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若论当今什么闻名天下?暴君二字呼之欲出,上至达权贵胄下至夜啼小儿,约莫都知道金吾台血痕入石,消磨难洗。

    容易掀了掀眼皮,“付大人慎言。”

    她非宰相非圣母,肚子里撑不下船也无海纳百川、以德报怨的博大胸怀,所以官兵围剿、护卫刺杀之仇她记得呢。

    不发作只因她不想乱出风头,此行任务是赈灾,办完差事回夏都搞清楚男女主巅峰即可,旁的她不想管也不想掺合,更何况徊岭山匪、温秋瘟疫、郡守举以及城中射穿火球的那几只箭矢,桩桩件件都透露着不同寻常。

    可当她软弱可欺不行。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付大人之言差矣。”容易温和笑笑,无悲无怒无喜无哀,淡定的像没有听见这话。

    笑话,通融了刘宽,这里谁人担责?况且这儿视线诸多,李腾辉、金武军、罗毅还有周卓,她不想弄得一身腥。

    顿了顿,她又说:“两位大人且放宽心,在下不是多嘴多舌之徒,一切谨遵事实。”

    进退有度。

    既没有把话说死了,也没有给他们多余念想,谨遵事实?事实要是有变化呢?

    “倒是在下失言了。”付广深深凝视了容易两眼,拍了拍刘宽以示安慰,然后松开他对着容易行了个大礼。

    “容大人受惊,我付某人掌管安郡多年,今日让小人趁了空隙,是为失责,请大人责罚。”

    他瞪着叛变的护卫仿佛是仇人,言辞恳切,不似作假。

    郡守的护卫,他来请罪。

    容易似有云雾缭绕般的眼眸闪现些许开怀:“付大人一时失察而已,无需自责。”

    付广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多谢大人宽宏大量,这些图谋不轨的护卫便交给在下审讯吧,三日之内,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容易眉头微皱,“不必了,本官自有法子让他们开口。”

    这要应了她秉性未免太温和了。

    他闻言既不意外也不迫切,仿佛脱手了麻烦事儿般浑身一身轻,“是。”

    容易目光深深沉沉,在他身上打了几个旋当才挪开。付广此人她并不熟悉,相处以来只觉得他太无畏无惧了,

    浑身透着一股他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有恃无恐。但一举一太恰到好处,反而让人捉摸不透。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破绽。

    但同样的,没有证据的盲猜就是诬陷。容易闪烁了会儿便回神,开始安排温秋瘟疫一事。

    瘟疫隔离不难,管理人群也不难,一听到朝廷派人赈灾、有希望治愈的消息,怀揣绝望的百姓热泪盈眶,若非身体不适很多人只怕要手舞足蹈,组织来一场狂欢会,所以相当听话。

    再有现代诸多事例作为经验,容易处理起来还算有条不紊,指令一条条的下达,安郡驻军也加入了过来,到第二日傍晚,温秋面貌已然焕然一新。

    不过,事情也非真的顺利到毫无波澜,大夫不够,粮食不够俨然成了最大的问题。

    而容易送往夏都的奏折毫无反应。

    夜晚,吃饱了几顿饭的百姓终于能安下心来睡觉,灾民众多,温秋有一面还靠着河流,随时又被洪水席卷的危险,所以容易整合了百姓。

    登记造册,以院落为单位实行隔离。

    最终记录在案的七万三千二百一十一人,死了一万人左右。

    罗毅和几个沾了水的大人被隔离了,这几日大夫按时诊脉,暂时没有异样。

    “大人,周将军来了。”

    烛火摇曳,光晕挥洒,整个房间大部分都笼罩在阴影中,桌椅影子倾斜,小万端了汤药进来。

    他身后是身影挺拔的周卓,一进门就问,“夏都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容易把笔搁置了,“不知是不是半路被人劫了。”

    他们远在安郡,夏都一切事宜都不在掌控之中,只能等候。

    周卓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了个椅子坐下,“你先把药喝下,身体有没有好些?”

    “好多了。”容易扫了一眼乌黑汤药,一股怪味儿弥漫,她没,手指叩了叩桌面,“你来只是因为这个?”

    这些日子他们两个忙碌的像陀螺一样,打着转片刻不停,不过忙的方向有偏颇,她费脑力,周卓费体力。

    “不是。”周卓面露异色,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那些护卫食物中毒全死了。”

    “死了?”容易愣了愣,他一墙壁上的影子就在,姿态婉约优美,只是没人注意。

    “怎么会食物中毒?”

    “今日送来的菜不慎入了有毒的野菜。”没说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也是心存疑虑。

    容易抬手拨弄了一下朱笔,神情隐晦莫名,“有没有审出些什么东西?”

    “没有,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话,他们家里人一问三不知,只当他们还老实本分的跟随郡守办差。此事算是断了线索,你觉得还要继续往下查吗?”

    出事在容易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金武军戒备森严办事牢靠,居然还是有空子可钻,说是单纯意外很难令她信服,只是…再往下查就是要查到刘宽身上了。

    犹豫稍时,容易摆了摆手。

    “不用了吧。”

    “就这样算了?”周卓诧异,盯着他三秒钟后,“你不想牵扯到刘宽身上?为什么?”

    一针见血啊,容易在心中叹口气,她不想搅和烂摊子的想法不好跟周卓直说,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温秋事乱,陛下圣旨没有下达,咱们不好郡守的位置,免得无端生乱,恐遭反噬,现在稳着局势最好。”

    想了想,又说:“再者,那些人都是郡守身边人,那场刺杀突如其来,很难让我不怀疑有没有旁人插手。”

    “那不是更要彻查了?”周卓一脸很不理解的表情,他挺直脊背,“就是因为乱才要调查清楚。”

    “不,恰恰因为乱才不能轻举妄。”

    容易的眼睛亮的惊人,“以静制,这样才能看清幕后之人想做什么。”

    周卓正对是她,突然呼吸一滞。随着烛火摇曳生辉,面前一双明眸剔透精致,里面仿佛藏匿着万千风华和精光,干净、轻柔、飘逸,竟如鬼魅般摄人心魂。

    周卓愣怔,直到桌碗碰撞的声音响起,他才豁然回神,狼狈转头。

    “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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