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做足了完全的准备,第一次照顾孩子的琴乃仍旧有些手忙脚乱。
比如“八岁孩子的饭量到底怎样才算合适”——这对于琴乃来说就是一个很抽象的问题。
从那些有经验的母亲处询问到的答案大多都模棱两可,让琴乃难以捉摸;按照自己从前少的可怜的饭量来算,又决然不够。
为此,琴乃很是苦恼了一阵。
幸运的是,佐助是一个非常省心的孩子。
他几乎没有任何的需求——不会吵着闹着要出门玩耍,也不会用哭泣和绝食来威胁家长的陪伴,更不会在路过店铺时要求买一些新奇的玩意儿(他基本不出门)。
在休息的这段时间内,佐助保持着十分简单的生活习惯。
早起,锻炼,读书,午睡。偶尔顺手照料一下盆栽,或者窝在床上发一个下午的呆。
公寓楼里没有适合锻炼的场合,琴乃就在清晨陪着佐助去演练场找一根木桩。
每每看到这个孩子默不作声地朝着树干投掷手里剑的身影,她的内心都会浮起一股奇妙的欣慰之感。
她想起了自己还在忍者学校就读之时,也常常撞见拓人在清晨独自练习的身影。
为了不辜负在彼时无比重爱的父亲的信任,为了使宇智波之名更为光荣,拓人总是在努力着。
那时,她也在投手里剑,拓人也在投手里剑。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儿,默默地疯狂朝着同一棵树上一阵乱丢,像是在比赛谁更精准。
——年岁还轻的时候,总会为了一些无聊的小事而斤斤计较。
在旁人看来,宇智波一族总是“更容易出一些天才”,因为“他们所遗传的血继限界”。
然而,在琴乃的眼里,宇智波的族人们和常人一样,也必须通过努力才能成为所谓“天才”。
因为声名过盛,所以暗地里付出的努力才更为艰辛。
至于不天才的宇智波,那很好找。
琴乃学生时代的同届同学宇智波带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想到了过去的伙伴和恋人,琴乃不由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她坐在演练场外的长凳上,长裙外披着秋季厚实的围巾,膝盖上捂着佐助的早餐盒。
许久之后,佐助才从练习中抽身。
他练习的强度很大,在琴乃看来,他是在疯狂地催赶着自己长大变强。
虽然不知具体的目标是什么,但是……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佐助摔得有点惨,脸上和手上都带着红肿的擦痕,头发也被秋日的风吹得乱七八糟。
他在琴乃的身旁坐下,沉默着接过了饭盒。
琴乃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心下不由一阵轻嘘。
——这孩子还真是相当地努力啊。
和拓人真像。
早有准备的琴乃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了药膏,让佐助伸出不用握筷的手臂,将清凉的药膏抹在其上。一边做着轻柔的动作,她一边低声说:“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佐助不说话,安静地吃着。
演练场边响起一串虚浮的脚步声,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夕日红打着哈欠路过。她身旁的队友也是精神憔悴,穿着沾满露水的斗篷。一队人显然刚从村外执行任务回来,风尘满面。
“琴乃?”红在她的面前停住,目光移到了佐助身上:“这孩子……”
“他叫做佐助。”琴乃放开了佐助的手臂,说:“是宇智波一族的孩子。”
她尽量避免用“幸存”或者“剩下”之类的词语去描述佐助,以免揭开佐助的伤疤。
红静静地打量着佐助,口中低声地说:“宇智波……吗……”
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是佐助将筷子放入了空饭盒中。
他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将饭盒递还给琴乃,随即双手插着裤兜,朝家的方向走去。
琴乃朝红温柔笑说告辞,随即几步就追上了佐助。
佐助两手插着裤袋,装酷。(……)
但是,他的眼神仍旧在偷偷地向后瞟着。
但是他憋着,继续装酷。
就是要装酷。
琴乃很善解人意,低头对佐助说:“那是我过去在忍者学校的同学,也勉强算是现在的同事。”
佐助脚步一顿,努力想要冷酷一些,可是说的话还是藏不住孩子的惊诧:“你……竟然也是一个忍者吗?”
