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德吃惊:“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
谢一荣看见王全德,就想到自己干瘪的钱包,想到干瘪的钱包,他就想到“程咬金”。
转头,姜都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竟然还有脸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咬金”还挺会装。
谢一荣半笑不笑地咧嘴:“我为什么会来,你不知道吗?”
姜都神色看似冷淡,眼中却有微不可查的光一闪而过:“难道——是为了我?”
谢一荣眉一挑,盯着姜都的脸。
他看不出“程咬金”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谢一荣顺势接下去,语气做作暧昧,尾音转几个弯,用甜腻的声音说:“当然是为了你啦。”
姜都脸色瞬时冷下来。
*
王芙歪着头打量谢一荣,她总觉得眼前这青年有些眼熟。
灵光一现间,王芙心中啊呀一声,她上前一步,右手抬起,在胸前结了个印,朗声说:“法师道,王氏,王芙。”
谢一荣其实早就看到王芙,本想装没看见,但很明显小丫头认出了他。
他只得不情愿地在胸前也结了个印,与王芙的略有不同,也比她更随意。
“天师道,谢氏,谢一荣。”谢一荣懒懒地说。
本来还对谢一荣颇有不满的王全德听到这句话,立马闭紧了嘴,他在心里后怕,幸好刚才没有出言不逊。
三道六家,不,现在是三道五家,向来天师道势力最大,天师道中又以谢家为首。得罪谢家的人,王家首先不会放过他。
不过王全德心有疑惑,谢一荣这个名字,一听就是谢家子辈排字,但他只听过谢一瑞,谢一荣却实在耳生。
“果然是你。”王芙叉腰趾高气昂,“你偷偷摸摸在这里干什么,你好歹也是谢家长子,已经落魄到要做贼了吗?”
姜都注意到谢一荣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暴戾,转瞬即逝,在场除了谢一荣自己,恐怕只有他感觉到。
谢一荣垂眸,浓而密的睫毛掩去他眼中所有情绪。
“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他装作老成的样子说。
王芙轻声冷哼,她抱着胸,脸上神
情有些不屑。
话听到这里,王全德突然想起以前坊间传的小道消息。
他偷偷打量眼前这位谢家长子——原来是他。怪不得身份尊贵,却在外面名声不显。
对谢家来说,谢一荣的身份的确尴尬。
王全德自以为的偷偷,其实全部落在谢一荣眼中。
从杨家出事后的十年来,这样的目光他见得太多,至少表面上,谢一荣已经能装得云淡风轻。
不加掩饰的打量,恍然大悟的神情,还有藏在深处的嘲笑。现在竟然王氏一个不知多远的旁支都能这样看他。
谢一荣在心里冷笑,表面上神色却是无所谓。
姜都敏感察觉,谢一荣好似变了个人。
之前见面,他还是个喝橙子汽水撅屁股趴在柜台上打游戏的年轻人,不管是笑还是骂,都发自内心。
而现在,谢一荣迅速穿上盔甲,所有的真实情绪都被掩藏,只留下一张虚伪的笑脸。
“我不管你来这里干什么,现在都给我走。”王芙眼神示意王全德赶人。
明白谢一荣只是个被本家不喜的儿子,王全德胆量大了起来。
谢一荣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我走了,你们要怎么对付门后的东西?”他手朝后一指。
那是徐美玲正在休息的房间。
与别墅整体风格一致的欧式浮雕白色木门紧闭,门后寂静无声。
王芙太阳穴跳了两下,她呼吸沉重一瞬:“刚才的脚步声不是你发出来的?”
姜都为谢一荣辩驳:“不可能是他。”
那踢踏的脚步声极轻极细,刚会走路的小孩都发不出那样的声音。
如果不是姜都为妖兽,耳力过人,恐怕也会忽略。
谢一荣一个成年男子,体术修炼得再好,也不可能走出那样轻的声音。
“刚刚你们听到了脚步声?”谢一荣问,他的眼睛扫过王芙和姜都,停在姜都身上的时间明显更长,而王全德则完全被忽略。
“我没听到,是他听到的。”王芙实话实说,然后她耸了耸肩,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不过就算真的有鬼,你一个实习天师帮得上什么忙。”
谢一荣二十二岁还是实习天师这件事,在五大家之间也是津津乐道的谈资。
这回换姜都那双漂亮的眼
睛看向谢一荣。
谢一荣呆呆地愣在原地。
他的脸皮其实已经很厚了。十年来,谢一荣被许多人说过没用,也被家里长辈指着鼻子骂废物,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质疑,他早就学会油嘴滑舌地糊弄过去。
然而姜都的这一眼,让那城墙厚的脸皮突然发热,谢一荣不自然地侧了侧身子,似乎想让自己消失在姜都的视野中。
他清清嗓子,而后若无其事说:“多个人多份保险,真对付不了,还能拖我垫背,难道不好吗?”
