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晨雾渐散,鱼肚白的天空晕染出浅淡的蓝,日头还未升起,街道仍是静谧,只有鸟声千啭不穷,花香风中摇晃;别墅外的池塘一湾春水被风吹得波光涟涟,生机盎然。
杏理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熟悉的房间和摆设,她一颗心又放了回去。
安全了。
仿佛还在噩梦里。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软绵绵地爬了起来,刺激过大再加上吸入过量的浓烟,她在出了船不久便昏迷,是萨卡斯基将她带回家了吧。
“杏理!你终于醒了!!”房间门被推开,门口端着早餐的玛鲁米耶塔激动得险些落泪。
她上前紧紧地拥抱住了杏理,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对不起,是我判断失误没能提前排除危险,才让你遇到这种事。”
“真是的,你怎么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她浅笑着摇头,无奈地点了点玛鲁米耶塔额头。
“是我任性了,抱歉,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也没有下次了。”
玛鲁米耶塔叹了口气,眼底尽是白菜就要被猪拱走的遗憾,把杏理看得越来越不妙。
“恭喜你要结婚了,杏理。”
“他正在和老头子谈论婚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杏理短暂当机的脑袋,终于回想起昨晚突发奇想的求婚。
夜晚真是一个容易让人冲动的时候。
她如此感慨。
【四十】
用过早餐,杏理本想叫玛鲁米耶塔陪同,只是她要赶去市政大楼作为特助代办事务,经此事件,比米内已经下定决定要将她带在身边好好磨练心性增长阅历,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这是她必经的道路,自是坦然接受。
告别玛鲁米耶塔,杏理提起裙摆脚步轻快地绕过院子,目标是比米内的书房,那是他经常会客谈话的地方。
院子里的依米花一茬又一茬地盛开绽放到极致,它用了五年汲取养分完成了根茎的穿插,再在这最后一年发芽开花,它的花期只有两日,在瞬间绽放四色花瓣绚丽的奇迹,转瞬即逝,用五年的等待换来烂漫的一现。
她的花开了,已不需要再等待。
她带着笑意踏入大楼,书房的大门是虚掩的,杏理轻手轻脚地靠近,在距离门口几步的地方,敏锐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凝神细听。
“想必你已经调查过了,杏理是旧友托付给我的遗孤。”这是市长的声音,沧桑且惆怅。
茶杯沉重地放在桌面的磕碰声,比米内接着说道,“我对她的期望只是希望她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杏理低垂眼脸,她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结婚嫁人离开这里,只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感到怅惘。
“你觉得我办不到吗?”
萨卡斯基很尽量在这位未来的老丈人面前放平语气,许是长期处于上位者的位置的缘故,说出口的话莫名带上一股凌人的质问感。
也是比米内知晓他的身份,不以为奇。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发生在曾经的大将黑腕泽法身上的事?”
“站得越高,对准的暗箭越多。”
“我只问一句。”
比米内浑浊的瞳孔前所未有的锐利,他毫无惧色地直视眼前的男人。
“你确定能让她一直喜乐无忧,保护着她吗?”
萨卡斯基微抬帽檐目光正面交锋,漆黑的瞳孔是绝不会被阻挠的坚定。
“我确定。”
他掷地有声。
“花哨的话我不会说,你就用你的眼睛看着吧。”
比米内突地愉悦地笑起来,“那孩子算是找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结婚的事由你们去操办,我就不掺和了。”
杏理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太好了……,还以为叔叔会挑剔他的年龄或者工作强度之类的,没想到这么顺利。
室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比米内最后申饬道,“如果结婚后有一天杏理哭着回来,哪怕你是海军元帅,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萨卡斯基站起来身来,顺利敲定婚事的好心情挂在嘴角,“无须操心,不会有那一天。”
他侧头看向被风吹开的书房大门,门口是他早就知道一直站在那里的人,只不过此刻傻掉了而已。
海、海什么元帅??