“我不像是忍者吗?”琴乃弯下腰,对他笑着说:“我可是正正经经从忍者学校毕业,参加过忍界大战的精英上忍啊。”
就算再想冷着面孔,佐助也忍不住露出惊异的神色。他抬头打量着琴乃,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是精英上忍?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是吗?”琴乃笑意更深。
在成为小春的助手后,她一直从事文职工作,确实许久没有外出执行任务了。在和拓人谈婚论嫁之时,她甚至考虑过成为一名顾家的全职太太,放弃忍者生活。因此,在这段休假时间里,她干脆收起了家里所有可以看得到的忍具——这使她看起来确实像一个普通的女人。
“不过,我不太外出执行任务。我从事文职工作多年,基本上都是坐在办公室里,给那些麻烦的老头子老爷爷们带话或者找老花眼镜。”
佐助低下头,继续装酷。
琴乃慢悠悠地走在佐助身边,深蓝色的及肩长发沐浴于晨光之中。她笑眯眯地说:“今天和我多说了几句话哦,佐助君。”
佐助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肯看琴乃微笑的面庞。
看着他这幅模样,琴乃恍惚有些失神。
这幅别扭又傲娇的模样……还真是相当眼熟啊。
是不是骄傲的宇智波们都会有这样的个性?宇智波们是在生产流水线上批量量产的吗?
不对啊,憨憨的带土和温柔的止水就不是这样的性格……
琴乃在内心悄悄地嘀咕着。
两人走到了公寓楼下,琴乃在挎包里摸索着钥匙。
佐助用脚尖蹭着地面,低声地问道:“喂,你的名字。”
“嗯?”琴乃随意地应了一声,专心致志地开着门。
“我是说,”佐助抬起头,提高了一点声音:“你叫什么?”
琴乃推开门的动作一滞,面上露出了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什么啊,相处了那么久,佐助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做琴乃。”琴乃低头微笑,为佐助推开大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如果你想要叫我‘琴乃姐姐’或者‘琴乃阿姨’……不行,阿姨的年纪太大了。‘婆婆’什么的更不可以。”
她努力想着别人对她的称呼……
如果是阿辉的话,一定会挤眉弄眼地开始喊她“琴乃婆婆”吧。
如果是止水的话,就会温和有礼地喊她“琴乃小姐”。
只可惜啊,这些人都已经离开了。
所幸,
从年龄上看,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先她一步离开了吧。
琴乃的目光落到了佐助的背影上。
他走入楼道中,阶梯上传来他遥远的声音:“……嗯,琴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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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的状况稍微好了一些,他结束了休息期,重新返回了忍者学校。
因为担心,琴乃还特地将他送至了校园。
负责教导佐助班级的伊鲁卡老师和琴乃站在走廊里,就佐助的情况交谈了许久。
偶尔有路过的忍者老师,也会向琴乃投来好奇的目光。
大概是在思考为什么这位妈妈会这么年轻吧。
将佐助送回校园之后,琴乃就返回了工作岗位。
猿飞日斩特地腾出时间,与她约见会面,想要替她选择一条比较适合的去路。
日斩吐一口烟圈,在办公桌上摊开几张文书,用火影斗笠压好。
他指着其中的几张纸说:“原本想让你留在春那里,毕竟你是她习惯用的人;不过,如果留在那里,就免不得总是会见到你不想见到的人物。”
想起了总是板着面孔的水户门炎,琴乃颇为酸涩复杂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也考虑了暗部;”日斩抖抖烟斗,说:“让你和卡卡西组队倒也算合适,本就是同届的人,又算熟悉彼此的术。但是,现在的你有一个孩子要照料,已经不适合这种需要整日待在户外的工作了。”
“所以,综上考虑,我把你转来了我的身边,做我的直属部下。”日斩将烟斗搁在一旁,叹了口气,说:“拓人和止水不在了以后,我只能把重任都堆在卡卡西身上,他忙得都脱不开身。所以我希望你能来帮助我……一个不太需要外出,也适合你的工作。”
琴乃点点头,微笑着表示接受调令。
她从转寝小春身边离开,成为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的直属部下。
这样的决策,也深符她意。
她没有忘记炎的话——如果想要和我平起平坐,从我的嘴里撬出答案,你就继续努力地向上爬吧。
总有一天,她会获知事情的真相。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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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乃又开始了工作作息。
每一天为佐助准备完早餐,她就出门到火影楼工作。
首先是整理各种委托人申报的任务,按照难易度分为各个等级,再交由日斩一一分配出去。
每一天都有无数个或生或熟的面孔来她的面前领取任务,她觉得在这段日子中见过的忍者比往年见过的所有忍者加起来都要多——从前她怎么没发现木叶忍村其实有这么多忍者呢?
是大家平常都打扮的太生活化,将自己掩藏地太好了吗?
那些来领取任务的忍者同琴乃熟悉了以后,也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她打招呼。
她的耳朵里总是飘过不同年龄段人的嗓音——
“早上好,琴乃小姐,我带领十四班来领取任务。”
“哟,水户门,拜托老头子给我一个任务金多一点的活儿吧?”
“琴乃,要不要吃糖?不要吵啦阿翔,没看到我在和漂亮小姐姐说话吗?”
