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端端地说着师姐的朱大人怎么忽然说起俞瑞来了?”娄千杉娇笑起来。
“因为——如今黑竹会一团糟在我看来也没有比请他重新出来更好的办法了。”朱雀眼神不无稍许的散漫。
娄千杉握着酒壶的手又是一沉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抑着心头之疑道:“那张弓长呢?”
“张弓长——怎么于你来说张弓长该也不是个好选择吧?最多我还是让俞瑞把金牌杀手的位子留给他反正沈凤鸣走了这位置本来就无人。于他来说做一个杀手也差不多了。”朱雀冷笑道“却只怕他连这个位置都不要的。”
可娄千杉却显然想的不是这一层。她用力握住了酒壶才没晃动起来——原来朱雀从未考虑过把任何位置留给自己?金牌之位都没想过遑论黑竹会之首!沈凤鸣之后——他竟宁愿将根本行将就木的什么俞瑞找出来也没想过自己?他今日特意与自己这番对话莫非目的就是告诉自己这个事实要自己死了心么?
她终究是发作不得也不知如何接话才好咬着牙还是努力笑道:“朱大人还是没说这事情和师姐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就是——我让俞瑞先去找君黎了。”朱雀才淡淡地道。“那件事情不了我看这里人人心神不宁哼什么事都做不成。却只可惜——我原希望借夏铮之事给太子一个教训现在倒弄巧成了拙。我料想若说君黎不是出于我的授意而去也没人会信。”
娄千杉抬眼去看他这淡淡口气的同时眉宇间的表情。他没在看她不过是顾自随口说着而已。可那一句“心神不宁”他说的又究竟是秋葵还是他自己呢?她心忽然第三次沉了一沉一瞬间意识到他这两日心情好起来原来——大概——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给他找了什么美人为伴而不过是——而不过是他终于派了人出去接应他始终放在心上的那个徒弟君黎!无论君黎如何忤逆他、陷他于何种境地他对于他的关心到头来仍是超过了不满的。
回想起自己来的那日朱雀那一句决绝的“只要你对我的人有半分不利之心我也不是不能让你回到昨日那般”她忽然明白在朱雀心里有些人是他在意的那便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舍弃那种在意;而有些人是他不在意的那他便只计算价值若有可用之价值他才可能将目光投过来那么一星半点。可惜的是秋葵和君黎都是前者而只有自己是后者。
所以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法令他在意、令他真正放在心上的吧?他在与人分享着所得的时候也是不会将她计算在内的吧?如今——他或许觉得自己的价值已经即将用尽了?
心真的冷了完全冷到透了。就算是今日叫了自己陪酒也并不是他对自己有什么重视而不过是种对秋葵或是君黎或是依依的替代——因为他们不在。怎么我还是有所期待呢?明明告诉了自己他们只会利用我只会看中一个有价值的我怎么我还是因为这样早已知的事实而失落呢?
——我在这世间是真的不配拥有什么“在意”与“关心”的吧。她脸上浮出一线痛苦至极的惨笑将酒壶往自己杯里倾倒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朱雀才抬目眯眼看着她的表情与动作。“你有什么不满?”他意味深长地道。
娄千杉放下杯子面色已经转为笑容可掬。“没有我怎会有什么不满。”她笑道“正好我也有消息要告诉朱大人——原本担心有些麻烦的但若有俞瑞在想来会好处理一些了。”
“哦?什么消息?”朱雀露出了久违的感兴趣的神色。
娄千杉原本是不打算说这个消息的——至少不是现在她还打算观察一阵。最近谢峰德和葛川都离开京城太子身边空下来了一些她也觉出一些机会是以对于究竟站在谁那边仍有举棋不定觉得该将一些筹码在手中拿一拿再说可如今看来若现在不说万一俞瑞带了君黎回来了秋葵与朱雀的关系必也会改善那时自己怕在朱雀这里愈发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便开口。“我听说最近‘幻生界’又有两个重要人物来了临安不知朱大人可知晓了么?”
朱雀眼神略略一变。“幻生界的人?”
