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七 金牌之墙(三)

小说:行行 作者:小羊毛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凤鸣忍不住道。

    “我还没问你呢小沈你带两个外人进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仗着这地方久没人管便放肆起来了?”

    “我没……没仗着什么我只是——有要紧事找大哥!你把阵闭了你的意思就是说他今夜也不会回来了?钱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我可不是来找麻烦我们找他有事!求您了放我们出去行么?”

    “哼来是你们非要闯进来的现在又求我要出去?你今日先前不是一直跟大哥在一起么有什么事情不早说非要现在来说?”

    “沈公子也别求他了。”刺刺道。“今日之事只能用强阵中关键应该就在这屋子里君黎哥你去屋子里看看我们对付他。”她说着已然拔剑。

    钱老嘿嘿一笑道:“小姑娘口气大得很。那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进这个屋子。”

    刺刺嘴一撇道:“得罪了。”剑花一挽灵动异常便向老者游移而去。

    她是单疾泉的女儿。单家本以刀法为长但单疾泉离家多年略有奇遇所学也便庞杂。刺刺天性跳脱反正刀法有哥哥和两个弟弟继承她偏愿意学些奇招怪艺如今虽然带的是剑但使出招式来却又并不完全似剑。钱老见多识广乍一见之下却也有些出乎意料。

    君黎见她招式一出并不落下风便定下心来觑着空隙要往那屋里走。钱老见得一退站定了门口全不让出半分破绽。

    他今年六十出头一双肉掌上的功夫足有五十年但见掌影翻飞劲风激荡。刺刺心急忽出怪招只见她长剑忽然一卷竟就顺着钱老的掌力屈拢将他手腕一缠虽不似凌厉那绫刃般本是柔物韧性却也足够了便这样一绕弹回已在钱老腕上划出一点血口来。她剑尖又一抖这却是鞭法灵蛇一般晃动只如将钱老胸前一整片都罩在了剑光之中。

    好个钱老却竟左掌便来接招掌风一吐刺刺剑意一轻准心略失。君黎也已准备拔剑却见沈凤鸣一个眼色过来意示让他勿入战阵寻机进屋为要自己却说了句“钱老不好意思了。”便出了手。

    沈凤鸣的出手看得出是为了增加钱老的压力逼他让出门前之地。两人夹击之下老者渐渐落到下风偏偏他双脚站定拼得这地形不利也不肯挪一挪。

    刺刺情知不能再拖延劲力一剔长剑化为利刃不带半分花巧地便向老者刺去;沈凤鸣见状忙左手一扭将刺刺手腕一捏道:“不用伤人吧?”刺刺一挣道:“不伤人怎么逼他让开?”老者觑到空隙忽然变掌为拳一拳击出拳风赫赫已向刺刺胸口逼近。

    君黎哪肯让他伤到刺刺长剑不得已出了鞘便横地里自刺刺剑下穿过逼得钱老手掌一展拳意尽散才总算没受伤。他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如今的晚辈全不懂得礼仪。小沈你哪里来这些狐朋狗友?”

    “我说钱老你也是的。”沈凤鸣不由道。“几年你也就这么来一次刻个字罢了管那么多做什么?今日你刻完也就走了大哥也没处寻你麻烦何苦这里跟我们争过不去。”

    “嘿我便是还没刻完偏偏你们便来跟我捣乱!”钱老手下不停口中也不停。

    “没刻完你就接着刻你的字又动这阵法做什么!”沈凤鸣不忿道。“我的名字有那么难刻?”

    “你名字倒不难而是……”

    “而是什么?”沈凤鸣皱眉。“而是到底要不要刻我的名字——这事儿难是么?”

    钱老咳了一声“如今怎么也是你了你好好在这里等到明天就是。”

    “钱老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沈凤鸣手上也不禁加了劲。“是不是大哥跟你说我可能会来不了明日的金牌之仪?”

