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民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任君处置 真身回返(上)

小说:问镜 作者:减肥专家
    湖上余慈把注意力从心内虚空移转出去看雪枝进门眼前就是微亮。

    这女子摆脱了苏双鹤的束缚衣妆便一洗之前刻意的雍容不取华贵而是薄裙短衫外着细纱罩衣层次清晰色泽明快清爽宜人且姿容精致柔婉清媚显然是仔细妆扮过。

    一进来她便盈盈拜伏于地:

    “谢天君救妾身逃出苦海。”

    看她柔软的身段与夏夫人近似的模样气质却更为虚弱的内在余慈也不免心生怜惜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从一开始他对这位还真没有特别在意过。

    最初是把她作为炼制七情魔丹的鼎炉后面又抛在一边若不是这回白衣“自作主张”说不定还留她在庄园里……

    话又说回来那样的话说不定比现在还要好些。

    这女人啊自以为已经逃脱苦海可世上哪有这么轻易的事儿?

    他沉吟片刻柔声道:“你过来。”

    雪枝略抬头有点儿惶惑更多还是顺从也不知是怎么理解的竟是膝行而上渐趋于余慈脚下。

    余慈一时哑然但必须要说看女子裹在薄裙下轻软柔媚的身段确实是赏心悦目。

    还好他仍记得正事不计较雪枝是怎么过来的到了一定距离便“嗅”到了她身上清新芬芳之气。

    这具分身稍展神通也能临时替代嗅觉作用。

    “抬头!”

    “天君……”

    雪枝肯定是误会了素容微晕却依旧听话缓缓抬头。

    余慈此时却是极度专注——只要她开口就足够了。

    前夜雪枝转移至此后期间定然沐浴清洁多次要寻找那晚上的痕迹已经很困难了。不过只要她有呼吸有代谢变化究察入微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

    “确实还有清灵梦散的残留……白衣说的倒是实话。”

    这话对的是心内虚空中的赵相山后者嗯了一声。

    “清灵梦散”这种近于迷药的香料对人身无损却有干扰最近一段时间记忆的功效。据白衣讲那晚上就是用的这种手段使雪枝失去了部分在船上的记忆。

    为确保无误更早之前余慈也探测了雪枝的形神交界地不像有被篡改的痕迹。

    这样的话大致可以认定夏夫人交待的事情确实属实了。

    余慈在思考雪枝没有得到他明确的态度又不敢直视他只能跪在地上头面似抬非抬好生别扭却动也不敢动一下静待对她命运的宣判。

    殊不知早在几十个时辰之前她的命运已经被人强行改变了!

    这种荒谬之事……

    余慈暗叹一声最终还是开了口:“你起来我有事对你讲。”

    他的声音一直非常柔和即使之前也差不多是这样可对雪枝这种经历丰富又极懂得察颜观色的女子来说还是很敏锐地发现了里面的微妙差异。

    担不起这份礼数雪枝有些惶惑但她还是依言起身垂眸听余慈说话。

    在苏双鹤身边多年被逼着模仿夏夫人的“风范气度”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着淡定的姿态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也算给历练了出来。

    之前面对余慈她虽是谦卑顺从其实心里是放松的因为她终于不用再强自装出别人的模样可以在自己的新主人面前展现出最自然的姿态。

    可如今不祥的预感立刻激发了多年来历练的本能她瞬间就做了一定的心理建设不管余慈说什么她一定要控制住不能失态……

    只听余慈道:“咱们谈一谈你腹中胎儿的事情。”

    “……”

    “这胎儿……”

    “天君!”

    雪枝失声而叫强行打断了余慈的发言这种行为当然是没有礼貌、无视尊卑的可如今她心中尽是荒腔走板的滑稽顶得她情绪想绷绷不起来松又松不下去一时失控都分不得是嗔是羞、是气是笑却又不得不分辩:

    “天君我与苏双鹤已经多年……我是说自天地大劫以来他去了外域我们已经多年没有行过、行过房事了!”