【四十一】
论谈婚论嫁后才知晓男友的身份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绝对算不上好就是了。
她气fufu地往回走,院子里馥郁的花香也驱不散她窒闷的心情。
经过转角的地方时手腕被急速掠来的身影捉住,跟前是蹙起眉头有些忧心的男友。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生气,对于五年的恋人她有足够的宽容,只是有些郁闷罢了。
萨卡斯基回答得很快,“没有提前说明。”
她甩开手,抱臂别过脸,哼哼唧唧作生气的样子。
“给你十秒钟哄我。”
他拥她入怀,光在他眸里飘散,沉浮到深处。
“抱歉,没找到好的时机。”
“哪里需要什么时机。”她咋呼地跳起挂在他身上。
绷不住赌气的脸,眸子灿若星火。
“我的男朋友居然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你都不告诉我。”
“所以你是在生气还是在高兴?”他挑眉。
“你猜呀,女人心三月天嘛。”
“不猜。”
“你这样会娶不到老婆的。”
杏理松开怀抱落地站定,手别在身后,故作老成地说道。
“不一定。”
他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绒面盒子,四方棱角圆润,精巧的首饰盒躺在他的大手里画面感有些奇异。
她不会不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在他拿出盒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无措地抓紧了裙摆,这是她紧张的下意识行动。
就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听着心脏咚咚跳动,异常清晰。
“昨晚的求婚还是太仓促了,现在做好准备了吗。”
他浑厚沙哑的嗓音压低后更是带着严肃的仪式感。
盒子在他的动作下缓缓打开,饱满圆润的钻石犹如星星洒落的碎片,经阳光的折射璀璨透亮光华夺目,令人惊艳的则是碎钻交替排列围绕主钻,形成花形,密钉细钻组成的花瓣优雅绽放,与主钻交相映辉光华更是无可比拟,这是一生仅能定制一枚的爱情代表物,没有女人不会为此心动。
他右膝微屈单膝跪地,这是传统的求婚礼仪,代表对另一半的真诚请求和尊重。
升起的旭日刺眼得能驱散所有阴霾,他温声的言语是她五年的等待。
“把你交给我,百绘杏理。”
“从今往后,由我保护你。”
【四十二】
婚礼定在了两周后,马林梵多的修缮工作正好进入尾声。
新上任元帅高调的操办,前所未有的盛大海上婚礼,这场结合注定受世界瞩目。
送报鸥不知疲倦地在海上飞行,娱乐八卦性的小报传遍了新世界,多少人为此震碎眼镜暂且不提。
此时,风轻日暖,一碧万顷,婚礼进行时。
为了杜绝任何意外,萨卡斯基很早便吩咐了副官做好杏理身份的保密工作,因此即便世界知道这场婚礼,但无论是新娘子的名字亦或者背景,都不会有一丝流露,乔装打扮意图混进来的记者也被恪守职责的士兵送了个牢底坐穿套餐。
除了马林梵多的将领及其家属,没有人会知道她的消息,也没有人能伤害到她,她将在此度过平宁的一生,这是他的期愿。
宾客如期而至,除却接受紧急任务远赴危险海域镇守的部分将领外,大部分同僚还是放下手中的事务抽空赶来贺喜。
虽然他们一开始接到邀请的时候都以为这是哪个兔崽子的恶作剧,居然拿赤犬开玩笑,不过事实证明,人只要活着,你什么都能见到。
万年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真是……
先至的宾客谈论风生,话里话外均不离今天两位主角。
作为离萨卡斯基关系最近的同僚波鲁萨利诺自是一早便到场,现场的秩序有下属维持,他寻了处位置坐下,等待着新人入场。
今天的他难得肯换掉了平日能晃花人眼的黄色西装,一身灰白条纹莫兰蒂色调的西服避免了喧宾夺主的可能性,当然这是少不了某个人提点的。
莉莎掂起随身携带的小零食往嘴里丢,目光流连在现场的布置,惊叹道,“萨卡斯基的老婆本看来挺丰厚啊。”
波鲁萨利诺, “我私产也不少,不如——”
莉莎抓起一把瓜子往他嘴里塞,“闭嘴吃瓜。”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他……不对这家伙能看上别人我也很惊奇,真好奇新娘子长什么样子。”
同样的场景不止一处。
风娇日暖的居民顶楼,习习凉风吹起了库赞衣摆,今日的他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色衬衫,阳光下显得人精神了不少。
