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立

    一下朝姚国公就赶往慎国公府, 直到落座饮了一大口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姚玉苏很是好奇, 什么事情能把见惯风浪的祖父吓成这个样子呢

    “祖父,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姚国公又灌了一口茶, 带身体的热度稍稍退却了一些之后才长叹一口气道“你是不知道今日在朝会上发生了什么”

    “愿闻其详。”姚玉苏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他铺垫完毕后答疑解惑。

    姚国公扫了一眼周围,眼神警惕, 压低了嗓音问道“你可知高祖皇帝还有一在外的私生子”

    姚玉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高祖皇帝是哪一位。

    姚国公急得拍椅子“齐王,老王爷呐”

    老齐王他都过世许多年了怎么还冒出来一个私生子呢。姚玉苏蹙眉道“老王爷在世时虽有侧妃, 但与太后感情和睦,只与太后生下了一子两女,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外室。”

    “这就让你惊奇了可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呢。”姚国公坐直了身子, 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

    姚玉苏正思索着,抬眸看了祖父一眼,道“祖父可别憋坏了, 赶紧说来听听吧。”

    “今日朝会上,一女子敲登闻鼓说要替自己的姐姐讨回公道, 她姐姐便是与高祖皇帝私定终身的那位。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告的竟然是宋太傅, 说宋威是她姐姐的儿子, 当初宋太傅听命于老王爷将宋威从她姐姐身边带走了”的确怕憋坏, 姚国公便一气呵成, 从头到尾都交代了出来。

    姚玉苏听得云山雾罩的,什么姐姐什么宋威啊。

    “祖父的意思是有人指认宋威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好在她一贯重点抓得不错,一下子就明白了要点。

    姚国公大力点头“是不是难以置信”

    荒谬。

    姚玉苏嘴角一扯,不知作何反应。

    等等。

    她双眼微眯, 思绪飞快地运转着。宋威、宋普、私生子这一串关系她之前从另一个人那里听到了不同的版本。

    姚国公还在感叹着,说老齐王在世的时候挺靠谱的,怎么人走了反而给陛下母子留下这么大个心腹大患呢。若是寻常王府的血脉也就罢了,不过是一份薄产打发了事,可皇室血脉非同一般,若宋威真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定能将陛下给膈应死。

    “祖父,宋威不可能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她的双眼渐渐恢复正常,神色也镇定了下来。

    姚国公瞥她“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当事人。”

    巧了,此事她正好听说过。

    严氏在牢中曾言宋威乃冯太后的私生子,这话难道不是与今日朝上的闹剧有异曲同工之处吗只不过一个说是太后的私生子,一个说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无论信谁,宋威的身世看起来都不简单了。

    宋威若是太后的私生子,蔺郇要是抬抬手装作不知也就罢了,若他执意追究,宋普宋威都难逃牢狱之灾,太后就算不“病故”也得落个圈禁的下场。可若为高祖皇帝的私生子,那便一切都不同了,如今皇储未定,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皇帝盼他能变个继任者出来,如今不正是瞌睡一来枕头就来了么

    那到底谁的话才是真的呢于姚玉苏而言,她更倾向于严氏的版本。

    “祖父,此事你莫要参与了。皇嗣涉及重大,稍有不慎便引火烧身,咱们只做旁观者即可。”姚玉苏想了片刻,这趟浑水姚家淌不得,站得越远越好。

    “你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就算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又如何,这天下难不成就真的要易主了”姚国公也是个明白人,他看得透着呢,有人想要撬动陛下的地位还有得费劲了。

    “我啊,就老老实实地忙军改的事,这些乱七八糟的咱们不掺和。”姚国公起身道。掺和也没用,以前这皇位还跟他们姚家有关,总得使把劲儿,如今真是隔岸观火了,落得个一身轻松。

    姚玉苏也笑着起身,道“祖父通达,正是如此。”

    姚国公觑了她一眼,他这孙女越发能干了,竟然还表扬起他来了。

    “玉苏儿,老夫不搅和进去,你也要离得远远的才好。”姚国公眼明心亮,一切都看在眼里,“陛下能走到今日自然有常人想不到的手段,你就别被他绕进去了。”

    姚玉苏眉心一跳,有些怀疑祖父是看出什么来了。

    “你老人家的话我听不懂。”姚玉苏是聪明人,聪明人便是该装傻充愣的时候绝不含糊,她道,“再过两天薛先生那里就要开课了,我得带着玄宝回庄子里去,京城的是是非非都与我无关,我是不会关心的。”

