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六一 奇屋奇袭(二)

小说:行行 作者:小羊毛
    夏铮已觉有理那手放了下来沉默一下提声道:“好只要诸位英雄说话算话得钱走人五百金如数奉上!”

    山匪面上也露出喜色来只道:“快快拿来!”

    众人不大情愿但既然夏铮说话也只能去取。行装里虽没那么多沉重的金子但价值不菲的宝物还是有少许的。少顷已有人按他吩咐取了一枚夜明珠出来。即使在火把之下珠子的幽幽莹蓝还是一下便吸住众人目光这样的东西算作五百金该是只少不多。

    那山匪头目倒也识货欣然说好命那先前执刀之人前去取来。执刀之人对这宝物亦是爱不释手拿在手里往回走这短短一段路顾自举高凑近看着把玩不已。

    君黎心中总算放下一些这一队山匪虽然为人利用但说好五百金之后总算没再打算变本加厉。气氛稍松想是对方兵不血刃便有这样收获也正在心里暗暗欢喜。

    却谁可料那被人捧在手里的珠子忽然噼啪一声响大如鸡卵的夜明珠竟一瞬间炸裂开来碎片四溅如飞速的利刃捧珠的汉子惨叫一声双手掩面——明珠便如化为无数坚刀嵌入他脸孔整张脸一瞬间已无完肤鲜血霎时覆满竟可怖到无法辨认只叫人脊背忽然发凉。

    山匪群中不虞有此齐地发出一声怒吼那头目面上青筋爆出阔背刀往空中一挥哇哇喊了一句数十名山匪尽皆拔出刀来不由分说已向众人冲来。这一下事出突然夏铮这里众人亦无防备眼见对手冲到君黎忙拔剑拦在前面。

    夜明珠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自爆的必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人人都在心里这般判断着。在山匪那里自然认为是夏铮这一伙人的挑衅无疑可这边的人却当然知道自己人不会这么做;只是接珠子的人也不至于会想这样自残——想来只能是黑竹会了。

    黑竹会又是怎样做的手脚?君黎看着门外——门虽然被撞开可自己一直盯着并没有人再出入——在这里交手起来之前外面的八个人趁不到乱不敢妄动应该还在高墙之外。

    也只能稍一思索山匪虽然身手普通可却人多一时乱哄哄的还真的叫人头脑都变得迟钝。他打起精神应战交手间忽觉有几股隐隐的冷光在四周伺机偷袭与这一拨哇哇叫着的山匪浑不相融。冷不防一股凛意靠近他一拧身逐血剑倒竖一挡果是一柄锋利短剑他不由抬眼与对面的人一望。

    这一望忽然便了然了。那人虽然陌生可那眼神决不是山匪的眼神。不知黑竹会与山匪是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在这队伍里居然也有黑竹会的人在!若是有人从己方队伍那般近的距离借火把的晃眼、借众人都为夜明珠而欢呼雀跃的当儿忽然出手以带爆裂之效的暗器击中那夜明珠当然能轻易致那明珠忽然炸开了。

    他心中暗恨。想来黑竹会便是要这样一个结果——便是非要两边交起手来不可。一旦交手墙外的人就能趁机抛索翻墙进入这圆形的地界。而自己即使听到也是无计可施——分不出身来阻止他们在更近、更危险的地方隐藏起来。

    那墙头却突然传来低呼一声。他心中暗暗一提抬头去看。这场面好熟悉——他看到一个人摔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沈凤鸣站上墙头。

    ——他总算是回来了。只见他一头头发还湿漉漉的大约方才是在山下河里浸凉山匪那般大动静却不可能听不见自然连忙赶回来了。

    可如今在墙头的却不似那日在衢州酒楼屋顶的五人——八人依方位各占一隅所隔既远一人落地七人已知可没有他一口气得手多人的机会了。更何况——那八个将身体用黑衣隐在黑夜的人里或许正有张弓长和谢峰德!

    剩下七人若要占死一隅沈凤鸣固然可以沿着墙一路各个击破过去可谁晓得第几个便要遇到那二者之一那时候他被缠上旁边稍再有人施以偷袭怕就极为不利。君黎已呼道:“你一个人太险先下来!”

