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碧霄清谈的规矩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和很多人想的一样会上争压虚空世界是以“分云斗符”之法涉及的细则除了上回华夫人提起的‘万象法’、‘坠星法’、‘星罗法’、‘一色法’这四种最为流行的规则以外还多了一个‘返真法’以前从未得闻据说是夏夫人新近的明。
只是这样也还罢了最为争议的部分却是相关的赛制。
争夺虚空世界就要将五种斗法都比上一轮五轮三胜方能得手。可问题在于各方派出的修士在每个虚空世界的赛局中只能出场一次也就是说至少需要有三位符法造诣都在水准之上的修士才能折腾得起。
余慈就怀疑这样的规则真的不是针对他吗?
他手边这些人里小九、6雅、就算上白衣也都是不通符法;小五倒是懂但灵活运用是个大问题而且暂时也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难道要无羽、张妙林、回风道士这样的顶上?
不管如何碧霄清谈之后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能见出上清一脉人才凋零连三五个精通符法的人物也找不出来。
那还是会后要操的心会上如何应对才真是大问题。
余慈实在不想提这个事儿提起来就脑仁儿疼但给牵起了话头也实在不能无视也就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早听闻夏夫人雅量高致碧霄清谈不同俗流然而这一轮怎么做得和擂台也似?”
说罢又问华夫人:“海商会想必是已有准备了?”
“敖休之流早想到要借壳施为不只准备了平治元君……其实对平治元君他们也从来没有同意过是我一力主张却不过情面罢了。”
这倒好余慈口出怨言华夫人自暴其短两边都是极坦承了。一时均有所感不由相视莞尔。
余慈又想到刚刚在这儿和华夫人说话的那位问起来历。华夫人以极随意的口气道:“那位姓敖名洋乃是敖休的族祖。”
“此为何来?是通报贵会在碧霄清谈上的策略么?”
余慈自觉“通报”一词用得极妙然而华夫人简单几字就将这小小的“恶意”打穿:
“非也实为说亲而来。”
“……”余慈愣了足有一息时间才记起相询“为谁说亲?”
“妾身孑然一身别无亲朋。”
余慈终于是缓过劲儿来思及前后过往又看华夫人浑若无事的模样只觉得荒唐:
“是要夫人下嫁么?”
嘴上说起总觉得别扭琢磨一下现是口称“夫人”又言及婚娶之故还有些微妙的情绪让他忽起念头一语横出:
“说起来都称夫人为‘夫人’却不知夫家何处?”
华夫人的回应云淡风清:“夫家已然死绝了吧。”
那你能不能表现得沉重一点儿?
余慈一击不中腹诽之余再道:“若如此……”
话说半截却见华夫人明眸凝注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余慈莫名就觉得这话题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想了想再转回来:
“说亲是要为敖休?”
“非也是为他自己。”
“……”
当余慈暂时被荒谬的现实击败的时候华夫人的谈兴正浓:
“自我入会以来海商会中便分了三派:一者用我二者防我三者害我。且随时转换灵活机变。记得这一位年前便在敖家内部合议之会上指斥我别有用心要将海商会带入绝路里去。他今日过来想来是以为我仍不知情?”
“夫人木秀于林庸者唯忌而已。至于敖洋等辈实小人也。”
当此局面之下余慈也只能说两句附和的话而且他对那姓敖的家伙也相当“佩服”若华夫人所言属实其脸皮之厚居心之卑劣天底下也算他一号。
华夫人微笑摇头:“天君所言谬矣我倒觉得他所见甚远、所图甚大、所谋甚深又或是以身饲虎呢。”
谁是虎啊……
余慈最终还是将这一句话闷下也再一次被华夫人堵得不出声。
只听华夫人轻悠悠说下去:“其实商贾之流无利不谈谈必有利不外眼光的近与远罢了。若能有海商会这样的财富根基历代又有一两位眼光长远之人杰养一些守家护业的强者千秋万代并不足怪。
“岂不见海商会、随心阁、三希堂之流纵然互有消长但自起势之后不管多少次四九重劫都稳稳接下依旧兴旺达这一点比某些宗门都要强出甚多。能有这般成就其能谨守商人本分功莫大焉。”
余慈苦笑他所代表的“上清宗”就是“某些宗门”的一个。
“敖洋之辈正是商人本色。不说他眼光长远与否只‘敏锐’这一项就足以称道。”
“敏锐?”
“是啊看起来他早就看出我与尔辈非是一路。”
华夫人笑盈盈目注余慈朱唇启合说出的尽是坦然而沉若雷音之语:“以往我寄身于会中顺着他们倒也无妨。只是如今世事变异我想做些自己的事情自然会有冲突。”
余慈真的不习惯这节奏但他又觉得这反而是最适合达成自己目的之方式只能是一边调整一边试探着回应:“以夫人之智就没有两全之策?”
“天君承继上清道统得真人之位未来更是一宗之长。自辟虚空神通横绝当世符箓之能少人能及。今日我与天君讲以上且尽弃之听我之言转世重修再随我另辟一方天地可愿为否?”
“……不愿为也。”
“海商会中人亦如是。只可惜变局之下十有**由不得他们。”
余慈已不自觉坐直身子盯着华夫人久久不移。
世上有一些人纵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仅凭其眼光、见识便足以形成恢宏气魄所谓指点江山气吞万里便是此类。
如今的华夫人大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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