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外戚之家8

    今天不是大朝会，因此除了宰相们需要前往皇宫和皇帝互相问个早安，其他的官员只要按时去府衙报道就可以了，不再像初一，十五那样需要凌晨三点就急急忙忙地赶去上朝，一些轻松的工作场所，甚至用完午膳就可以慢慢悠悠的晃着回家了。

    前几日皇后就派了內侍说是想念家里人了，萧青桐今天难免盛装打扮了，坐上了去皇宫的轿子。

    大梁的宫殿并没有后世故宫那么雄伟，在前朝末年，本来是节度使的府第后来被改成了皇宫，本朝初年，太宗皇帝想要扩建，派遣官员和宫门附近的百姓协商拆迁事宜，想要征地扩建，但因为百姓都不同意，也就没有成功。

    宫室宫城周廻五里。皇宫的正殿叫做大庆殿，是举行大典的地方。大庆殿的南边，是中央政府办公机关，两者之间有门楼相隔。大庆殿的北边是紫宸殿，是皇帝视朝的前殿。每月初一，十五的的大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的受贺以及接见外国使臣都会在紫宸殿举行。大庆殿西侧的垂拱殿，是皇帝平日听政的地方。紫宸、垂拱之间的文德殿，则是皇帝上朝前和退朝后稍作停留、休息的地方。

    前朝如此，后宫的规格自然也不大，皇后住的宫殿叫做仁明殿，坐北面南，面阔连廊9间，进深3间，房屋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门口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宫女，见着青桐过来，先是行了蹲礼，其中有一个快步向里回话去了。

    家里其他庶出的姊妹名字起的都很随意，只这个嫡出的姑娘随了她的兄弟，唤作陆明琪，往日在家，也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

    青桐看到陆明琪，身着天青色的天水碧长裙。头戴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和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内着青纱中单，另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饰物，下穿青袜青舄，显得很是端庄沉稳。母女相见本是喜事，青桐却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来，恐是原主的情绪影响到了自己，青桐暗自想着。

    陆明琪上前托住母亲正要行礼的的双臂，许久不见家人，平日里的故作坚强倒不见了踪影，也是眼角带泪的小声和母亲嘀咕着：“当日既送我到这不得见人的地方，今日好容易见上一面，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了”。

    青桐看着明琪，并不十分出色的长相，说起来卫国公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虽说不是貌比潘安，见过人也都称赞他“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者“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自己这个身子的长相在醒来就已经观察过，绝对的大美人，其他三个儿子也都姿容秀丽，“濯濯如春月柳”，偏偏唯一的姑娘却只是清秀罢了，并不难看，只是有点寻常，全脸最好看的在眼睛，眸含秋水，显得顾盼生辉，倒也压住了容貌方面的不足。

    青桐环顾四周，房内墙壁饰以红漆，顶棚高悬双喜宫灯，屋内西北角设龙凤喜床，床铺前挂的帐子和床铺上放的被子，都是江南精工织绣，上面各绣神态各异的一百个玩童，称作“百子帐”和“百子被”，五彩缤纷，鲜艳夺目。

    临窗的榻上铺着猩红洋毯，上面放置着大红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榻的两边各设一对梅花式洋漆案几，左边的案几上摆着文王鼎，鼎旁匙箸香盒，右边案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还带着露水的秋海棠和芙蓉花，布局高低错落，俯仰呼应，疏密聚散，显得清雅流畅。

    老话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看到明琪日子过得自在，萧青桐也就放下心来，世界上最了解孩子的是父母，就自家姑娘这种娇惯的性子，哪敢将她送到皇宫里来，早在上一届进士放榜前就打听好了女婿人选，准备了二三十万贯的嫁妆，想要来个榜下捉婿。只有寻常那些没有门路的商人才会在皇榜下面找女婿，像他们这种高官权贵们早在放榜之前就已经知道名单，甚至上门和那些新进士有了默契。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罢了。

    回到仁佑十二年。

    朝中要求皇帝赵益立储的呼声越来越高，赵益今年34岁，按理说年纪并不大，但是朝臣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难道皇上就真的能够活到一万岁了。

    说起来嘲讽，大梁的文臣武将多有长寿的，像宰相文宽夫活了92岁高龄，同一时期的另一个宰相富彦国也享年80岁，但几任皇帝的寿命都不长，□□活了48岁，太宗活到57岁，真宗皇帝甚至在39岁就驾崩了。

