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府里又去见了侯爷和二老爷,同几位少爷说了会儿话, 又一同用了午饭。
过了晌午, 李成则就带着顾青瓷回家了。
回去时,一家三口坐在一辆车, 丫鬟婆子们另坐顾府派的车。
家里孙氏并不知道两个人闹了矛盾,只以为是顾青瓷就是回去看看她娘。
顾青瓷都嫁进李家有两三年时间, 那矜骄的性孙氏也一早摸透, 了解得差不多了。
心想孙儿都不拘束着她回娘家,头几次老太太也会嘀咕几句, 后面都习惯了, 再懒得说嘴。
又一个顾家门庭比李家的门户高许多,她家女儿本低嫁过来,这些小事上李家也不好管得太宽泛。
小两口子的事由着他们自己, 只要万事和睦和气就好。
如今李成则考上进士,老太太是万事不求了。
但是白氏那里依旧不待见顾青瓷,她无论做什么事都看不顺眼,总想着挑些毛病,时不时就说几句看着软和实则待刺的话,顾青瓷学精了, 只过耳朵并不放在心。
晚饭在老太太处吃饭, 大姐儿也在, 李芝喜欢小侄女, 带着她在炕上玩耍, 让她爬来爬去。
小婴儿皮肉细□□白, 泡呼呼的。眼睛很大,黑漆漆的十分水灵,一头胎发乌黑浓密。
一会儿捏着个不松不紧的小肉拳头,送进嘴边啜,吃得口水滴答,亮晶晶。
可爱得很。
小身体趴着,小手来回划拉,十根手指头胖乎乎,手背都是圆圆的凹下去福窝窝。
大姐儿这般小就能看出这样好的相貌,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主要这孩子性尤其好,几乎不哭闹,逗她就笑,老人家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老太太早先心里还不痛快孙媳妇生个女娃,目下早不说不喜欢孙女这样的话了,大姐儿一过来,她抱着大姐儿乐呵。
反而是白氏从始至终就不大看得上眼女孩,大姐儿出生这么久也没见她抱过两回,看孩子的眼神都是淡淡的,丁点不亲热。
甚至一见大姐儿心里就不痛快,有疙瘩。
于是总要找机会,拉着李成则叨念着男孩儿的事。
她心里还想着顾青瓷生不出那就让别人生。以前李成则没有功名不纳妾也就算了,但现在他已经是进士身份,还进了翰林院,身边养一两个妾室伺候算什么,还显得更有身份地位呢。
于是,这次就又提了这话,但再次被李成则严词拒绝了。
白氏却以为他是顾忌着顾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说道:“顾青瓷就是一个出嫁女,顾家就是再煊赫那也不能欺负人吧,谁叫他家的女儿不会生,我儿如今也是快当官的人了何须再怕他们,凡事都得讲一个理字不是?”
“母亲这话以后休要再提。”李成则沉了脸色,“青瓷已经给我生了大姐儿怎么就是不会生了?再者我们李家是平民之家,一无门第二无出身,我能考中进士已经是祖宗保佑,缘何要弄那些妾室来败坏了门风,好不容易被天子赏识选入翰林院,千万双眼睛都盯着,自该立身其正才是。”
“可是旁的官宦人家哪个男子身边没几个通房妾室伺候,则儿如此百般推脱,可是因为顾氏酸吃醋妒忌成性拦着你?”
白氏完全说不通,李成则的耐心已经到了头。
他皱着眉道:“旁人是旁人我是我,我们家并非官宦人家,我更是无意于此,还望母亲体谅,以后莫说这些话。”
说完也不等白氏再开口,李成则直接转身大步离开了。
白氏在一旁跺脚,气得不行。
心气不畅,回头见李芝在绣花,知道她这是之前去西院和顾青瓷身边的丫鬟学的,一时就来了气,火气大发。
指着她的脑门道:“都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见天儿的窜过去,以为人家多喜欢你呢,讨人嫌没眼色的赔钱货,人家不过打发两个下贱丫头招待你,你倒好,没脸没皮的上赶着让人作贱!”
白氏骂得忘了形,似乎全没把人认当成自己女儿,嘴里的话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李蝉忍得胸口起伏不定,心口直打颤,然后捂着脸跑了。
白氏不仅不自省,反而觉得她这女儿越发反了天,道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
顾青瓷正和李成则和好,关系更加亲昵起来。
黏黏糊糊。
晚上睡觉,李成则沐浴后,坐在软榻上敞着衣襟给自己上药。
顾青瓷见了,咬着唇心虚得很,磨磨蹭蹭坐到他旁边,绞着手指,小声说话:“相公,对不起……”
李成则调笑:“那以后还要对夫使刀子么?”
