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封妃之乱

    烟霞殿中

    高启接过严欢递来的水和丹药，把丹药吞入腹中。吃过丹药歇息了一会后，终于平复了怒气。博山炉中降真香馥郁的香味亦让他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一天可把他气坏了。

    礼部尚书带着礼部的几个官员在政和殿把祖宗留下的规矩从头至尾背了一个遍，钦天监监事带着钦天监几个官员说华宸宫方向星像异常，恐新主不祥，内阁老臣也跟着凑热闹，说逾制封妃，会引起后宫嫔妃滋事，国母不安。吵吵闹闹一上午，高启答应众臣会再认真考虑，他们才回去。看来若不放弃封妃，不会善罢甘休。

    刚用过午膳，十来个嫔妃又来到烟霞殿，都要升位份，说封刚进宫的陆妹妹为淑妃大家没意见，可皇上不能太偏心，众嫔妃侍奉皇上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升一下位份罢，吵吵闹闹乱了套。

    周皇后听闻众嫔妃来烟霞殿闹腾，也赶了过来，把嫔妃们训斥了一顿，但其中五皇子的生母齐贵妃和陆小婉进宫之前一直受宠的宁嫔，立刻便寻死觅活的哭闹了起来，这一个个打不得骂不得，皇后只能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才把众嫔妃劝走。对高启封妃的事竟然没反对。

    高启拉着周皇后的手说：“还是朕的梓童识大体，贤德。”

    这高启好生踌躇，若坚持封陆小婉为淑妃，这前廷和后宫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改了主意，自己这皇帝在陆小婉面前岂不丢了脸面，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封个妃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可前廷大臣闹可以打板子，嫔妃们侍奉自己这么多年总不能都打板子罢。

    都打发走了以后，高启终于安静了下来，捋一捋纷乱的思绪。严欢在他身边一直劝导，让他不要太忧心，说要去劝导一下陆小婉，降成嫔位。

    严欢的话还未落，陆小婉便来到了烟霞殿，一见高启便坐到了他的怀里撒起了娇，娇声说：“妾才不在意什么位份，什么妃什么嫔还不都是三郎给的恩宠，只要三郎能夜夜陪伴小婉，什么位份都不给也不打紧，看着三郎因为妾的事这么操劳，妾实在心疼，不若就什么位份都别封了，这样挺好，今天陪着妾一起用晚膳好不好，没有三郎陪着，妾吃什么都没味道。”

    把个高启说的心都要化了，看来在这陆小婉心中，自己陪她吃晚膳，比给她封妃还重要，只见过这后宫里为争个位份扒高踩低的，刚才还有几个嫔妃仗着以前的恩宠，哭哭啼啼的好像天大委屈似的，而陆小婉这里，别人一辈子都争不来的淑妃位份眼看唾手可得，竟然能如此大度舍去。

    高启轻抚着怀中陆小婉的秀发说：“那咱们就再等等，委屈几天先封个嫔位，等过一段时日朕再给你晋封，若执意此时晋封，树敌太多，朕也怕有人为难你。”

    严欢在一旁看着，这高启如今这年纪，心中有了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陆小婉，真是上了心的宠爱，竟然对陆小婉说起“咱们”，让一个帝王放下帝王之尊，说咱们的，恐怕皇后都无此尊荣。

    陆小婉当即谢了恩，告辞回华宸宫，临走时高启答应她，晚膳时便过去，与她一起用膳，同时让她晚上准备侍寝。

    陆小婉走后，高启脸上的乌云彻底散去，虽是一天的烦闹，却没想到这陆小婉年纪不大竞对自己这般真心，他给严欢要来晚上服的丹药，早点吃下，以防晚上起效慢。想起陆小婉在自己怀中娇哼的模样，他多想自己再回到二十多岁的年纪，那样就可以再多疼她一些，疼她更久一些。

    严欢冷眼旁观，照这样下去，恐怕这高启死到陆小婉身上都甘心。

    吃完丹药不久高启便觉得身子轻便了许多，脑筋也清醒了过来。他突然觉得今日的事有些蹊跷。

    他把严欢叫到身旁说：“这齐贵妃和宁嫔今天在后宫闹得最凶，齐贵妃的哥哥便是礼部尚书，今天在政和殿跟朕讲祖宗规矩的都是礼部的人，那宁嫔家里可有人在钦天监”

    严欢暗道，这皇帝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还一直担心高启会不会真糊涂了，竟看不出来这些人是皇后和太子集合在一起的。

    严欢说道：“据臣所知，钦天监的监事是宁嫔娘娘的表哥。”

    高启道：“那难怪了，可这齐贵妃为了老五一向安分守己，从未忤逆过朕，今天如何有了这么大胆子”

    严欢道：“臣不知”

    高启冷笑道：“朕看你不是不知，是不肯说吧，你竟然也在朕面前耍滑头”

    严欢突然跪了下来说道：“臣有欺君之罪，请皇上责罚。”

    “欺君之罪”

    严欢磕了一个头说：“秉笔太监陈全竟然与太子殿下私下相与，做了太子殿下的”

