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王南夕的母亲张氏在仆人陪同下,赶赴闫府。
张氏是王南夕父亲的平妻,之前还有一正妻孙氏。
但正妻孙氏未有一儿半女,常年吃斋念佛,在府中形同虚设。张氏又先后育有二子一女,早已不把正妻孙氏放在眼中,行事泼辣跋扈,加之二子经商富庶,更是无人敢惹。
王南夕是张氏三十岁那年才得的女儿,自小就是掌上明珠,不曾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此次听说女儿小产,张氏心疼之余,已对闫府满心怨恨,嫌弃亲家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心肝宝贝,让女儿平白遭受这许多苦痛。
闫世青将张氏迎入卧房,他不仅忌惮王南夕娘家的财势,更是忌惮自己那两个财大气粗的大舅哥,见了岳母张氏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见到母亲张氏前来探望,面若死灰的王南夕嘤嘤哭了出来,拉着张氏的手哭诉道:“娘亲,昨日里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氏握着王南夕的手,红肿着眼睛,问:“这安胎的汤药一直喝着,好好的,怎就忽然小产了”
王南夕泪珠儿扑簌簌掉落,说:“我也不知是怎的,自怀孕,血水时有时无,汤药也未敢断过听医师的意思,许是我自己身子骨太弱,胎儿也弱,养不住。”
“都成型了,怎就是养不住”张氏狐疑,问:“你昨日可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和往常一样,未曾吃过什么。下午只吃了两块梨肉,然后喝了碗汤药而已。大少奶奶送来的雉鸡,都还没来得及炖上,未曾吃过。”王南夕说。
“怎的,东院那个冲喜的大少奶奶来过”张氏警觉,遂问身后的闫世青:“她来作甚”
闫世青连忙说:“我那会儿出去了,不在家。”
“大少奶奶来给二少奶奶送雉鸡,因我不敢杀,她亲手宰杀,拾掇干净后才走的。但是,晚膳没来得及做,二少奶奶就开始腹痛了。”一旁的周妈慌张地解释着。
张氏拧眉问道:“那个大少奶奶可是未孕”
“是,一直未孕。”周妈回她。
“她该是早南夕好些日子嫁到闫府的吧”张氏沉声问,目光犀利。
“大少奶奶是今年二月嫁过来的,比二少奶奶早了五个月。”周妈说。
“我们南夕怀有身孕了,她却一直未孕。可巧昨日她来过后,南夕就小产了,怕不是她在中做了什么手脚”张氏语气冰冷。
“娘亲,莫要如此说她,让东院听了去不好。大少奶奶虽是个山里人,但是心眼不坏,对我也不错。她昨日是专程来送雉鸡的。”王南夕替谷雨辩解。
闫世青也说:“是啊,我大哥仁心宅厚,大少奶奶该是做不出这种事。”
张氏先侧头瞪了闫世青一眼,继而又对王南夕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防人之心不可无。娘亲我是过来人,什么刁钻之人没见过你们叔伯两支,你怀有身孕,她却一直未孕,从哪论讲起来,她也不会盼着你过的比她好。昨日,你可是吃过她带来的什么东西”
“没有,她只带来了雉鸡。”王南夕说。
张氏又质问周妈和娟儿:“她来时,你们两个都在作甚”
娟儿说:“我一直在房内陪着小姐呢。”
周妈说:“我在灶间煎药,小姐想吃梨,我就给小姐削了个梨送进房内了。”
“那你离开灶房后,可是她自己一人呆在那里”张氏厉声问。
“是”周妈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当时给南夕喝的汤药也在灶间随后南夕喝过汤药就小产了”张氏恨声冷笑道:“好你个毒妇,竟敢欺辱到我们王家的头上来了”
