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歇风停,水珠顺着屋檐角滴落,半开的窗棂落了一只被雨水打湿的小喜鹊。
陆一从昏睡中醒来,前一夜受刑失血,导致体内血气亏空,人虽然是勉强醒来了,脑子还混沌着。
“醒了?”一声突兀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陆一忍着浑身的疼努力撑起手臂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药香袅袅里,一抹深红色的身影正将熬好的药汁过滤到碗里。
“哥哥。”一语凝噎,陆一眨了眨眼睛,泪水在眼里打转。
坤森端着药碗走到塌前,将药碗搁置一旁的小桌上,刚坐在床榻边就被陆一拦腰抱了个满怀。
“哥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坤森轻拍他的背,宽慰道:“我这不是在这里。好了,醒了就把药喝了。”
“凌姐姐呢?”陆一瞪着两只小鹿般的眼睛来回在房间里张望,“还有他身边那位俏公子,哥哥见过他们吗?”
坤森将药碗递到陆一手上,道:“他们已经走了。”
陆一眼里满是困惑:“怎么走了?我还没跟她好好说话呢!哥哥你怎么不留他们”
坤森眼底藏着陆一看不懂的情绪,他抬手摸了摸陆一的鬓边散发,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低语道:“他们还有事要办。等你伤养好了,她说会再来看你。”
陆一点点头,一脸天真:“真的吗?姐姐说她还回来看我?那我要赶紧喝药,赶紧好起来”
坤森接过陆一喝完的空碗,递了帕子给他示意他擦擦嘴角的药汁,陆一轻轻一笑伸手接过按在自己嘴上,低声道:“谢谢哥哥。”
坤森别开眼眸,从床榻上起身:“喝了药再躺一会儿,外面留了人,有事你唤他们。”
陆一乖巧的点点头,道:“那哥哥快去忙吧,陆一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当真四平八稳躺好,还阖上眼睛。
“教主!”
“教主!”
在屋外守候的七星及另外一名弟子见教主从屋里出来,赶紧上前拜见。
坤森漠然的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七星身上,转而又扫了另外一名弟子一眼:“你在这守着,没有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你一!跟本座来”
七星心跳陡然加速,战战兢兢的跟在教主后面出来小院。
囚狱内,此时制造昨夜叛乱暴动的几个领头的人正在受刑,他们的首领蟾蜍已经被凌子岺杀了,余下这些都是暴动的小头目,这次事件的直接参与者。
鞭子在空中挥舞发出“啪啪”声,每一鞭都是十足的力道落在受刑者没有一块完整好肉的皮囊上,有些地方甚至露出骨头,黏连着一些碎肉。
囚徒们惨叫连连回荡在地牢里,听得人牙齿发酸毛骨悚然。
七星跟在教主身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不敢看那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的刑架上,更不敢看自家教主阴冷诡异的笑颜,拼命低着头看着脚尖默默数着自己的鞋上的针脚线。
“他们就是这么打陆一的?”正在观刑的坤森突然问身后的七星:“你可看清了?”
七星浑身一颤,握紧了拳头,颤颤巍巍回道:“教教主,我我没”
坤森目光侧过来,对上一双无助胆颤的眼睛,嘴角一弯:“怕什么?今日起,你就调到囚狱来,好好练一练胆子。”
七星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属属下遵命!”
无趣!
“传本座的令,谁能从叛党口中问出有价值的东西,本座重重有赏。”
毒瘴林,林深树密,日光照不进来,只闻听虫鸣不见其影。时而又微风拂过,带起枝叶飒飒。
夜枭的叫声时近时远,凌子岺面无表情的走在安星喆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内伤反噬牵扯,让她每个呼吸间都感受到经脉抽丝剥茧的疼。服用禁药虚耗内力越多,内力反噬起来就越凶猛。
安星喆心焦如麻,他不是听不到身后那人刻意压低的气息声。凤鸣山一行,不但没有找到魏沐谦的踪迹,还差点两人陷进危险。若不是凌子岺以力破幻他也清楚那一掌的威力凌子岺怎么也得调动八九成的内力才能使出,届时给她造成的损伤肯定不小。
“阿岺你为何这么着急要走?咱们救了那教主,就算他不打算款待我们,你的伤怎么说也该休养两日再走”安星喆实在忍不住了,不迭生的连声抱怨,语气极尽委屈。
“咳老安,”凌子岺忍过一波经脉要命的疼,闭
眼缓了缓,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对安星喆说道:“你还指望他知恩图报?要不是他中了我的毒,又服了猛药克制,你以为随便什么蟾蜍蛤蟆都是他的对手?他能在那个位子上坐稳,你以为他靠的是什么?”
听罢安星喆不服气道:“那他也不会恩将仇报吧?怎么说我们也救了”
凌子岺截口打断他:“老安,带兵打仗你也这么天真吗?我们见证了他太多秘密与落拓,没被灭口就算不错了。修养两天?你等他反应过来拿我们两个喂毒虫吗?”
安星喆诧异道:“那你还对他百般维护?又救他又要防他,你不觉得很纠结吗?”
凌子岺摇摇头,勉强笑道:“救他自然是因为他该救,五毒教在他手上至少还安分守己。防他是因为他性情喜怒无常功力又不在我之下。就好比,毒蛇养的再久,感情再亲厚,也要时时防备着他的毒牙。因为攻击人是毒蛇的天性。”
最后,安星喆做总结性的发言:“总之,他就不是好人就对了。”
“好人?这世间又岂非只有好人坏人之分?坏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那你说佛是好人坏人?”
“”
“老安,我不让你动五毒教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可你是一名将领,只能服从军令。但你有危险,我必会救你。坤森有危险,我也自然会帮他。希望你凡事遵从本心,只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凌子岺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彻底把安星喆说懵了,愣了半响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岔开话题呐呐问道:“那你的伤?你撑得住吗?”
凌子岺苦笑:“撑不住又怎样?好了,别废话了。”
安星喆忙道:“要不,我背你?!”
凌子岺却道:“别了,这毒瘴林毒物甚多,咬我没事,咬着你可就麻烦了。”
安星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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