,簪着碧色玉钗,妆容淡雅,清丽脱俗。
她的眉眼肖似张玉凉,有水墨画的风韵,行止袅娜,体态风流,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兄长,你怎的来了?”走进院子,盈风见到窗前的张玉凉既惊又喜,忙向他走去,“母亲刚与我说春闱前莫要打扰兄长读书,不曾想兄长倒是自己跑来小妹这儿偷懒了。”
盈风并非府里最小的小姐,但她是张玉凉唯一的妹妹,故而张玉凉称她为小妹,她在张玉凉面前亦如此自称。虽不合规矩,不过张父张母没有反对,族里其他人和仆人们也就都默认了。
张玉凉笑眯眯地点了点盈风的鼻子,程澹看着和他点自己鼻子时差不多,应该是习惯动作。
“书读得倦了,出来走走,刚好走到你的院子,就想进来看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张玉凉故作神秘地问。
盈风歪头笑问:“看到了什么?”
张玉凉朝窗里一抬下巴:“你家小黑团睁眼了。”
盈风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恰巧与眨巴着眼睛的程澹四目相对——
“团团!”
少女的优雅和矜持霎时间崩裂,她提起裙摆跑进房中,在程澹反应过来之前双手将他一把捧起,贴到颊边蹭啊蹭,满脸欢喜。
程澹:“……”
张玉凉笑出声。
被蹭得左右摇晃,程澹弱弱地喵了一声,两只前爪抵在盈风脸上,表现出他对这一行为的抗拒。可惜抗拒力度太弱,盈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连他伸出的爪子一起蹭。
程澹:委屈巴巴。
“好了好了,别吓着它。”张玉凉见小黑猫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好心拉了自家妹妹一下,“你再这样,以后它不亲近你了。”
嗯?
盈风抬脸:“不会的,我是天生的亲猫体质!”
说完,她再次把脸埋进程澹的绒毛里,露出幸福的笑容。
张玉凉哭笑不得。
这丫头一遇到猫的事就开始犯傻,世上哪有什么亲猫体质。
现在还未步入铲屎官这个美好职业的张玉凉不知道,亲猫体质虽然少,却还是存在的。就像即使非酋们的SSR掉率绝望到令人头秃,一个矿砸下去也能出几张。如果没有矿,一个肝和半条命也能换来非酋成就SSR与签到SSR。
挣扎无果,又求救无门的程澹索性摊开四爪任她蹭个够。
好在盈风虽然爱猫如命,本质上还是个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捧着程澹蹭了片刻,表达完内心的喜悦,便小心翼翼将他放回篮子里。
一脱离盈风的手,程澹便以最快速度连滚带爬跑到猫妈妈身后,用猫妈妈的身体把自己严严实实藏起来。
张玉凉看了看盈风,笑道:“你看,我说的对吧。”
盈风微笑:“没关系,它以后会喜欢我的。”
程澹:瑟瑟发抖.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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