经过盘问,张氏感觉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冲冲地带着周妈和娟儿径直去了正院。闫世青不放心,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张氏见到闫二爷和夫人杨氏,便将自己的怀疑一五一十地悉数讲出。
杨氏怔住,没料到昨日谷雨也去过西院,心道:她虽然行事鲁莽,不懂礼数,但是接触这么久,也不像是个心思恶毒之人,怎就会对二媳妇的汤药下手脚定是张氏多疑了。
闫二爷宽慰张氏道:“亲家母,我知晓你疼惜女儿的心情,只是这小产若要把缘由归罪于大少奶奶身上,怕是不能单凭猜测。要有真凭实据。二少奶奶是我儿媳,大少奶奶也是我儿媳,手心手背都是肉,这都是一家人,她又怎会做出那般恶毒之事来她图何”
“图何哼,这你们闫府不比旁人更清楚”张氏冷言冷语道:“百川堂先前是归于闫大爷,现在却归你闫二爷,为何闫大爷健在时,尊夫
人和那闫大爷家的夫人相处可还算融洽”
被张氏一番言语戳到了软肋,闫二爷和杨氏都闭口不言,心中也开始忐忑不安。闫世青在旁只有观望的份,半点也不敢插话。
杨氏想到闫世达那逝去的母亲,继而又想起自己和她多年的恩怨和矛盾,也开始犹疑:难不成,这谷雨真就跟自己的妯娌当年一般,会对晚辈心存恶念想到此处,杨氏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心生寒意。
闫二爷沉吟许久,说:“这样吧,我把百川堂接手此事的医师喊来,让他谈谈看法。昨日他在,亲自给二媳妇切脉,治疗,听听他是何言。”
见张氏冷面不语,闫二爷便让管家杜冲去百川堂喊昨日出诊的李医师过来。李医师来时,百川堂徐掌柜为了稳妥,也随着一起前来。
闫二爷问李医师:“二少奶奶的小产可是意外”
李医师见张氏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知是二少奶奶的娘家来找算了,就照实讲来:“从胎儿情况和二少奶奶的脉象看,像是二少奶奶气虚失摄,血不养胎,胎元不固所致。”
“为何二少奶奶喝过这么多付汤药还是不见效”闫二爷问。
李医师解释道:“我给二少奶奶用的是金匮要略中的一个古方,又配了益子丸。之前用到旁的妇人身上,十之有八都是有效的,至于为何对二少奶奶无效,我觉得还是”
“哼,旁人用了都有效,偏偏到了我们南夕身上就无效了怕不是被人在药里做过手脚。”没等李医师讲完,张氏在旁忍不下去,厉声道。
百川堂徐掌柜见状,连忙说:“口说无凭,昨日给二少奶奶煎药的药渣可还留有拿来辨认下便是。”
夫人杨氏连忙问周妈,那药渣可曾倒掉
周妈此刻已经吓得腿脚发软,颤声说:“未曾,一直在灶台上放着呢。昨日到现下都在忙二少奶奶的事,还没得空收拾。”
杨氏说:“速去把药渣端来,让李医师辨认。”
周妈腿脚虚软,已经吓得走不成路,管家杜冲便说与杨氏:“别让周妈去了,我和梅香同去吧,相互也好有个见证。”
徐掌柜对闫二爷说:“我方才走得急了些,先回百川堂交代下,一会儿再回来。”
闫二爷说:“这边用不到你,你安心看店即可,不必再回来了。”
管家和梅香相伴去了西院,却是去了许久才回。梅香端着昨日煎药剩下的药渣前来,双手呈给李医师辨认。
杨氏问何故用了这许久,梅香说:“我们去后,听见二少奶奶在房里哭,我进去安抚了她会儿,用的时辰便久了些。”
李医师端着盛满药渣的药锅仔细翻捡半晌,忽就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从里面挑拣出不少药渣,说:“这些药不是我方子里的。”
“是何物”众人皆惊,问道。
“五行草和吴茱萸。”李医师道。
“这两物对孕妇可有益”闫二爷问。
“像二少奶奶这种原本就气虚失摄,胎元不固的,服用了怕是会导致滑胎。”李医师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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