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过, 皇宫里灯火通明, 被太监宣旨召见的人一个个深色严肃进了宫。
顾府大老爷被小太监引着过去, 进了内宫, 路上碰见平日一同关系好的同僚,相互拱手打了个招呼,便一同往里走了。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面上不动声色。
此时路上几队侍卫配着大刀,一脸肃然,整整齐齐守在大殿之外。
宫中气氛肃穆紧张,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今夜多少大臣官员彻夜难眠,外头普通人不得而知。
直直从晚上等到天亮, 就等着宫中传来消息。
卯时一到,有人因为担心,派人往宫中递消息,却没想到红门口被侍卫把守住,不止不准进,连消息都送不进去, 不让通传禀报。
李成则昨天已经收到消息, 亦是早早就起来了。
顾青瓷睡得迷迷瞪瞪, 看着李成则起身,自己也坐了起来, 拉了拉他的衣服喊:“相公……”
李成则顺了顺她的头发, “你再睡会儿。”
“是不是出事了?”
昨日很晚了顾家那边还来了人, 同李成则在书房里回了半日话。
她一问,李成则只低声道:“是宫中的事,莫担心。”
李家不会有事,但顾青瓷还是打了激灵,醒了神。
爬了起来,摸着衣服披在身上,一边问李成则今日要不要去上值,李成则点头。
“真的是皇上……出事了?”
李成则弯下腰用自己额头抵了抵顾青瓷的额头,道:“乖,这话不能乱说,让人听见就麻烦了。”
说完又亲了她一下。
两人起来,丫鬟们自也起来了,端来洗漱物品。
又准备了早食上上来。
两人沾着筷子吃了些,屋子里没叫旁人伺候。
顾青瓷问李成则:“相公,顾家有没有人进宫?”
“侯爷昨晚上就入了宫,方才我打发元去顾府了,先看侯爷有没有回来再说。”
若是现在还没回来,就说明宫里情形不简单。
用过早饭李成则约上罗盛礼一起去了翰林院。
不过没多长时时间,那边翰林院学士就宣布散值了。
两人还没还得及说什么,就又听人说封宫了。
大街上,一队士兵那些长刀快速跑过,往皇宫方向而去。
没有皇上的旨意,这些军队怎么敢堂而皇之的进宫。
李成则和罗盛礼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意。
不止如此,很快的,城门也给封上了。
两人没多逗留,各自先回家。
之前还说宫里的事影响不到外头来,百姓们还是该干什么好什么。谁能料想,只不过这么短短的时间,街上突然mkv戒严起来,穿着甲衣的士兵队伍一队接着一堆从街上走过。
一下子弄得人心惶惶。
李成则一回家,老太太都不及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还不到晌午。
只拉着人说道:“今天这是怎么,晨日我出了门逛,顺带去街口买菜,刚同人说几句话,转头就见许多骑着马的士兵飞奔而来,丁点不收敛,将街边小摊撞踩得人仰马翻。
都道是谁这么张狂,咱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没有说这么大胆的人,才说完这话,就见后面又来了一支队伍,那马马蹄飞扬,居然直接将一个来不及将菜摊收走的老大爷连人带摊子一起给踢飞了。那大爷可怜呐,当场就吐了一口血,后来马队走了才过去扶人,却老大爷胸口的骨头断了好几根,没撑到等来大夫就一命呜了去,这可是一条人命啊!那些到底是什么兵,竟然如此的罔顾人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街口死人了?”李成则听得眉头一皱。
这太不寻常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皇宫生变,有了异动,就有人这么嚣张?
“可不是!”老太太现在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了拍胸口。
李成则只能嘱咐,“最近这几日,祖母最好不要出门,也嘱咐其他人不要外出,等把这一段时间过去再说。”
老太太听孙儿这么说,心中也不自觉警惕起来,觉得果真是有大事发生。
同孙氏说了几句后,李成则又回了西院。
顾青瓷见人回来,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连忙迎了上去,拉着人说话。
给人倒了一杯茶,然后急急说:“相公,你出门后不久元宝就回来了,他说大伯父从昨夜入宫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啊相公,听说皇宫都封宫门了,现在谁都不准进去,也不准出来,大伯不会出事吧?”
