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有一列侍者端着碗碟来了,个个手脚麻利,摆放时又透着些许小心翼翼。
华采看了一眼桌面,菜色比先前在别人桌上偷瞄到的还来得刺激,闻着倒是挺香,但瞧着全是些连基本原料都猜不出来的黑暗料理,还只是黑暗料理雏形那种。
犹豫一下,华采只拿了一张白饼,“喏,这儿就没有什么正常点的吃食?”有一搭没一搭的掰着手里的白饼,他把面前的碟子往舒月白面前推了推。
“不准挑食。”舒月白淡声道,推了回去,又抬手把稍远一点的都取来叠放在了华采面前。
“啊,你要作甚,这些瞧着就让人倒胃口。”华采惊呼一声,整个身子抗拒地直往外偏,“不吃,说不吃就不吃。”
旁边几桌的人早在侍者们端着碗碟上来的时候,就都停下了进食,闻着味儿寻到了这边儿,此时看见华采分外抗拒的动作,他们都不自觉地开始咽口水,手脚激动地发颤,如不是慑于这处的威压,怕是早已扑过来抢食了去。
“公子,我倒是第一次遇见食客到此却要吃些寻常的菜点呢。”站在一旁的百稚仙忍不住嗤笑道。
“你自己吃,或者我来给你灌。”舒月白敲敲桌面,立马有侍者递上了约莫两指宽的一根竹管。
“那你来灌。“华采连手里的白饼都不吃了,随意地往桌上一扔,挑衅地看向舒月白,”你来灌啊。”
本来华采只是意思性的佯作抗拒下,心想着若是旁边有人一劝,他就勉为其难地尝上几口,哪知这舒月白一上来没有利诱就先威逼,方才眼前无人还好说,现在当着百稚仙的面儿也这样,华采就觉得自己夫纲不振,威严扫地,以至于怂人都被激出了脾气。
舒月白微微颔首,接过侍者递上的竹管,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锦帕不紧不慢的擦拭着,半晌后站起身来,走到华采跟前,摆正他的头道:“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那怎的还不张嘴?”
舒月白还在那儿擦拭竹管的时候,华采就已经想打自己大嘴巴子收回方才说的话了,此时听到这人让张嘴,不自主地就打了个哆嗦,嘴却是闭得死紧,上下牙紧药得头皮也发涩。
“言同百舌,胆若鼷鼠。”舒月白轻弹了一下华采的脑门儿,沉声道。
“噗。”百稚仙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见二人同时瞧过来,便掩面转身,只当没听到。
一听就知道不是啥好话,华采瞧着百稚仙的反应便觉着气闷,只是想着不能张嘴,便没有反击,只口唇闭得更紧,向舒月白示意道才不上他的当。
“那你要吃什么\"舒月白轻叹一声,背过手去,“你要吃什么便给你做什么,只先说好,不准浪费,全都给塞下肚,否则直接划开你肚子塞进去,决不食言。”他的手从身后拿出,指尖不住摆弄着的匕首发出刺眼的寒芒。
“喂,我这儿的厨子可不会做那些寻常玩意儿。”百稚仙急忙道。
舒月白停下转匕首的动作,手腕一翻,刀尖直接对着百稚仙,慢条斯理地道:“没让你做,给我两个打下手的人就成。”
“是你做菜?”华采的眸子一下亮得出奇,抑制住不断上扬的嘴角,他佯作沉吟道:“那就糖醋荷藕,蝴蝶虾卷,喜鹊登枝,菊花、呃,黄花里脊……再加上一碟莲子酥罢。”说罢,才好似突然想起点儿什么道:”哎呀,虽你说我想吃什么便给做什么,但这些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你了,要不然……唉,还是想吃,一个菜都舍不下。”
华采不住地偷觑着舒月白,还以为能从这人脸上看出些许尴尬神色来,没想到对方只干净利落地回了一声“好”便轻挽起袖子,跟着侍者朝厨房方向去了。
其实舒月白此时一点都不平静,不若华采看到的那般淡定,他的内心早已卷起惊涛骇浪,只莲子酥三个字就能让他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
“莲子酥?倒是一样不错的点心,只是依公子口味,莲子是去心还是不去心呢。”见舒月白已经消失在视线内,百稚仙拉过身前的木椅,弯腰拭了拭椅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坦然地在华采身旁坐下。
华采也想不通自己怎生最后还加上了个莲子酥,当时直接就脱口而出了,大概是受了那日梦魇的影响罢。他一想到此,又听到百稚仙问他去芯不去芯,满脑子就都是那日里地上蠕动的粉色肉团,便面色难看地道:“自然是去芯的。”
“果然是你的回答,若是换了舒月白……”百稚仙摇摇头,却是不出声了,只是朝着华采方向勾唇轻笑,一副想要华采继续追问的样子。
想到那人正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做菜,华采心情又好了起来,便顺着道:“换了舒月白又怎样?”
“再苦,那人也会选择有心的。”百稚仙微笑道。
华采:“……”完全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一般人吃莲子都会去芯的好伐?怎么感觉下一瞬就要以此批判自己三观取向了。
幸好百稚仙后面一直沉默不再出声,华采才稍稍松了口气,倒了茶递到人跟前儿,也不管对方喝不喝,又拿过一张白饼撕碎了一点一点往嘴里塞着,打发着时间。
……
“华采,华采,你快出来。”柴伯端在宅子外疯狂地捶着大门,他的怀里露出了一卷黑色锦缎包裹着的书角。
“柴公子。”后面有人轻声唤他。
柴伯端没有回头,捶着大门的动作却是更加激烈,脖颈上的青筋直连到脑门儿,看起来异常的狰狞。
“柴公子。”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此时恰在他耳边响起。
柴伯端的脸陡然间涨得通红,叩门的动作未停,却是肉眼可见的渐渐无力,“哒,哒,哒……”门上的铜环清脆的声音缓缓微弱下去。
“柴公子,别老是来找我家公子,主人会不高兴呢。”
有人在他耳边呢喃道,遂死死的扼住了他的脖颈,待听到骨骼移位的依稀声响后,那人嘻嘻笑着从他怀里拿走了那卷书——那卷柴伯端被扼住脖颈的时候还双手死死护在怀里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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