    沈凤鸣却恍如未闻君黎分心间一柄利刃疾速刺来他惊了一惊要躲一个身影已挡在前面接过了招式去却是夏铮。“这里交给我吧你上去帮他替我们牵制一下上面的人我们便可应付无碍。”

    君黎想一想也觉如此更好点一点头。可沈凤鸣在外面有那些人遗留的绳索攀附自己又如何上那样高的墙头?他只能收剑入鞘先跃上屋顶沈凤鸣总算看见了他一目已知他意交手将第二人击下高墙之后顺势一后仰将外面那长索一抓抓进凭空向他甩了过来。

    君黎伸手一接沈凤鸣紧紧握着绳索借着那一甩的方向将君黎一个身体硬生生甩过了墙头之高。那长索果然是长长到带了一个人这一甩上去已不由了自己控制只能干脆松了手君黎落在墙头时便近了另一头。他方落足已觉一阵凛然之意袭来:运气真差身边的人正是谢峰德。

    ——或许也该说运气真好因为原本计划的不就是由他来对付谢峰德么?

    谢峰德一见他人猱身直上。他原想着那日他远非自己对手并不将他放在眼中迎面抬手便如那五指忽然变长就此尖尖戳来。这亦是一半的幻术夹杂一半的真实——真正袭来的只是他手这一抓可其速极快看起来就如同极长的指甲挥舞过来一般

    可却见这道士根本不惧——他还未拔剑左手将剑鞘横来一挡幻觉之灭如同长甲之相粉碎那剑鞘正击在他送出的这一抓上竟是一阵钝痛。

    谢峰德一时大意着了他的一挡心中既怒更惊抬眼与他对视才忽然回想起那一日君黎就曾脱出了自己眼神之缚。这几日他始终在回想的都是沈凤鸣那日最后的魔音之唱倒忘了还有这一出这一下不得不抖擞起了精神来冷笑道:“有意思除了本门的破解之法外竟然还有人能看穿我的幻术。”

    “幻自心生心定则幻灭。”君黎举剑道。“谢前辈你这幻术的确厉害但对我一个修道之人行不通若你肯罢手我们也省了这一场斗无论是在此间江湖还是回去京城都不至于面子上太难看。”

    “哼笑话!”谢峰德被他一个晚辈这两句话说得直是勃然。还未动手面前这道士竟然就先以胜者的架势开始教训自己如何是他能咽得下的恶气。“修道之人?哈哈!我谢峰德见过的自称修道修禅之人多了‘心定’?——有哪一个是真正的心定!纵然是你师父朱雀在我面前我也不惧我倒要看看你这道士能‘定’到何时——能有多‘居危不乱’!”

    君黎知道他的功力比沈凤鸣更精深许多料想一旦自己有半点分心而乱就要被他的幻术趁虚而入当下暗暗深吸了口气将手握上剑柄道:“好那便领教谢前辈的高招了!”

    才方进入对峙背后风已先响。——背后是另一名黑衣人原是距离甚远可见这里君黎出现他暗暗靠近过来便要趁其与谢峰德说话之际暗施偷袭。这黑衣人轻功甚佳君黎才方听到声音黑衣人这般一跃起落下堪已是长刃可及己处;随着那踏步而起的风声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快速拔剑之声——黑衣人已在空中拔剑剑是明晃晃的亮自高处向君黎削落。

    君黎不知他功夫底细未敢托大回身相迎。这是一险——焉知以谢峰德的为人不会趁此时出手形成夹击?所以他虽然回身一副身心还是在谢峰德的动作之上只期以最小的代价将这黑衣人快速解决借着手法之快或许还不至于在首招之后被人占去场面落下被动之势。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为此变故在第一招就心“乱”了——他要冷静地想好一切。

    另一边的沈凤鸣已经看见先君黎之动已呼:“小心!”只见他回身拔剑那剑看似要挥出却也飘飘然不似杀招那背后谢峰德果然已动双掌之间凝气为刃——正是那一日欲取沈凤鸣性命的一招一大片空风聚起便如巨大的刀刃一般向君黎劈来。

    若在平地步法移动往侧边避开也就是了;可墙头狭窄这一股风刃却是让不得的。君黎背上已觉出风刃刮来的凛凛寒意可他正面的寒意也扑至了黑衣人——那是他的杀意从那一拔剑一回身间已散发剑与剑未相触那劲风已将对方蒙面黑布和头巾整个掀起那黑衣人一头头发顿时散开便此飞在风里——那可不是什么飘逸大力涌到如巨浪翻腾一切已不受自控如此锋锐的杀手之刃竟活生生被潮般劲力推了回来非但半分前进不得甚至拿捏不住脱手从高高的墙上就此坠去地面。

    第一式便用了“潮涌”只因君黎明白对手之强此刻腹背受敌之险绝不亚于任何性命相拼的最后关头。黑衣人嘴角已然带血一张露出来的面孔年轻却苍白沈凤鸣远远看见已是一怔——这正是那日在仙霞岭上带了阿角等人伏击的那新进少年!

    他张口欲呼想让君黎手下留情可也知道他这片刻之间处境之危哪能容得自己再用这样言语让他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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