顾青瓷连忙摇头,“不,不会了。”
“相公,我帮你上药……”说完又补了一句。
李成则笑了笑,点头说好,然后把金疮药的小罐子放在顾青瓷手里。
顾青瓷低下头,就着上药的竹篾给人伤口细细涂了一层的药膏,再敷上纱布,然后用薄薄的绷带绕背一圈绑好。
包扎好了,李成则站起来,牵着顾青瓷,去床上睡觉去了。
*
今科科举,李成则和罗盛礼两人都中了二甲进士,且都被选入了翰林院。
到了这一步其实也还是学习,每日又大量的知识扩充自己,大多都是以前接触不到的一些知识一些东西。
特别是对于贫寒人家的学子来说更是如此,因受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限制,所见所闻自然比不上官宦后代和世家子弟。
而李成则差的倒不是见识,却是时代带来的学识出入和偏差。
每日并不清闲,有许多琐碎事让他们来做,也有许多课要听。
李成则和罗盛礼关系好,时常一起讨论事情课业,回家因为同路亦是一道走。
顾青瓷只觉得如今可比当初去书院上学的时候好太多,那时候李成则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回来待一日很快又要走。
现下虽然天天点卯上班,可也天天能见着,吃饭有人陪,晚上睡觉有人陪着,隔六日还能放一日假。
又过了几日,二太太忽然派了人过来把顾青瓷接回去了一趟。
不过上午到了顾府中午就回来了,没在那儿歇息。
李成则下午回来,还没说一句话,顾青瓷就急急忙忙来拉着他的手把人拉进房里,又把丫鬟都打发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李成则一脸纳罕,又觉得好笑。
顾青瓷把送按在李成则按在位置上坐好,自己也跟着坐了过去。
然后才开口,说:“相公,我今天回顾家了。”
李成则挑眉:“回了便回了,又不是不许你。”
顾青瓷却摆摆头,小声道:“谁说这个了,是有大事!官家三四天没上朝,听说生了病,去年里就有人发觉官家精神大不如前,只是一个个很不敢说,而今储君未立,官家却年迈病痛缠身,如此怕会引起朝纲动荡,人心不稳。有些人要生出别的心思了。所以相公最近要注意着些,莫要被人利用,也不要太张扬冒头。”
顾青瓷一股脑说完,这些事她自是不晓得的,不过是从二老爷处知晓,却她知道后也跟着紧张起来。
李成则讶然了一瞬,皇帝几日没早朝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毕竟如今就在翰林院,消息来源比以前要广许多。
稍微有些政治敏感度的人都会有所猜想,或许是二老爷说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侯爷提醒的。
毕竟李顾两家是姻亲,一方出事对另一方自然没好处。
“谁告诉你的?”李成则哄她道。
顾青瓷:“母亲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母亲又去同大伯母商量的,这事千真万确是真的!”这是还怕李成则不相信。
“好了莫急,我知道了。”李成则安抚她。
一边摇头,这丫头倒比自己还激动。
“翰林院无大事,每日做事看案书还来不及,旁的也与我们不相干,静心踏实学习办事就成。”
不用说,能走到一步,被选入翰林院学习的人,自然没有蠢人,仕途都还没开始,谁会嫌死的不够快揽事上身的?
帝心难猜,他到底嘱意哪个皇子旁人也摸不准。
几个成年皇子现如今看起来是大皇子呼声最高,朝堂之上几次有下臣上奏,跪请皇上早日立下储君,道是大皇子为长,又素有贤德之名,故而奏请立之。
皇上也没表露出情绪,但却是几次都把这话题压下了。
又过了几日,听过皇上中间又露了一次面,而后又连续罢朝了三五日。
而朝堂之上看似一前平静,但平静之下也也逐渐泛起一丝涟漪,巨大的波涛正在底下酝酿。
大皇子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底下的人频频有了些小动作。
李成则和罗盛礼下午一起回家,马车内正讨论着这事。
两人话里都有一个意思。
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各自心里都沉寂了半晌。
自来一朝天子一朝臣,像他们这种没有散官点官的还好,波及不到什么,但也渴望能有一个明君。
而李成则要想得更多些,他跟同大皇子之间有龃龉,处境要更不好一些。
回了家,吃晚饭的时候,李成则想起来似的道:“官官,这一段时间要是有人给你下帖子,就都推了,只说大姐儿年纪小离不开人便可。”
若是以往顾青瓷肯定不答应,怕还以别人要拘束她。
但现在不同,朝中的事她都听了几耳朵,知道官家病重身体不好,然储君之位迟迟未立,恐怕会生出祸端。
于是乖巧应下,“知道,我近日也不怎么出门,谁请我我都推掉。”
家里其他人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朝廷天家的事与普通百姓的生活相隔太远,他们还操心不到那里去。
原以为还会有一段日子慢慢等,许多事该是要慢慢酝酿的。
然后就在一天夜里,宫中突然传来消息。
皇上病危,宣请几位皇叔内阁大臣各位侯爷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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