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采瞥了舒月白一眼,没有挣脱。
跟在他们身后的乐宛挠挠头,不知从哪里突然变出把油纸伞来,“公子,带上伞罢。”
华采心道这青天白日的,又没下雨,撑着伞瞧着着实奇怪了些,他有点疑惑便扭身回看。
“看着点儿路。”身旁的舒月白手一伸,自然地掰正了他的下巴,后又从身后接过乐宛手里的伞,随意地撑开了。
一瞬间黑色的阴影盖住了华采他们二人,那是把外面看着平平无奇,但里面另有乾坤的油纸伞,伞内用黑色细稠严实地又糊了一层,用来遮阳倒是甚好。
“手脚倒是麻利。”华采不禁失笑道。
“是舒爷的,他也不喜日光太盛。”乐宛跟在后面小地说道。
舒月白淡淡地道:“我晒不得。”
撑着的伞大半都盖在了华采的头顶上,只是他没有察觉,还故意调戏道:”噫,连光都见不得,夫人的身子还真是娇弱。”
不曾想舒月白顿了一下,嘴角亦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夫人的身子是挺娇弱的,不止不能见光这一点,各方面都是。”
华采:“……”总觉得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
本就晌午才出发,庭山书院又离得挺远,偏拉车的马今个也不知怎么的,走得慢吞吞的,拿鞭子恐吓也无甚作用,于是待到他们到达时,学生们的午休早已过了此时又在行课。
华采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夫子一板一眼的讲学声,头皮直发麻,他已经预见会是怎样的尴尬场面,此时只想开溜。,
舒月白瞧了他一眼,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微摇头,目光里满是不赞同,“进去罢。”他轻声道。
“明早再来罢。”华采低着头,一只脚的脚尖抵着另一只脚的脚后跟,磨蹭着,就是不敢进门。
舒月白也不勉强,摆出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理了理衣襟,就要越过华采去,“那我进去给你请婚假。”
“别。”华采急忙扯住了舒月白的袖子,“那我还是进去罢。”他懊恼地低着头,手不自觉地使着劲儿,把舒月白袖子都给攥皱了。
舒月白也不言语,手一伸直接把华采带到了怀里,就从后门进去了。
“喂,你干什么,怎么也跟着进来了。”华采紧抿着唇小声道,一抬头,正对上侯夫子微眯的眸子,立马脚趾头都崩紧了。
舒月白向侯夫子微微点头示意后,拉着华采在最后一排坐下,又从肩上放下了书袋,掏出书本纸笔来细心摆放,边不以为意道:“若是夫夫,自是可以陪读的,毕竟男子成婚的少。”顿了一下,又轻笑道:“再者你那么招人喜欢,我自是不放心的,不若我以后都陪读罢。”
说罢,舒月白抬头,似无意地扫视了眼周围人,难得的露齿一笑。
这人绝对是洗精无疑,当着别人的面就满满的骚.话,和自己独处又正常了,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华采见周围探视的眼光都收了回去,心里暗暗嘀咕。
“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也。意思是说要做有利于百姓的事,敬畏鬼神并且远离它们,这样就可以说是智慧了……“侯夫子明显自华采二人进来后便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时地就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方才还在讲《为政第二》,下一瞬就扯到《雍也》上了。
“夫子,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人小声提醒道。
侯夫子遂回过神来,又接着讲之前讲的《为政第二》,“为政以德,譬如……”
华采看着方才出声提醒的学生背影愣神,只见那人头上浮现一行小字:柴伯端,与你一直不大对付,在你成亲三日后就死于非命。“
华采吓了一跳,搁在书案上的手猛得攥紧,衣袖擦过笔洗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响。
“在想什么。”舒月白眼神暗了暗,顺着华采目光所及处看去,“是了,之前便一直听闻你同柴伯端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他轻声道,说道感情甚笃四个字时顿住了。
华采慌乱的移开目光,他方才确实太过失态了,毕竟于自己而言这个世界太过于真实了,以至于看见书中人物的厄运亦有共情。只是舒月白也说得太不像话了,语气简直就像是下一刻自己就要送他顶绿帽子,“呃,我只是没懂为何他一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夫子就继续讲之前的了,子曰不亦是同一个子?”为了转移话题,华采强行拉低了智商,明明他也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好伐。
“不语怪力乱神,字面上看像是说不谈论怪异、勇力、叛乱和鬼神,但从前后文来讲,应当说的是他不说话了,唯恐分散意力和心神。柴伯端就是借此提醒夫子的。”舒月白抓过华采的手,将其手指头一个个掰直了,“别老是这样攥着,手心里全是自己掐出的印子,不难受吗。”
华采长出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只是下一刻他又听到舒月白貌似无意道:“尚在夫子堂上,你这个得意门生便问答案如此浅显的问题,真是……”
“噫,您崩人设了。”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怎么就崩人设了。”华采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被人嘲已经够窘了,连本破书都要来插上一句。
“您崩了学霸人设哦,还有必须要提醒您,您在同窗面前塑造的最典型人设是高冷人设,请一定不要再崩了。”
哦,高冷,这个华采有经验,在不常相处的人面前他简直就是高冷本冷,压根不可能崩。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侯夫子住了声,示意今日提前下学,便收拾东西急匆匆走了。
而还未等华采二人离开,柴伯端便带着几个好事者围了上来,他一上来便狠摁住了华采收拾东西的手,偏头看着舒月白笑吟吟地道:“呀,就是你从华伯父手里把咱大公子买回去做男妻的?”
“我同阿采结为夫夫,没谁是妻。”舒月白轻轻搭上了柴元端的手腕,反手一折,“柴公子,阿采不喜欢别人这样碰他。”
柴元端吃痛松开了手,“说得像华公子就看得上你似的,你我都是凡夫俗子,凡夫俗子咱华公子可不屑于往来。”他揉揉手腕,瞪着华采。
想到方才在这人头顶上看到的那行小字,华采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回去罢,这些时日都不要出府了,观你面相,恐有血光之灾。”说话时华采尽量控制自己不带入太多情绪,毕竟他明明白白的提醒了,已算是尽力。
旁边的舒月白不着痕迹地看了华采一眼,眸里像是藏着千古不化的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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