身着改良式短打和服的少女手持烟斗,一旁弯膝侧坐,她轻缓吐出一口烟圈,朦胧烟雾中一双碧蓝的眸子辩不清情绪。
“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啊啦啦,再怎么说也是昔日同僚,结婚就算道不了喜,还不能看一眼吗。”
千矢指尖把玩烟杆的动作一顿,“认识几十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八卦,既然让我逮到了,休想再丢下我。”
他叹气,一改懒洋洋的作派,“我这次,就是来带你走。”
【四十三】
纤云不染的天空透亮得一碧如洗,新生的嫩叶在和熙的风中起舞,海鸥由云端俯冲,遨游碧空,如波浪翻飞。
当指针准确指向十一点,古老的洪钟敲响,宾客皆已入座,仪式正式开始。
历史久远的教堂在之前的战斗中幸免于难,修葺后更是焕然一新,高高屹立的尖塔是历经数年亘古不变的复古歌德式建筑,这种建筑风格兴盛于从前,继承至近,时现于庄严的场合更彰显大气,意喻用历史见证,这是无数开始的地方。
石阶往上转入教堂,罗马式大理石石柱高高耸立,尽显庄严肃穆,乳白色护栏隔绝两侧,宾客分列入席,每隔一小段距离便有花卉点缀,此次婚礼的主花色便是初放的樱和花期正佳的蔷薇,盛放热烈而又浓郁的情感,又如柔美地梦境般甜美,层叠的花叶交相联系不分彼此。
周侧是璀璨炫目的彩绘窗花,阳光没有阻碍地穿透,折射得花影缤纷,像是踏在云端仙境,绚丽的水晶吊灯打下梦幻的色彩,臻于完美,亦幻亦真。
萨卡斯基身着白色西服,胸别蔷薇,虽说看上去跟以往装扮并无不同,仔细一看在服饰的选择上要更为考究。
他站在圣台前侧,身形高大背脊直挺,线条微微绷紧,似乎也被这气氛染上了些微紧张感,他的视线一直凝望着红毯的另一头。
入场前,玛鲁米耶塔含泪抓着杏理的手,她的眼里带着不舍,更多是对她未来的祝福。
“ 准备好了吗,美丽的新娘子。”
杏理微笑颔首。
她的手被交给了比米内,伴随宏亮的古典管风琴音乐,宾客起立,新娘缓缓入场。
每一个音符的迸出都是一场情感,比言语更进一步,切身感受,悠扬的曲子缓缓流淌,低沉曼妙地轻声低诉,如天神的赞礼祝福,在厅内回荡。
新娘头披纯白轻纱,钟罩式头纱轻盈地垂下,恰好触到指尖的位置,手中的捧花淡淡清香浮动,半身笼盖在这神秘的朦胧美感;她蜜褐色的长发细致地往后盘起,露出一段优美的脖颈,如同鲜明莹洁的美玉。
洁白婚纱极尽梦幻,采用双绉纱与塔夫绸材质,典型的巴洛克设计风格,轻柔优雅,别具一格的收腰设计尽显曼妙身姿,蓬松的裙尾层层叠叠的花边铺开,存在于童话般的浪漫空灵,拖地裙摆轻如蝉翼,地毯上徐徐拂过。
暖色调灯光的浸染下,她柔美的五官影影绰绰地显现,琥珀色的眸子光华流动似乎星辰都氤氲在里面,肌肤莹白似雪,似有淡淡光华,这是氤氲晨雾的美丽;她带着浅浅笑意,踏着适中的节奏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的未来。
当她的手被比米内交给了萨卡斯基,奏乐同一时间停止,在场的宾客全体肃静。
神圣庄严的誓词,即将开始。
“爱是耐心,爱是宽容;爱是不妒忌,爱是不骄傲、不夸张的。它不寻求自己的利益,不因错误而高兴,而是因为真诚而欣喜。”
“承担、相信、希望、忍受所有的一切,爱将永不凋零。”[注1]
白袍牧师手拿圣经,音色深沉而肃穆,悠扬在教堂。
“萨卡斯基,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
“我愿意。”他果断而又坚定地回答。
“杏理,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她眉眼微弯,灿若星火。
“我愿意。”
“上帝将在你们左右,让你们永不分开。”
婚姻是对生活的承诺,是两个人可以找到最完美的彼此的最好成果,它为夫妻双方的分享和成长提供了机会。
在爱的包围里,婚姻包含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关系,妻子和丈夫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知己,情人,老师,聆听者和劝导者,这些机会是其他除了婚姻以外的关系无法给与的,这是一个有生之年相互承诺的物质与情感的联合。[注2]
左手无名指的血管直通心脏,它是离心脏最紧密的地方,纤细的无名指冠上星光熠熠的钻戒。
他掀起她的头纱留下誓约一吻。
蓝天、大海、日月星辰为证。
从今往后,永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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