娄千杉注意到那眼神咯咯一笑。“看来大人还不知道——好像是摩失的师兄和师侄。据我所知摩失那个师兄蛊术非常厉害比摩失大有过之该算是幻生界的得意门生了我们这边却没有能对付得了他的人如果朱大人要考虑对他下手看来要从长计议。”
朱雀看了她一眼。“我没说过要对他下手。”
“那是千杉多事了……”娄千杉低眉斟着酒。可她自然不是感觉不出来方才那一瞬间朱雀身上并没隐藏的杀气想了一想鼓足了勇气仍是开口接着道:“……可太子身边异人不断聚集朱大人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恕千杉直言不论大人是怎么想可现在因为君黎公子的缘故太子那边怕是真正视大人为敌了。虽说朱大人武功盖世可这些人——也都是潜在的危险不可不防大人不想先下手为强吗?”
朱雀却只是喝着酒。“不必你教我娄千杉。”
娄千杉不知他究竟有何计划未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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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原本也有些举棋不定——对于该用什么方式来处理眼前的“困境”。
君黎的离开看似仅仅是与他的个人恩怨实际上留给他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不好的心情而已。诚如娄千杉所言君黎不顾后果地追夏铮而去便将朱雀置于一个难以自圆其说的境地。不同于葛川等人堂而皇之以“护送”夏铮为名而去他必须要为君黎的这种“与护送之人为敌”的举动作出解释。
好在太子等人也怕自己所谋败露不敢太张扬地告状而不过制造些压力来旁敲侧击逼他表明立场。朱雀虽不惧谁但也实不打算与太子真正撕破了脸而原本有心拉拢自己的恭王见此情形也闷声不响似乎是观望之态也即是说没人能替自己明着反击了。
不能反击便不反击——反正每日事务千千万这事情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的只要用一件更大的事情来转移旁人的注意力便好。在那种时候将俞瑞放出来并提及要对付青龙教就是朱雀用来转移旁人注意力的选择。
青龙教这个江湖派别的存在原不会在大内引得注意——除了在太上皇那里。所以朱雀故伎重施并不需要自己开口却借太上皇赵构之口将此事提了出来。他本就与赵构走得近那些陈年往事只消稍微多说几句便足以令贪生怕死的赵构感到威胁也因此转而去寻当今天子以江湖门派作乱为由希望他能伸手管一管。前几年南方各地的造反才刚刚平定如今青龙教在徽州那是肘腋之地了赵眘说不慌也不是不慌一回头此事又问到了朱雀头上。
只是朱雀纯为转移视线倒不见得是真心想对青龙教如何当下里也只是回应说派人去调查下详情再行决定免得小题大做自乱阵脚。俞瑞的去向官面上便是说去青龙教打探情况了。他倒是希望如此一来禁城里有了新的议题自不会总是关心君黎那件事情了。他的举棋不定在于待俞瑞回来之后究竟要不要将对付青龙教那件事情付诸实施——这多半也取决于太子一伙是否步步紧逼。眼看太子这两日看起来也似略微消停了一下可若照今日娄千杉的话看来那只是他又网罗了强援暗中或许反而更有新的动作。
若是这样——他朱雀岂是坐以待毙之徒?对于一个没犯着自己的夏铮他都没肯放过何况可能羽翼一丰便要将自己连根拔走的太子。
急信召回俞瑞——并不是为了青龙教而是为了那两个不该在这时到来的强援:关默与关代语。他虽未对娄千杉明说可娄千杉自然知道该进一步为他打听那两个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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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刺和君黎不知头一个月从青龙教始终没传来任何消息自然是因为朱雀如今要对付的并不是青龙教。
单疾泉回到徽州没几日就觉得自己好像上了朱雀一个当——如今回头想来无论如何通过俞瑞之口把所谓的要对付青龙教的消息传到自己耳朵里终究有点刻意了。
但话说回来朱雀也不可能确切地料到俞瑞能在梅州遇见自己这个风声来得究竟有点奇怪。虚实未知他既然回来了也不敢再轻离青龙谷——甚或青龙教上下也由此草木皆兵了好一段时日。他倒始有猜测朱雀有些别的什么行动为防青龙教多管闲事才放出这样风声来?
刺刺的来信很勤没几日就会来报个平安看来那一头是无事的;而临安夏家庄的来信也不少看来也是一直没什么事。除了这两边他还真没什么非要“多管闲事”的地方了也便只有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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