谢一荣说话时眼睛只敢看向王芙。
王芙看着眼前其实也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谢一荣,撇了撇嘴:“真有什么事,也该是你躲在我身后。”王芙高中毕业就晋为了初级法师,怎么能让一个实习天师冲在前面。
接着她一拍手:“你们都退后点,我来开门。”
娇小的女孩尽管心中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越过姜都和谢一荣,慢慢走到徐美玲的房门前。
“咚咚”,两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在死般寂静的别墅里听来竟然有些刺耳,王芙心跳得越发快,她的手控制不住有些发抖。
谢一荣和姜都在心里叹气。
他们都看出,王芙尽管已是初级法师,但恐怕根本没有独自面对妖魔鬼怪的经历。况且法师道最擅长祈福诵经做法事,战斗力比炼师道还低。
谢一荣正要上前站到王芙身边,突然,他耳朵一动,暗道不好,急忙转身抵挡后方袭来的杀意。
却发现姜都已经迅速制服了王全德。
廉价的白色板鞋洗得十分干净,上面没有一丝污渍,正踩在王全德满是肥肉的脸上,踩得他一动不能动。
王芙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到谢一荣身后。
谢一荣收回手,鼓了鼓掌:“厉害厉害。”
王全德双眼通红,手在地上乱刨,显然已被邪物俯身。
“奇怪。”谢一荣拍手的动作一顿,“为什么我还是没发现任何阴气?”
王芙探出脑袋,查异常,她在行。
她使劲嗅了嗅鼻子,脸上也满是疑惑:“没有鬼气,也没有魔气,怎么回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都低头看被踩在脚下的王全德,浅淡的琥珀色眼眸中露出异样的神情,他心中已有猜测。
谢一荣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细看,身后紧闭的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
不好。
“啊!”尖叫一声,王芙被不知名的力量拉入门中,浓郁的黑暗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
谢一荣一脚将来不及合上的门踹得大开,闪身也进入房间。
姜都却没有跟着进去。
他的脚尖在“王全德”的脸上碾了碾,紫光在金色的眼中一闪而过,姜都薄唇轻勾,笑说:“半吊子的东西,也想跟我斗?”
“不自量力。”吐出这四个字,姜都挪开脚。
“王全德”在地上抽搐两下,眼睛一翻,没了动静。
姜都转身收敛好表情,信步闲庭地踏入黑暗。
如果黑暗中有一只伺机伸出獠牙的兽,那姜都他只会,更凶。
*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实,开关摁了几下,灯发出的亮光却依旧暗。
这里好似笼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四周。
不过对于姜都和谢一荣来说,这都不是事。
听到姜都进来的声音,谢一荣没有转头,只是动了动耳朵。他正神色严肃地盯着房间中央那张大床。
床上并排躺着两个女人,闭着眼睛的是王全德早就死了的老婆徐美玲,睁着眼睛一脸惊恐的则是怎么也动不了的王芙。
谢一荣的瞳孔上覆着一层金色的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妖异。
姜都还没走到他面前,就发现了他眼睛上的状况。
幽荧之眼。
传说上古有一名为幽荧的怪物,它从洪荒最黑暗处所生,却有世间最明亮的眼睛,幽荧之眼能看破黑暗,看透万物。
姜都年幼时曾偶遇一只幽荧,谢一荣的眼睛与幽荧之眼类似,却又不一样。
用现在人类的话说,山寨的。
山寨的幽荧之眼能让谢一荣看到周围的一切,却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芙僵硬地躺在徐美玲身边,她的眼睛拼命转动,急切地向谢一荣和姜都求救,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显然被吓坏了。
正在这时,徐美玲的手指动了一下。
谢一荣唤出他的法器,这是一把剑,对于成年男子来说,两指宽的剑显得过于精致,姜都注意到剑身上还有莲花雕刻,似乎是一柄好看大于实用的剑。
还是女子喜欢用的那种,与谢一荣的气质格格不入,这让姜都有些不爽。
这柄莲花剑直直指向缓慢坐起的徐美玲。
咯咯两声,是骨骼转动发出的声音,徐美玲头转向姜都和谢一荣两人,眼睛却还闭着。
“快来陪我玩呀。”尖细的孩童声音乍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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