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二三章 那一擦肩的,无视(海棠依旧否月票加更)
话一出口沈濯立时便后悔了唰地一下把马车的帘子放了下去。
轻轻眨眼眸中的赤红渐渐褪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要想到他看到他便能气成这个样子?!
“因为你这一世命定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源于他的一句话……”
头一次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在她的脑海深处悠悠响起。
起势前有叹气落句后有余韵。不突兀不惊悚。
沈濯不仅没有晕倒没有眼前一黑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异常反应都没有。
端坐在车里沈濯声色不动唯有身子被震撼得微微发僵。
“你是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何时对何人说了什么?!”沈濯强压住心底的剧烈震动尽最大的努力镇定下来在心里默默地问那个魂魄。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你终于肯将原主今世的命运会经历的那些事仔仔细细说给我听了!
“你先应付眼前。这件事你有闲暇时我再告诉你。”那苍老男子的声音温和慈祥让人如沐春风。
沈濯吸了一口气想要在心里叫住他。
我才没心思应付那个渣男!
我现在就有闲暇我想知道原主的命运我想知道我爹爹母亲的命数!我娘何时病逝的?病因是什么?我爹为什么那时候目眦欲裂?为什么我听到梦中有人说他丢官有人说他入狱还有人说他谋反?他拿刀到底是去做什么?!
内里心潮澎湃外头人看起来沈濯却是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玲珑和曾婶看着她激动急切的表情、同时却紧紧闭住的嘴唇、摁在膝上紧握成拳的双手还有死死地盯着面前脚下的样子面面相觑。
小姐这是怎么了?!
福顺在外头竖耳倾听却再也没有听到沈濯的吩咐心下有些发急。
对面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秦煐冷冷地看着对面猛地掀开又烫手般放下的车帘心里莫名一股怒火。
从女儿到爹爹都是这样!
自己难道是洪水猛兽?沈家父女二人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架势!
尤其是……
他不是傻子。父皇每次笑着对他提起“沈二小姐”时的意味深长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元宵节前父皇甚至提出让清江侯夫人带着罗氏和沈濯去承天门观灯可朱闵竟然当场拒绝了。
——连沈家的亲戚都知道他们家对自己避若蛇蝎!
沈信言是一个治世能臣他心里非常清楚。
如果是冲着沈信言他甚至勉强愿意顺从父皇的意思去做这件事。
可是!
若是沈家是这样一个态度沈濯又是那样跋扈狂妄的无知女子自己又何苦要委屈自己?!
秦煐极少控制不住自己地冷哼了一声狠狠摔下了手里的车帘。
呲啦。
厚实的羊绒车帘无情地张了个口子。
车里陪他坐着的詹先生有些无语地看着那个口子。
嗯他家殿下毕竟还小少年人被无视了发脾气很正常。
詹先生看了看秦煐决定不请示了当即主动下车。
两队人马正在诡异地沉默对峙。
尤其是胖一和福顺简直是大眼对小眼。
两个人对视那么久早就看出来了对方是谁!
福哥?!怎么是你?你不跟县令大人窝在衙门里头烤火大冷天的怎么跑这里来了?马车里刚才那位漂亮姑娘是啥人呢?竟然能让你赶车?
尹胖子?!怎么是你?大名鼎鼎的吴兴财迷什么人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当马前卒领路探路?!当年跟我们家县令大人吃饭你还嫌弃他村气呢!
两个人的眼神交流来来往往几个回合却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坏了主子的事。
正在二人眉来眼去之时詹先生整理了一下质朴的灰缎黑羊皮里的大氅已经慢慢地走到了沈濯马车边含笑躬身拱手:“车上敢是沈二小姐?”
这一句话问出来场中众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有人来破冰了。
福顺也轻轻松了松肩膀。
拉车的马就像是感受到了这些动了动脖子打了个响鼻。
车身跟着动了动。
詹坎也动了动身子。
第一次见这位传闻中的沈二小姐他还真也有点儿紧张。
车帘挑起沈濯已经安然跪坐好腰背挺直双手笼在袖内波澜不惊:“正是。阁下是?”
詹先生拱手微笑:“在下姓詹名坎字遇庭。乃是三皇子殿下的幕僚。”
沈濯连眼神都不给他目视前方淡漠疏离:“詹先生何事唤我。”
另一边马车上秦煐不曾挑起车帘但听着那道声音后背越发挺直双拳紧握抵在膝上。
——若是曾婶和玲珑看见会觉得非常诧异。
因为这个姿势跟刚才沉默的沈濯如出一辙!
只不过沈濯的表情是急切而秦煐是愤怒!
从头到脚的熊熊燃烧的愤怒!
詹坎看到沈濯的表现则眉心轻轻一跳。
她竟然坐得住……
还能面不改色……
这个沈二小姐想来非常人可比……
“二小姐想必也是来寻找北渚先生的?”
沈濯一字不发。
詹坎含笑续道:“有志者皆求贤若渴。二小姐如此沈侍郎如此我们殿下自然也如此。”
竟然提到了她爹?
还说她爹是“有志者”?!
这是在威胁自己要散布自家爹爹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么?
沈濯的眼神危险起来居高临下缓缓地投向了詹坎。
詹坎被她有如实质的凌厉目光刺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脖颈微弯看向地面。
所见女子之中唯有临波公主能够给他带来这等威压!
这小姑娘绝对是自己生平仅见的厉害人物!
詹坎轻轻地吸了口气又抬起了头笑容宁和字字带有深意:“太祖登基野无遗贤。国朝向有唯才是举的政令。我们殿下奉命出京先到洛阳。原想着散散心顺着运河走了几日不料便来在了吴兴……”
散心?!顺着运河散心?!
沈濯面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詹坎见势不妙忙软下身段:“此中另有其意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因此还望二小姐能够……”
守口如瓶?!
沈濯已经不耐烦了张口截断:“我随母亲回乡祭祖贪恋山水日日畅游。不曾见过甚么生人。至于哪位贵人曾经前来寻访过什么人我不知道没听说也别告诉我。”
不知道没听说别告诉我。
三句话一句比一句狠直直地摔在了詹坎的脸上。
枉费詹坎人送外号“生平无大事”先生四十来年的养气功夫在这三句话跟前险些破了功!
沈濯那边已经冷冷地点头示意命人:“放下车帘。回府。”
詹坎看着被干脆利落隔断的漂亮小姑娘以及果断爽利抬腿就走的马车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唯有身后传来秦煐的声音那一把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的怒火几乎将在场的人都烧个半死:“还嫌我的脸被打得不够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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