    赵益似乎有点克妻，一连立了三个皇后都先后病逝，到了下一辈，公主大多能够平安长大，但皇子却似乎受到了诅咒，生一个死一个，就没有能够活过3岁的。他心里有点苦闷，就微服跑到大相国寺去散散心，那里有一个慧远神僧很是有名，据说有慧眼，能看过去和未来。

    慧远一见赵益就称他官家，这让原本有些不在意的赵益倒真觉得遇见高人了，因此想让慧远神僧给他算算自己的命格。

    目前朝中都在争论立皇太弟或者让他过继侄子，赵益觉得目前没儿子是一回事，怎么朝臣就认为他以后生不出儿子了呢。

    慧远高僧一算，表示你这不是克妻啊，而是天命之人出现的比较晚，之前的那些皇后大多八字不够，不是你的良配，所以皇后得选一个身份高贵八字又贵重的人才行，这个人绝对可以给你生个健康优秀的儿子。

    赵益一听，就去找当时还在世的慈孝太后，为她选妻，务必要一个八字好的。

    已经和当时的状元郎袁宽定下亲事的陆明琪随母亲到大相国寺踏青，这个不仅是一个烧香的寺庙，每个月的朔（初一），望（十五，十六），三日，八日，都会对外开放瓦市，允许百姓在寺内做生意，同时还有许多的庆祝活动。

    大殿前会临时搭建起乐棚，歌舞，百戏，奇能杂耍轮番上演，还有优怜登台出演庙戏。

    大相国寺的后廊是一些算命问卦的人摆的地摊，至于准不准，算过才知道。青桐也找人拿着明琪和袁宽的生辰八字到当时的摊子上问是否般配，当时有个有名的人叫陈彦，拿着明琪的生辰八字一口说着“这是皇后的命格啊”。

    陆明琪是大年初一的生日，红楼梦里，元春就因为这个生日被贾母认为日后天生是要做贵人的，就因为流传已久的“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

    明琪面如银盘，皮肤白皙，身材微丰，在老年人看来，就是宜男像，太后喜欢，皇帝也满意，再加上那个要命的批语，即使订婚了又能怎样呢，皇家的传承重于一切。

    待两人在旁人的劝慰下，止住眼泪，重新梳洗了，陆明琪以前因为进宫的事情埋怨家人，她也很少宣唤自己的母亲进宫，也就生下太子之后才渐渐多了起来，女人有了孩子，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反而更能够理解自己的父母，这就是所谓的“有儿才知报娘恩”。

    “你二嫂前些日子，生了龙凤胎，孩子还小就没带过来，等大一点带来给娘娘瞧瞧”，家里添丁进口无论如何都算是大事。

    “三郎前些日子寄了一封信回来，说已经到杭州了，估计冬至之前能够回来”。说完还挑了三郎信中几件趣事说与众人，陆明琪和陆明昭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两个年纪相差也不大，在三郎还扮做女子的时候，明琪时常将自己小时候的衣服给三郎穿着，还偷偷的给他化妆打扮，像是对待洋娃娃一般，还爱指挥他做自己的小跟班，又或是扮成夫子，三郎这个学生时常被她吐槽，“你怎么这么笨”，“我都教过你了怎么又忘了”，因此姐弟两的关系比旁人都要亲近些。

    “大哥和三郎最近关系可曾缓和了”明琪又问，陆明辉和陆明昭两个虽是一母同胞，但向来不对盘，明辉是真性情，做事有点较真，又有点古板，比如他认为冷茶伤身，那即使是盛夏也是喝的热茶，绝不会放冷了再喝。偏三郎是个跳脱的性子，两人在一起，往往大郎被气的脸色铁青，三郎还嘻嘻的笑着，似乎还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待三郎成家了，性格再稳重点就应该好点了”，长辈总希望子女和睦，也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即使现在有什么矛盾，等孩子长大就好了。兄友弟恭，兄弟关系不好，外人总认为更多的是弟弟的责任，就像“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简直是笑话，不负责任甚至不堪为人父，为人母的人多了去了。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站在道德的层面，用着封建礼教的思想妄想同化他人的嘴脸真的是难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