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眼睛直直对上，姜都也不好装作没看见。
“你还好？”姜都打破沉默，首先开口。
“认识？”谢一荣问。他打量着长相颇美的任佩佩，能感觉到出她也是一个妖怪。
谢一荣看似不在意，其实暗地里将任佩佩看了又看。有些道行的狸猫精。
这让他想起了与姜都再次相遇的原因。姜都当时说借用了一个朋友的账号，看来这个朋友就是狸猫精了。
“嗯，她是我……”姜都表姐两字还没说出口，任佩佩就忙不迭打断。
她表情有些惊恐：“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只是一般朋友。”
谢一荣去看姜都，姜都顺势点头：“一般朋友。”看表情似乎毫不在意任佩佩的疏离。
谢一荣再看任佩佩，狸猫精挂着僵硬的笑，神色也不自然。
圩夷又用头顶了下姜都，示意他先走一步。
姜都摸了摸他的鹿头，有些可惜：到嘴的夜宵啊。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不好这样下口。
于是圩夷就这样平安离开。
谢一荣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也是一般朋友？”
姜都想了想，夜宵算一般朋友吗？
“不，是比较重要的那种。”
“这样。”谢一荣点点头，看着身材高大威武雄壮的梅花鹿走出仓库，消失在黑夜之中。
其余被抓来的小妖怪，不是已经只剩下一滩骨头，就是还昏迷不醒。
谢一荣只好联系道师协会，他握着手机神色冷漠地说着什么，姜都没去打扰。
三七累得蜷成一团睡在谢一荣脚边，姜都离他更远。这小熊猫只要一醒来就抱着他大喊恩人，实在令狐难受。
于是姜都随口问唯一有空又清醒的任佩佩：“你怎么被那只老虎抓过来的？”
任佩佩神色有些黯淡。
她有几个随行的朋友已经丧命虎口，老虎嫌她太瘦，所以任佩佩才侥幸逃过一劫。此时再想起当时情景，依然心中恐惧。
姜都本就是随便一问，看任佩佩脸色难看不想回答，也就没追问。
任佩佩的确累了，她离开之前，欲言又止地看着姜都。
姜都疑惑反看她。
“我……”任佩佩说，“我知道那不
是普通的老虎。”
姜都淡淡地抬眼。
“他是穷奇，对吗？”
“你怎么知道，他自己说的？”
任佩佩脸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不是我表弟，是不是？”
“对。”姜都承认。
“你之前说过很多次，我都不信。”任佩佩虚弱地笑了一下，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那你真的是……”
她抬头，姜都漂亮的脸蛋在这杂乱的仓库中熠熠生辉，他脸上并没有表情，只是简单站在那里，但却能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任佩佩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前姜都说过的话。
“我不是你表弟。”
“你认错狐了。”
“其实我是九尾狐。”
九尾狐。任佩佩的心快跳几下，她脸颊浮上不自觉的红晕，心脏砰砰狂跳。
姜都在心里叹气，没想到，除了一起下岗的旧同事，第一个知道他身份的人竟然是任佩佩。
任佩佩使劲看着姜都，看了一眼又一眼，突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啊啊啊”地尖叫着跑走。
谢一荣刚打完电话，被她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应该跟道师协会再提一下，除了关心妖怪们的身体，还要多关心关心他们的内心。你看那狸猫都吓疯了。”
姜都耸肩：“提呗，以后疯的只会更多。”
*
道师协会的人来得很快。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穿着细吊带长裙，栗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看过来时让姜都觉得有几分熟悉。
谢一荣挑了挑眉：“王英。”
王英瞥他一眼，冷笑：“叫姐姐。”