    “那就好。”姚国公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姚玉苏双颊有些泛红,虽然她一贯处变不惊,但若是真让祖父看出点儿什么来也很是尴尬,还不如囫囵过去算了。

    姚国公准备离开,姚玉苏上前相送。

    “对了,若宋威是高祖皇帝的儿子为何宋普要隐瞒这么多年,而起还要被一个民妇当庭指证,这一切到底是谁在后面操纵总得有人因此获利才对啊。”姚国公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姚玉苏道“祖父细想,若宋威的身份坐实,谁获利最大”

    “自然是宋威,他都是高祖皇帝的儿子了,陛下膝下空空,他自然是储君的最大竞争者。”姚国公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但看宋威在朝上的反应不像是事先知情的样子,他肯定不是幕后指使。这样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

    姚玉苏见他还有再细究的意思,主动上前,伸手将姚国公往外扶了几步“你老人家不妨回家慢慢想,左右就那几个人。”

    “你这是在赶我”姚国公一边往外挪步子一边转头看她,“我说玉苏儿,你是越来越不敬长辈了啊,哪有把人往外撵的道理啊”

    姚玉苏笑着,亲自送姚国公出了门。她知道这老家伙喜欢琢磨事儿,要是放任他在这里琢磨那指不定得磨蹭到什么时候去,还不如直接了当赶人走,反正祖父也不会记在心上。

    倾盆大雨落下,春日里的恬静被黑沉沉的夜空压制。

    姚玉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身白色宽大的睡裙,湿漉漉的黑发铺在肩上,玉颜可人。她坐在梳妆台面前,红枣捧来干爽的帕子为她擦干。

    “轰隆隆”

    屋外,雷声阵阵。

    “等会儿去看看玄宝,他最怕打雷了,别又惊醒了傻坐在床上。”姚玉苏道。

    红枣轻轻一笑,道“是,奴婢知道了。说起来小主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还怕打雷,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镜子面前的人睫毛一颤,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待她的头发擦得半干,红枣去了玄宝的寝屋。

    姚玉苏拿起了桌面上的梳子缓缓梳了起来。她一边梳发一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虽旁人百般称赞恭维,但她还是在自己的脸上看到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放下梳子,她用手指碰了碰眼角下方的小细纹,不得不说看起来的确有点碍眼。

    屋内寂静,正是细思的好时候。她又想起白日的事情来了,几番思索,她还是认为此局乃是太后和宋普为陛下所设的。明着是指控宋普夺子之仇,实则却是有意袒露出高祖皇帝有私生子一事,这一招颇有些指东打西的意思。但蔺郇乃是战场上搏杀出来的皇帝,兵法诡谲尚可驾驭,他能勘不透这点玄妙吗

    姚玉苏缓缓地梳着头发,有些为冯太后可惜。明明两个都是亲生的,非要踩着一个当垫脚石将另一个往不合适的位置上推,何苦来哉

    忽然,她心头一动,想到了自己与玉珺。是不是父母都会偏爱小的那个一些

    “咚咚咚”房门突然被敲响。

    定然不是红枣,若非屋内有旁人在,她进出从来不需要敲门。

    姚玉苏起身,随手拉下屏风上搭着的外套披在肩头。她一步步朝房门口走去,想通过门上的影子来判读来人是谁。

    “咚咚咚。”又是三声沉闷的敲门声。

    突然,福至心灵,她想起了什么。

    门内和门外就像两个世界,一边是春日慵懒的夜晚,一边是磅礴无情的暴雨。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搭上房门,使力往回拉开。

    “呼”

    门外的风吹鼓了她的睡袍,半干的发丝也随之飘摇。

    她的寝屋门外站着一个湿漉漉的黑色影子,这影子浑身都沉浸在了黑暗里,唯有一双虎目明亮得让人感觉到一股灼热。

    正如她所想,能在深夜造访却不影响她这一府守卫的,也只有他了。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到你这里来。”他手里握着一把黑伞,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撑开。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胸口有一股热流在来回激荡,让人想要找到一个出口将它放泄出来。

    “我也没有问啊。”她双手搭在门上,还维持着开门的姿势。

    “轰隆隆”

    雷声阵阵,两人像是塑像一样彼此伫立对视,谁都没有对这样的突然见面感到手足无措。

    雷声过后,一场更强烈的风席卷着雨水而来,他伸手将她的肩膀一推,带着她闪身入了门内,将一切的风雨都阻绝在了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会有二更,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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