    “我知道不过世间之事总有例外。”

    此时余慈的表情也颇是复杂应付这种情形他并不擅长正筹措言辞对面雪枝却是误会了。

    刹那间荒诞的情绪扫灭彻骨的冰寒生发出来脸上血色已然褪尽又是跪了下去:

    “天君!妾身虽出身伶伎又身事强梁全无自主可言然而总还懂些廉耻更知道轻重且不说绝无此事便是有也定不会厚颜欺瞒以此污浊身子侍奉……”

    话说到这儿已是哽咽难再说下去只能以头叩地砰然有声。

    余慈就摇头世事就是如此弯弯绕绕反而把事情给搞复杂了。

    他干脆不再过多考虑淡淡道:“你想得倒多我说一句你能补上十句。”

    雪枝听出他的不悦本能收声身子跪伏在地上微微发颤。

    这回余慈是蹲下去毫不顾忌探手轻按住她的小腹微微摩挲:

    “我说你有便是有……只是这胎儿其实还未成形外面更有一层封禁也如胎膜一般供养元气尚用不到你。说白了你就是一个寄存的工具罢了。”

    雪枝一时都忘了羞惧愕然抬头对上了余慈冷澈的眼神。

    “我……”

    “不是你!这事情本来与你无关可惜就是霉运罩顶……那晚上你同白夜到这儿中间有段时间意识不是太清楚吧。”

    雪枝忆起那夜情形先是略感羞惭随后却是记起来果然如余慈所说的一样那晚上她的记忆出现了一片比较模糊的区间不过依稀也能与白衣所说的对上。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余慈就在她耳边轻声道:

    “据夏夫人讲那晚上她与慕容轻烟一起到了船上以巫门秘术将‘怀璞抱玉’之法孕育的巫胎精气渡入到你的体内。”

    霎那间雪枝脑中一片空白。

    耳畔余慈的声音继续传来:“想来你该知道你身具夏家大巫血脉这样待那胎儿精气的外层封禁失效后可以依附到你的血脉上保持相对的纯净……这是夏夫人交待出的现在要看你如何选择。”

    “……我?”

    雪枝脑中轰鸣心头荒谬之感强出之前何止十倍!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陷在了一个全无理性可言的噩梦里充盈着虚幻的气息。

    余慈没有得到回应却是保持着耐心。

    别说是雪枝就是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半晌做不得声。

    夏夫人真叫一个异想天开!

    她竟然将万众瞩目的巫胎“寄存”在了雪枝体内。

    按照夏夫人的说法因为苏双鹤暴露她所结“巫胎”之事来得突然她也没有多么万全的准备只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过冲击的正锋至少撑过湖祭这个关口。

    当然如此做法也注定了湖祭上会出岔子。

    夏夫人本来就没有想着彻底瞒过余慈雪枝是余慈的“近人”便是一时瞒过待封存了巫胎精气的封禁解除也肯定是要暴露出来。

    反过来讲如果余慈帮着遮掩谁也发现不了。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必须要有薛平治的参与以其阴阳造化的手段使雪枝与胎儿血脉相通才能在后续源源不断地供给所需的纯净血脉元气。

    只不过夏夫人没有想到余慈直接拿出了不循常理的强硬姿态将此秘密提前数日强行从她嘴里撬了出来!

    余慈将夏夫人所说的这些话几乎一个字不漏地复述给了雪枝。

    随着信息逐步完善雪枝的思维能力渐渐回来沉默许久之后她低声开口:

    “天君与夏氏达成了协议吗?”

    “……有的。”

    “妾身在协议中是必须的环节?”

    “这倒不是。”

    余慈冷笑一声:“若真让她牵着鼻子走还谈什么协议?这里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所以我对你挑明这件事就是看看你的想法再说其他。”

    “听凭天君吩咐。”

    “嗯你仔细想想对你而言其实也是有利有弊……”

    “妾身听凭天君吩咐。”

    “唔?”

    余慈这才听明白了雪枝的意思正沉吟的时候雪枝又伏下身去以额触地:

    “此事妾身没有什么想法任凭天君处置便是。”

    她话音虚弱却没有什么犹豫。

    说她认命也好说她决断也罢这个态度是没有疑问的。

    这世上有人容不得任何一丝桎梏不惜与天地宇宙相搏只求那一个超脱;

    但也有人全无志向舍弃自我在红尘漩涡里依附求存。

    雪枝无疑就是后者。

    对此余慈没什么轻视。其实到了他这种境界更能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本身就是天地宇宙运行法理的一部分没有这份差异生灵之间哪有阴阳消长变化?

    树有千尺藤蔓攀附而得其高这是路线的差异没有什么道德的评判好讲。

    相比之下某人的做法就不是路线选择的问题。

    余慈理解雪枝却不信任夏夫人。

    那个女人所言所行绝不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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