谢一荣转过头不说话了。
姜都恍然大悟，这是王芙的大姐，怪不得看起来有点眼熟。
王英也顺带看了几眼姜都，心想那就是妹妹的男神，果然长得够帅。
不过正准备离婚的王英现在对所有雄性失望透顶，看了几眼也就算了。
道师协会的人核对着妖怪们的信息，王英一撩长发，来到谢一荣面前：“说说，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的小妖怪被抓走了，我赶来救他，就这么回事。”
“过程。”王英没好气地说。
于是谢一荣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如何英勇地解救一干小妖，如何视死如归地赶跑大坏蛋的过程说了
一遍，得到王英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走。”王英摆摆手，她看到谢一荣黑色运动套装上有些深色的血迹，也看出了他挺直的腰板下深深的疲惫，“之后我再去找你。”
谢一荣的确累了，便只嗯了声，弯腰从地上抱起睡得正酣的小熊猫，牵着姜都的手回了家。
王英抱着胸巡视着仓库，一个人凑上来：“英姐，这里不对劲。”他手里揪着一把虎毛。
“会不会跟……”那人指了指天上。
王英接过虎毛：“又是吗？现在连阳城也有了。”
“我们汇报总部，事关神兽……”
“呵。”王英冷笑，“什么神兽，这样吃人害人的神兽？凶兽罢了。有些妖兽是好的，有些遇到了也不用客气，现在人类早已不再是万年前柔弱的种族。”
她将虎毛丢给手下：“你拿去给他们查验是什么妖兽，再派几个人追踪痕迹，切记，小心为上。”
“是。”
*
因被谢一荣的红莲剑攻击，灼灼业火一直反复炙烤着穷奇的五脏六腑，所以当他看到前方有一片水塘时，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
有如实质的冷气包裹住了他，穷奇喟叹一声，正要再往下沉一点，突然发觉不对劲。
虎目圆睁，裹住自己的哪里是冷水，分明是冰冷的黑色火焰。
此时反应过来已是晚了，穷奇想要挣脱，却越陷越深，直至火焰即将漫上头顶。
“是谁！是谁偷袭我！”穷奇咆哮。
离他不远处的青石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花纹繁复的黑金色长裙，却只简单簪了根银簪，正伸手舀着池塘里的火焰。
“你是谁。”穷奇知道眼前这就是罪魁祸首，却一时看不出女人的来历。
叶庆阳抬起巴掌大的脸，笑意盈盈：“穷奇，我们以前可见过面，你忘了我，我还记得你。”
穷奇看她的眼神顿时变了，他想起了这女人是谁。
“当年在洛水河畔，你要吃一个好人，还是我把你打走了，还记得吗？”
“你，你是……”穷奇脸色瞬息万变，“怎么可能，幽都不是已经崩溃了吗，为什么你还活着！”
叶庆阳舀火焰的动作一顿，她忧伤地叹口气：“对啊，为什么我死不了呢。”
说完，
她抬头，笑眯眯地看着穷奇：“既然活着，就得好好活，你说对不对。”
穷奇有不详的预感。
“你活在世上除了增加物种多样性，还有什么别的好处，不如当我的食物，也算死有所值。”叶庆阳手中捏着一朵火焰，笑着看穷奇。
“不！我不想死！”穷奇开始在火焰池中扑腾，叶庆阳看他挣扎得厉害，于心不忍，将手中的火焰弹到穷奇头上。
顿时，穷奇失去了所有力气，他僵着身体，目眦尽裂，不甘心却又不可抵抗地沉入火焰池深处。
叶庆阳舒服地叹了口气：“真好吃。”
*
谢一荣拖家带口地回了天润小区，却发现屋里灯亮着。
他看到玄关处的香炉里点了根香，顿时喜上眉梢：“柳叔！”
“诶。”一个苍老的声音乐呵呵地应了句。
姜都就看到从厨房飘出来一只鬼，这鬼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柳叔自然地接过三七：“怎么又睡着了，还要你抱。这位是？长得可真好看。”
谢一荣正要就此向柳叔介绍姜都，却发现柳叔脸色突然变了。
他将三七抛到沙发上，揪着谢一荣的外套，眼珠凸起，白发也飞起，怒吼道：“这是谁的血！你身上怎么会沾到这个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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