这事李成则也不敢保证,便只能安慰顾青瓷说,“当初进宫的不止大伯一个,应该不会出事。官官,你在家好好呆着别出门,心也别放外人进来,我必须出去一趟。”
这事已经不能再被动等着了。他也不好把自己心猜测说给顾青瓷听,不然这人就会更担心了。
顾青瓷哼哼唧唧,拉扯着人的袖子,瘪着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相公……为什么要出去啊,能不能别出去?万一,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官官别担心,我心中有数,自然不会以身犯险,现下不去弄清楚情况怕只有被动。”
顾青瓷任性,在一些无伤大雅的事上,李成则纵着宠着她,从来不会计较,可是在原则性的事情,或是他已经决定了的事,顾青瓷就是哭闹也无法。
李成则还是会哄着她,但是不会松口答应下。
将家中的事物全部交代了一遍,李成则就坐着马车出门,悄悄去了三皇子府。
三皇子也是昨天夜晚入的宫,到此时也还未回来。
圣上病危,不管他是想立谁为太子,当时心里应该已经有个人员,所以才会同时宣宗亲大臣侯爷一同进皇。
太子之位只有一个,自然只有一人最后能登顶。
假设其中有一个皇子早已经有了异心,却又最后并没有变册封为太子。
自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人,未必不会铤而走险,反而是很宁愿冒着这个天大的危险,顶着被杀头的压力,毅然做下这个选择。
思绪在一瞬间就晃而过,李成则收敛好情绪后,直接从三皇子府转向去了一间密道。
从密道去能直走另一间房子,李成则从一处不起眼的案放了一张纸条过去,然后只听得吧嗒一声,锁扣打开,门也开了。
李成则走过去后,顺时又将石墙门给按合上。
才走得几步,就听见先后传来两道声音:
“李公子来了!”
“先生来了!”
这里头的两人,都是三皇子的亲信,重用之人。
李成则一过去,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大皇子反了。”
李成则听了,似乎也并不很意外,神情十分平淡,略沉吟了几秒钟,只道:“已经确定是大皇子了?”
那个穿着一身黑子窄袖衣裳梳着高高马尾辫的年轻男子,语气肯定说道:“我们在宫中的暗线送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李成则了然,点头,
这么看来,皇上想立的人一定不是大皇子。
还没等他说话,黑衣男子又飞快道:“大皇子能这么快控制了禁宫,那必定是图谋已久,他剑指皇位,但想要光明正大的继承大统,就必定会威胁宗室以及及内阁大臣们统一口径,而几位成年皇子则危矣,三皇子也不例外,眼下事态已然十分紧急,李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定要先将三皇子救出来,不行的话就去只有杀进皇宫一条路了!”
直逼皇宫?
李成则忍不住嗤笑出声。
皇宫内的禁军要么是被大皇子制服胁迫,要么就是早已经有了反心,要么就是早就起了二心,被大皇子收买或早就和大皇子勾结在一起。
这次控制内宫能这么顺利,应该就是一场里应外合的好戏。
片刻,李成则突然问:“你们可知道今日气势汹汹带队入京的是哪个指挥部的手下,谁领着的兵?”
黑衣男子对这些十分清楚。了然于胸,听见李成则问,于是开口回答:“是京畿巡防营的。如今乃是成国公府大任着巡防营总指挥使的位置。”
成国公府……
李成则眼皮狠狠跳动了李下。
成国公府几乎是可以确定他们一早就投靠了大皇子的。
怪道上午那些人竟然如此横行霸道,却原来是在涨势呢!
京畿指挥使无诏私自进宫,这已经不是私下投靠,还而是反得明目张胆了。
大皇子都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属下竟然就这般嚣张戾气,当街残害无辜百姓。事后连个眼神都没有留下,直接策马而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也说不了什么事不关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己这些话,李成则没必要给成国公府瞒着。
所以直接说道:“成国公府很早之前已经投了大皇子,站了大皇子的队,他们现急匆匆进宫,应该就是去控场的。”
毕竟皇宫中有那么多重要的人在,不给点威胁,这事情应该不好办。
内阁大臣不提,一个个老油条似的,想让他们改口承认大皇子是名正言顺继位,恐怕是十分困难。
而那些宗室的上了年纪的老王爷,仗着自己是皇家血脉,有着皇室血统,也并不怕谁,大多脾气又臭多硬,并不买谁的单,只要人不犯大错,就连皇帝都轻易动弹不得他们。
除非大皇子什么都顾不得,下杀令,否则,这一帮老顽固同样不好解决。
但是,只要大皇子敢开杀令,就证明他并非名正言顺,那么皇位就坐不稳了。
到时候,当真是谁都有理由可以反了,且还能义正辞严称之为拨乱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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