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一脸的不解。
他来接她回家?他不是已经先一步回京市了吗,而她不是在左等右等却等不来司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大巴车去墓园……
等等。
墓园?
岁岁环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见自己躺在一张简陋木板床上,奇怪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一对视金钱如粪土的工作人员夫妻因看到她清醒这时候也进了屋子。
闻言,那妇人当即就回答道:“小姑娘你刚刚晕倒在大太阳底下啦,这天太热了,确实有不少人因为中暑晕倒在了园区当中,我们处理这事处理的特别有经验,刚给你灌了一瓶藿香正气水,所以你这会儿应该没啥事了。”
听到这话,岁岁面色瞬间僵硬了一下,只她这动作进行的快,一般要不是极其注意她的面部表情,根本就不会发现。
在面色恢复如常后,她了然般点了点头。接着冲着那妇人道了声谢,开口道:“阿姨不好意思啊,我们……”她的眼神飘向姜堰,“我们能不能单独聊一聊?”
妇人撇了撇嘴,“你们这些孩子现在一个个都怎么了,是商量啥国/家/机/密吗,咋一个个都要人回避?”
抱怨虽没有停,却还是点着头朝屋外走去。
在她离开后,极有眼色的司机张叔也打算转身离开,只还未行动起来,就听那木板床上的小丫头开口道:“哥哥,能不能叫张叔送我去趟医院?”
因着提到了自己,张叔不好再擅自行动,不过这丫头倒也机灵,知道决定权不在于自己,而是在于姜少。
岁岁将目光对向姜堰,却见对方半天没有给她答复。本以为对方是在思索她为何提这个要求,她也早已准备好了回答,不然也不会叫那工作人员离开,怕对方感到难堪。
因为她根本不是中暑,自灾难发生后,比今日更燥热的天气她都有在外面参加过志愿者活动,那些活动几乎都需要冒着酷暑负重,在那时她都没有中暑,今日只不过是坐了会儿公车,怎么可能会中暑?
没想到过了半天,少年却勾唇道:“可以。”
岁岁:?啊?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了吗?
正疑惑着,就听对方继续说:“可以,但是能不能先不要称呼叫我‘哥哥’?可能是独生子当惯了,我暂时还有点不太习惯。”
岁岁愣了愣,随即了然般点头。
上辈子她跟姜堰虽说十八岁升入大学时才重逢,但刚刚转入京市时就读的那所初中,边露可却也被安排在里面就读。
她和边露可那时候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对方曾不止一次向她抱怨姜堰的我行我素,说姜堰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什么妹妹,而是当成了同处于一间屋檐中的陌生人。
两人参加完中招考试由于成绩的不同就分道扬镳,再见面时,边露可已然变得和岁岁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虽说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但再也不会什么话都向岁岁去说。
正回忆着这些,就听身前的少年开口道:“那把刚刚的话重说一边啊,岁岁。”
岁岁没明白过来,不由‘啊’了一声。
姜堰见她这呆萌的样子,将话说的明白了些,“你想让张叔干嘛,重新说一遍。”
姜堰上辈子对她虽然是真的好,而且还在她死后为她报了仇。
但岁岁是真的觉得他有神经病,原因之一就在于姜堰时常会提出些让她不知所谓的要求。
习惯成自然,她知道姜堰这个人说到做到,但同时如果没有满足对方所提出的要求,那你后续无论做什么事,这个男人都可以将你忽略成一团空气,直到你将他的要求完成,他才会变为一个正常人。
她前世因此在他身上碰了很多次壁,这辈子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并不过分,而她又急着去医院,所以没怎么多想就妥协了,“我说,能不能叫张叔送我去趟医院。”
“加上我的名字。”
岁岁深吸口气,“姜堰,能不能叫张叔送我去趟医院。”
艹!就是这个语气!梦境里的那个少女也是用这个语气叫他名字。
姜堰心中杂乱的荒,面上却仍旧一片平淡。
他终于松口,“可以。张叔,咱们去医院。”话毕,他就蹲在了木板床前,见身后半响没有动静,他回头,“怎么,不上来?你不是怀疑有人给你下药了吗?现在还不确定是下的什么药,我怕你要是自己走,万一中的是个什么含笑半步癫或者七步断肠散,你还没走到大门口就栽倒挂了,那还用去哪门子的医院?”