    “做了他的什么说”高

    启已经发了怒。

    “做了太子殿下的男宠。”严欢小声回答道。

    高启气的脸都变了颜色，随后重重一拳砸到了桌上，稍等片刻后问：“人你处理了吗”

    “臣把人关起来了，还未曾处理。等着皇上审问。”

    “这等腌臜事，朕还审什么审，朕给他们母子留点颜面，你权当朕什么都不知道，把口供留好，人悄悄处理了，消息放到坤怡宫，让他们看着办。”

    “是。”

    高启冷笑道：“装出一副贤德的模样，背地使手段煽动前廷朝臣和后宫嫔妃给朕使绊子，她这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从今天这事来看，太子用这种卑劣手段勾结朕身边的人，她未必不知道，看来朕是平日里太纵容他们母子了。”

    严欢跪着忙道：“皇上息怒，那陈全必定勾引太子在先，想攀太子的权势，才那样的。”

    “起来吧，别为他们说话了，你才在朕身边几年，哪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今后跟着朕要多留心，凭这陈全怎么能让太子看上，这是他们母子在利用陈全试探你，如果你对陈全的事默不作声，他们会认为你有意结交，接下来会向你示好，他们最终目的是笼络你，朕如此重用你，就是相信你在朕身侧一日，就能护朕一日的周全，今后你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朕，任何人你都要怀疑，你懂吗”

    “臣听皇上这样说，甚为惶恐不安。”

    “你还是太年轻，太实诚没见过这种手段。”

    高启把一盆脏水泼到了周皇后身上。以前利用他父皇的后妃谋权篡位的事明明是他设计指使的，他竟赖给了周皇后。

    “起来说话”高启语气有些重，严欢立刻站了起来。

    “今后在朕身边长点心，万事要多想一想，朕才能更放心的多交给你一些事情。朕准备封你为京城禁卫军监军，多历练历练，明日便下旨在前廷宣布，不要跪下谢恩了，刚才就当已经跪谢过了。”

    严欢躬身道：“臣谢恩，可臣怕担当不了如此重任。”

    “朕觉得你能担当你便能担当，不用在朕面前过谦。”

    “皇上，上次臣给您提的让御林军增加两万人，统一归齐都督统领的建议，您考虑的怎样了”

    “你做监军还增加那么多御林军做什么不过如果建了园子，御林军确实要增加一些人手分开护卫皇宫和园子，那就给御林军增加一万人吧，这一万人若从禁卫军里出，你便看着安排吧。”

    “是”严欢谢恩。

    从此严欢便如愿的成了京城十几万禁卫军监军，接下来他要再给高启煽一把火，让高启把统领禁卫军的统领也让自己安排。

    高启虽已知晓此次钦天监的监事是受了皇后指使，说陆小婉作为华宸宫的新主有不祥之兆，纯属污蔑，但他那颗天生多疑之心却有些担心，若陆小婉真的不祥，就得早些停止对她的宠爱，省得时间久了舍不得。

    想来想去最让人放心的方法便是让张天师亲自看一下，恰巧离宫那里的玉泉宫温泉汩汩，景色怡人，深秋之际其它地方已经一片苍茫，花草早已凋零，而唯独玉泉宫附近却一片春天的景象。

    这段时间身体总是疲乏，皇后和太子结党，又致心情烦躁，高启便想带着陆小婉去玉泉宫休憩几日，也正好让在离宫的张天师过去看看陆小婉的命相，到底祥还是不祥。

    于是高启告知严欢让他准备十日后起驾玉泉宫，此行只带陆小婉一个嫔妃，其余人一律不带。

    严欢得到圣喻便去了华宸宫，告知陆小婉，十日后要去玉泉宫的事，但又告诉陆小婉和陆小曦，此次去玉泉宫，陆小曦不能去。陆小婉没有问便立刻答应了。反而陆小曦有些不愿意。

    严欢看她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知道她这是小时候喜欢在外面，不喜欢在家被束缚的毛病又犯了。

    严欢趁陆小曦送他出宫门时说：“说不让你去还不高兴了，你这张假面皮就不怕到那水多的地方掉了而且到那可是一天到晚都得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哪里有时间玩想玩改日哥哥带你骑马去玉泉山，那里有个地方比玉泉宫还好。”

    陆小曦立刻高兴了起来：“真的带我骑马去玉泉山”

    “真的，不骗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骑马的”

    严欢爽朗的笑了笑说道：“我猜的”

    陆小曦看着严欢那爽朗的笑容，被定住了一般，呆呆的看着严欢，这笑容是她无数次梦中海子哥的笑容，在她梦里海子哥长大后就应该是这样看着他笑的。她不由自主的握住了严欢的手。

    呆呆的喊了一声：“海子哥。”

    严欢把她抓着自己的手轻轻拿掉，嗓音黯涩的说：“认错人了，是严哥哥，傻丫头。”

    陆小曦便在华宸宫等待严欢和陆小婉回宫，结果日日等，夜夜盼，等来了一个让她听到就跌坐到地的消息。

    銮驾回京途中被叛军围攻，司礼监掌印太监严欢为皇帝以身挡箭，箭从前胸穿过，当时便人事不省，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