“美女,有兴趣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琴乃:你好我已婚丧偶,有一在上忍者学校的儿子谢谢)
除了待在办公室里的活,琴乃偶尔也要陪日斩外出。
日斩喜欢去忍者学校里探望孩子,摸着他们的脑袋露出和蔼的微笑。
据说这是日斩的夫人琵琶湖大人还在世时最喜欢做的事情。
琴乃陪着日斩去忍者学校转悠了两次,都恰好是佐助在教室里上课的时间。
她只能远远掂着脚尖在窗外一望,看看佐助是否有在认真听课。
佐助在教室里装酷。
就装酷。
第三次的时候,遇上了体术课的时间。
琴乃抵达的时候,恰好听见一群小女生幼稚的尖叫声。
“啊,快看快看,佐助他真的好帅哦!”
“他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呐。”
“我宣布我要从今天开始喜欢佐助!”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做情敌咯?”
小姑娘们吵吵嚷嚷,像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无忧无虑满怀天真。
捧着文件夹的琴乃面带微笑,静静地望着这群活泼的孩子。
——拓人从前在忍者学校的时候,也是佐助这个待遇吧?
每一次体术课拿了满分,都会得到一群小女生爱慕的眼光。
然后,在各位女生们的期待眼神里,拓人跟琴乃一起放学回家。
反正,琴乃是别人“好羡慕好羡慕啊”的那种类型。
伊鲁卡按照名册点了两个名字,说:“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出列演习。”
人群里钻出了一个金头发的健气小子,佐助也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看着佐助不苟言笑的模样,琴乃捂着脸颊有些担心。
她多么希望佐助成为止水那样的暖心大男孩啊……也被她的笑容战术深深影响的那种。
只可惜,佐助好像是拓人那款儿的别扭死傲娇啊。
佐助和那个金发的男孩朝彼此走近了一步,眼神在空气中交汇,顿时噼啪电光一闪。
还没开始演习,两个人就互相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琴乃一怔——怎么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呢?
是拓人和带土相处的模式吧?
……还真是蜜汁相似呢。
“喂,还没宣布开始呢,鸣人。”伊鲁卡慌忙分开两个人,教育道:“要遵守规定啊。”
佐助瞪一眼那个叫做鸣人的男孩。
琴乃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金发男孩的身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怔了一下。
“鸣人……漩涡鸣人?漩涡……”她低声喃喃着,朝日斩投去了征询的目光。
日斩负着手抽着烟,看着后辈一脸欣慰,强行无视琴乃的目光。
琴乃仔细看着鸣人的面孔,看着他的金色短发和湛蓝眼睛,心里涌起了一个可疑的猜测。
——这个孩子,莫非就是当初水门老师和夫人玖辛奈的孩子……
可惜,也只是猜测而已。
在九尾之乱后,村子就宣布过玖辛奈的那个孩子也在混乱中死亡了。
但是,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琴乃可不会轻易地相信村子的说辞。
人群中的佐助和鸣人依旧揪打在一起,他们好像在第一眼就看彼此不顺眼,因此此刻打的格外顺手。伊鲁卡匆忙地在其中周旋,却差点被孩子们不控制力度又不长眼的拳头打的流鼻血。
琴乃握紧了文书,让面前的孩子们让开,几步走到了扭打的佐助和鸣人面前,刻意严厉地说:“佐助,在学校要听伊鲁卡老师的教导啊。”
两个孩子停住了扭打的动作。
鸣人抬起一张气鼓鼓的脸,又生气又好气地看着她;而佐助则是啪叽僵住,努力装着酷,冷声说:“……你来干什么啊!不要跟着我,我可以自己生活。”
琴乃的脑门上蹦上一个十字架。
她忍住一把将文件夹拍到佐助脑门上的冲动,说道:“我陪火影阁下来忍者学校巡视,这是我的工作。”
——这小子!真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佐助装酷的面色一顿,他快速地转头,果然在孩子们身后发现了一脸和蔼微笑的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
佐助:……
他的小脸蛋有点红。
佐助松开了鸣人的衣领,鸣人也后退了几步——但是他仍旧在好奇地打量着琴乃。
为了缓解尴尬,日斩走上前来,在两个孩子头顶一人摸了一下。
“好好练习忍术,”日斩无比慈祥地说:“你们将来都会成为独当一面的伟大忍者的。”
类似的套话,日斩说过无数遍,再为熟练不过。
小插曲结束,体术课照常进行。
晚上佐助回家之时,琴乃还特地打听了一下那个“漩涡鸣人”的情况。
“万年吊车尾。”佐助很不屑,对鸣人的名字嗤之以鼻:“没有父母家人的家伙。”语罢,他低下头沉默一会儿,说:“……你怎么对他有兴趣?”
说完,他径自走进房间合上门,一声不吭。
正在用汤勺在锅里搅拌着的琴乃很是不明觉厉。
嗳,这小男孩是又生气了吗?
以后的青春叛逆期可该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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