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白芨被王府的护卫护送至禹城医馆,菘蓝接过奄奄一息被师姐衣袍包裹的血人,直接奔去了医馆诊床。
护卫统领深深看了菘蓝背影一眼,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领着其他属下直接回镇北王府复命去了。
曹管家听完护卫统领的禀报,大吃一惊,立即遣人快马加鞭去军营送信给王爷。
王妃丢了,恐怕禹城的天要塌了!
白芨昏迷了整整五日,菘蓝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医馆。
那毒虫的毒液有强烈的致幻作用,白芨时常陷入幻觉,挣扎的泪流满面,紧咬的牙关不肯认输妥协。
菘蓝日夜守护陪伴,清创上药再清创,再上药。往往是药粉刚撒上去,很快就被白芨疼出来的冷汗打湿溶解。
等熬过毒液的发作,白芨身上的伤口再次崩开,血迹染红包裹的纱布。菘蓝便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拆开药布,再重新上药包扎一遍。
每每到了半夜,白芨便发起烧来。菘蓝便彻夜不眠,将颤抖瑟缩的人小心地圈在怀里,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轻轻哄着,不停的陪他说话帮他分散注意力。
但白芨中毒颇深,毒虫的致幻折磨的白芨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意识神经长时间受到损害,已经出现了辨识度混淆的征兆。
他时常拽着菘蓝的手,带着孩子气的求肯,声声委屈唤着“师姐”;也时常忍着疼摸索着沈俞的手掌,握在手里,低声深情的叫着“菘蓝”,一声又一声,仿佛叫着这个名字,身上的痛苦便减轻许多;
菘蓝整个人看上去比白芨还要憔悴,医馆能力有限,并不能分辨出毒虫毒液的成分,更别提研制解药。
沈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几次三番去镇北王府,都被曹管家以“王妃需要休养不得打扰”的借口挡了回来。沈俞不明白,为何平日看起来对白芨菘蓝格外荣宠的首领,怎么在白芨伤重回来后就一趟也未曾来过医馆探望。
之后,魏沐谦也去过两次,无一例外被挡在门外。
整个镇北王府加强了巡逻戒备,守备森严,俨然如铁桶一般。
医馆的一众人等只能选择等待,好在过了两天,镇北王府的巫医来到医馆,将毒虫的解药带了过来。
魏沐谦追问巫医,师父的踪迹。
巫医只摇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白芨的毒解了之后,整个人才慢慢恢复苏醒过来。谁知,人刚一醒来,就急切地开口,口中慌张叫着:“师姐,师姐”
菘蓝抱着差点从床上翻下来的人,眼底的心疼怜惜浓的藏不住,他不舍得碰疼白芨,只将人虚虚圈在怀里,轻声安抚:“白芨,我在,我在”
白芨费力将菘蓝推开来,气息不稳地急急道:“菘蓝,师姐师姐出事了。”
菘蓝一怔。
沈俞端着刚熬制好的药碗,与魏沐谦一同走到房门口,将白芨的话全听了去。
“怎么回事?”
“师叔,你说我师父我师父怎么了?”
清醒了的白芨看了看屋里的三个人,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说道:“师姐被抓回京都了。”
白芨昏迷前听到了鹰不泊的声音,那人曾是药王谷二师兄的侍从。
“”
“”
“”
房间里三人沉默,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魏沐谦并不知道师父被谁抓回京都了,不过看其他三位师叔的表情,他们应该都知道是谁。
菘蓝和白芨是一样的心情,他们太了解整件事情的起因过程,从药王谷到皇宫,从皇宫到药王谷,可以笃定的是,二师兄不会拿师姐怎么样?他还指望着师姐回去继续为他的江山效力。
沈俞并不清楚皇帝与首领之间的恩怨过往,他是京都办事处的统领,皇宫内卫派遣到凌子岺身边的。他来禹城时接到的任务是保护首领,可现在皇帝又派了其他人接首领回去。回去就回去,为何又是抓回去?首领回去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是继续留在禹城,还是返回京城复命。可他武功都没了,回京城又能做什么?
魏沐谦可不管三位师叔怎么想,师父的家在禹城,王爷和小世子也在禹城。最重要的是,他也在禹城。所以,师父不能去京都,不管是谁抓得,他都得把师父找回来。
沈俞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往外跑的魏沐谦,道:“你做什么去?”
魏沐谦回头,道:“我去救师父!”
沈俞不禁笑了笑,将人坉回来,道:“你先别着急,听听你菘蓝
师叔怎么说。”
菘蓝此时俨然成了这间房间里所有人的主心骨。
只是,这个主心骨尚且在发着呆。
两年前,他和白芨乔装打扮帮助师姐逃走,白芨被追杀中了箭矢,而他被鹰不泊带人抓回药王谷地牢,酷刑加身折磨掉他半条命。他们逼得师姐不得不回程现身,杀上药王谷救了他,师姐却也和药王谷彻底决裂。
两年后,他们追到禹城,绑架走白芨,同样的方法同样折磨掉半条命,诱的师姐去自投罗网,再一次成功将师姐带回京都。
连着两次,上次是菘蓝,这次是白芨,他们是师姐的软肋,所以二师兄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以他们的性命逼迫师姐。
这对于师姐来说,何其不公!
可眼下他们能怎么办?就凭他们几个,伤的伤,残的残,也能杀上京都去跟皇帝抢人?
王爷!
能救师姐的只有王爷!
王爷与师姐鹣鲽情深,他定不会坐视不理。即便远在军营,应该也有所部署安排。
所以整个镇北王府的人才会守口如瓶,禁止王妃失踪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麻烦。
七窍玲珑心如菘蓝,很快他就理出了这件事情的头绪。
思及此,菘蓝望向魏沐谦,道:“你这罪臣之后朝廷钦犯的身份之人一旦出现在京都,不但救不了你师父,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魏沐谦心头一震:“那怎么办?我师父”
“你师父不会有事。”菘蓝目光流传,一时无可奈何道:“这件事我们管不了,唯一能做的只能等。师姐不会有性命危险,王爷只怕另有安排。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老老实实待在禹城,不要给任何人添乱。”
白芨和沈俞了然的点头,而魏沐谦也一脸懵的眨眨眼。
菘蓝则端过那碗温度刚好的汤药,送到白芨嘴边,轻声道:“先把自己身体养好。”
白芨顺从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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