岁岁轻轻蹙眉。现实中哪有这样的毒呀。
不过她这时确实没有什么力气,头脑也是昏昏沉沉的。姜堰话说的虽然夸张,但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走路,即使走,也需要有人搀扶,那样反而更折腾人,也更浪费时间。
于是也不怎么矫情,趴在了姜堰背上。
八月的风轻轻吹,这一年的姜堰并不如未来那般高,也不如未来那般孔武有力,可是他却走的稳健又小心。趴在他身后的岁岁根本就没有办法看到他嘴角荡漾的笑意。
那对正吃着饭夫妻却发现了。
其中那妇人道:“这就走啦?不就是中个暑吗,咋还背着走啊?”
男人道:“咱俩刚认识那年,你不过是因为穿新布鞋脚后跟磨了个不到黄豆大小的水泡,我就在寒冬腊月背你走了十多里的山路。”
妇人白男人一眼,“德行!”
——
岁岁说要去医院,姜堰没有询问缘由,却在上车后,告诉张叔加足马力,尽快赶到离这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
医院很快就到,下车的时候姜堰还想背她,岁岁却没有让,“姜堰,张叔搀着我就好了,这家医院我之前来过,电梯在大厅门口那边,挂号却要多跑一两百米,我们慢慢走在电梯口等你,你帮我去挂个号好吗?我想查血。”
她原先躲了一下,不知为何,看到那副场面,姜堰忍不住蹙眉。
可当听到她后续的话后,他心中那末刚刚呈萌芽状态的不快顿时就被扼杀在了胚胎当中。
看她这时虽然虚弱但眼神坚定,甚至放弃去扫墓却要先来医院的样子,姜堰也不嘴贫,点了点头,就当先朝医院里面跑去。
张叔原本不是什么爱八卦的,但姜堰这副听话的样子实在难得,他忍不住开口:“姜少可能已经把你当妹妹了,从没见他对谁这么精心过。”
岁岁脚步顿住,“从来没有对别人这样过?”
张叔点头,“姜少叛逆,比较爱跟人对着干。平日里对姜总也是有一句顶一句,对张秘书那就更不要说了,不出言讥讽就算是不错了,同龄人里听说他也是老大,从来都是他吩咐别人的劲,别人从没想过、估计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出太多要求,所以我几乎没看到过他这么温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样子。”
岁岁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张叔这一番话让她不由想到了上辈子,上辈子除了她说让他放她离开这件事他不答应外,别的任何的一切,只要她开口,姜堰都会如数捧到她的面前。
她的心中变得略有些恐慌,可抬头看看碧蓝的天,她又想。
上辈子他们两人没有关系,这辈子她已经签过领养协议,是他姜堰的妹妹了,她怕什么?而她这时候又又黑又丑,姜堰不可能是因为她的长相而对她另眼相待。
他对她的好,只可能是一个新出炉哥哥出于对妹妹的维护。
对,就是这样。
号很快就挂好,这时候是工作日,虽说这座城市刚刚经历过灾难的洗礼,可到底距离那时也过去了三个多月,整座城市的大方向已然从抗震救灾变为了重建家园。
所以岁岁前面并没有排多少号人就轮到了她。
抽血是在一个大厅窗口,姜堰和张叔原本都跟在她旁边,可在临到她号的前一刻,姜堰被一通电话叫走,而她坐在窗口前的凳子上,将略有些长的半袖往上抹了抹,露出大臂上一片雪白的皮肤。
大多数女孩子都对抽血这件事有心里阴影,张叔怕她也害怕,在护士用棉签沾取碘酒涂抹在她胳膊上的时候,同她说话道:“我能叫你岁岁吗?”
岁岁点头后,他就笑,这笑容是善意的,“岁岁,你是这个夏天不注意,所以才被晒得这样黑吗?”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她不由有些庆幸姜堰这时的离开。
如果他在这里,以这个少年喜爱没事搞事的态度,极有可能对她的肤色上心。
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这句话在岁岁这里分外适用,她五官长的精致,但却并不是那种明艳挂的,而是清纯挂的。
这种风格的长相在黑的时候显得普通,在白的时候,却能轻松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她抿唇回答:“我比较容易晒黑。”
才不是,她其实并不是那种容易晒黑的类型,而是由于在外活动时间太多了,才会成为这副样子。
但她却很满意。转头看向走廊上那个少年的背影,她在心中暗道。
这一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多晒太阳,她就不信,她成为了他的妹妹,还一直黑不拉几丑下去,他还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不会的。他向来挑剔,围绕在他身边环肥燕瘦的都有。
他才不会那么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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