    钱老面上掠过一丝犹疑。刺刺见他动作稍慢忽地剑身前探“卜”地一声已击中他肩窝穴道。钱老手臂微垂刺刺左掌跟上又在他肩上一击借他身体之力将门撞了开来忙道:“君黎哥快去!”

    钱老犹待反击沈凤鸣跟上在他左边肩井穴一点老者顿时动弹不得。眼见君黎已经进了屋子他不由怒道:“小沈这屋子岂容外人说进就进明日让大哥知道了你我都得不了好去!”

    “我已经很糟了还想得什么好?”沈凤鸣苦笑说着向里道“道士你快点。”

    君黎已经进了屋。这屋子在里面看就如天穹般一个半圆。门一开里头立刻亮堂起来借着外面灯笼的光亮已经有刺目金色漏了出来。

    果然最贴里是金牌之墙——这是一整面金色大半边已经密密地刻了许多名字。君黎下意识便去瞧最末的位置只见“第四十八任”这几个字已经刻好但下面该刻名字的地方却只才刻了一个点。

    “怎么样?”刺刺已经在门外焦急地喊。

    “哦我要看看。”君黎回头道。“你先去另外边几间屋都找下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程公子和无意都不在。”

    刺刺应声去了。君黎细看屋内见不过是一桌一椅竟无旁物只有抬头四顾时才觉朦胧有些光影移动。君黎心念一动道:“沈兄帮忙把门关上。”

    沈凤鸣便在外将门一关。这一下本应彻底陷入黑暗的室内竟忽然光明起来——或者说并不是室内光明起来而是君黎能更清楚地看到十数道光线交织着从壁上不起眼的透明小孔射入——投在穹屋的另一边;而若仔细看才会发现穹屋那些被光线投射的点竟也是一闪一闪的镜子于是又将光线反射起来形成新的交织——那些新的交织最终交汇在一处。

    ——是这里了。君黎在椅子上坐下。就是这个位置。他方一坐下忽然便如整个世界完全打开。从墙上那许多镜子他忽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正门每一间屋子每一道廊每一个卦位——几乎是这地方所有的角落折射而来的景象。这是要经过多巧妙的计算、多精确的安排才能够做到?那许许多多的镜子最终汇集在这房间里的十几面镜子上汇聚到自己眼中。这是种何其奇妙的感觉甚至可以看到刺刺跑进一个房间又跑出来随即却出现在另一面镜中沿着土廊去另一头。

    早知如此便不必让她跑了。他心道。这里一望便知所有的屋子里都完全没有人。现在知道了他是怎样监视我们——问题是怎样变阵?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重又坐下。既然只有坐在这里才可以看清所有地方那么变阵一定是一件坐在这里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可是唯一在自己面前的只有这张桌子。

    这是一张四方形的木桌。若每个角代表一个方位每边又代表一个方位便有八个了。若移动这张桌……

    应该是这样没错。他看着还在镜子里跑的刺刺只等她跑回来便可以尝试了。他想着便向门口喊道:“沈兄等会儿刺刺回来等我让你们走你和她就沿着这屋子正门这条道往南走——你走大约二十步让刺刺走大约十步然后就站着别动知道么?”

    沈凤鸣虽然不甚明白不过料他自有缘故也便答应了。

    少时刺刺回来君黎先小试了试那桌子却只觉纹丝不动不由心中一馁。难道不对?外面沈凤鸣却已和刺刺说了只听刺刺道:“君黎哥我们现在要走么?”

    “先等一等。”君黎喊道。“好像还差一点什么。”

    对了在变阵之前先要把阵中一切启动吧——刚刚那老头子已将整个机关完全关闭先要寻到开启之法才能够移动阵法。若说这整个黑竹会总舵就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机关之上土廊是机关的“结”桌子是机关的“扳子”那开闭整个机关的又是什么?

    他忽心中一凛站起身来。这屋子里只剩下那面金牌之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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