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
沉沉浮浮。
那是少年的琴乃,与死亡最为迫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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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短暂的生与死,琴乃又回到了木叶忍村。
只不过,状态不妙——每一天,她都只是躺在玻璃窗隔绝的病房里,保持着深度的安眠,似乎谁也不能把她从沉眠的美梦中唤醒。
炎和弓树相继都来照看过她,然而身为木叶高层的两人却不会久久地停留在木叶医院中。那位向来严肃的顾问大人,甚至没有多流露出一个关切的神情。他所有的情绪,都敛在了凝视的眼神中。
木叶医院的护士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来访最频繁的反而是一个叫做宇智波拓人的少年。他在战争中也遇到了危险,但凭借自身的实力,大体平安地归来了。他身上也带着伤,不时就要来医院复查。每一次检查换药完毕,他就会去看望一下处于昏迷状态的琴乃。或者是隔着玻璃安静地看着,或者是拜托护士为琴乃的床头放上新的花束。
看望完琴乃,他也偶尔会去看一看悠一。只不过,悠一身体恢复能力很强悍,没过多久就重新出院,回到了前线执行任务。
战争正是如火如荼之际,也许多一个战力,就能决定胜负的走向。
拓人的路线很固定——换药——看望琴乃——回家休息。他伤在手臂,不得不用绷带将右手吊在脖子上。因此,平常练习时也只能用左手使刀。
比起拓人的伤,他开启写轮眼的消息更让族人重视。回村后不久,秀幸就带着拓人去见了族长富岳。两个成年人环着这一个孩子,仔仔细细地询问当时所发生的事情。
当秀幸得知拓人是因为“目睹琴乃受伤”而开启了写轮眼,内心不由一滞,面孔瞬间便沉了下来。他有些苦恼地站了起来,扶着额头走到了窗边。
“拓人的伤还未好,先让拓人去休息吧。”富岳的夫人美琴比两个男人更心细,她对拓人流露出了温柔关爱的眼神:“拓人还是个孩子呢。”
拓人点点头,脚步向房间外移动,最后却在门外的阴影处停住。他将自己的身影朝着移门后缩入,脚尖朝里一撇,悄悄地贴在门上。
拓人的视线所及之处,是富岳家的庭院。堆石环绕的池塘里水波清澈,几瓣青色的荷叶浮在水面上。
秀幸扶着额头,眉头紧紧挤着。他始终保持着沉默,反倒是坐在榻榻米上的族长富岳先开了口。
“秀幸,你要看顾好拓人。”富岳目视前方的墙壁,似乎那儿有什么东西。
“我当然知道。”秀幸说着,松开了支着额头的手:“我会看顾好拓人。”
富岳沉着嗓音,说:“你是我的长辈,我便不多说些什么了。拓人是这一辈中最优秀的孩子……总之,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一族。”
秀幸猛然回过头,有些烦闷地在和室内踱步。他一边反复地走,一边低声地说:“如果那个叫琴乃的女孩真的已经死了,那也就算了。可她却还活着……!!只要她在,拓人就会,就会……木叶高层那群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如今的年代,还要利用孩子来获取情报吗?”
富岳冷声说:“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孩子了。”
“如果那个女孩还活着的话。”秀幸缓下了脚步,沉思了一会儿,说:“拓人就会被一直掣肘着。虽然不知道水户门的想法……总之,不是一件好事。宇智波一族的血统不可能外流,也许应该及早做决断。”
门外的拓人竭力抑制自己冲进去的冲动。
诚然,他确实很想简单粗暴地冲进去打断父亲和族长的对话,质问他们“当忍村与岩隐村对战的时候,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他忍住了。
他不是头脑简单思想幼稚的孩子了。
那样做可以逞一时之快,却没有其他好处。
拓人悄悄地退后,静默无声地沿着走廊向外走去。他在廊下单手套好自己的忍靴,恰好看见一只乌鸦飞落在庭院的木门上。
拓人站了起来,低声询问道:“止水?”
木门外的男孩踮起脚尖,在塞入信封的缺口处露出一双黑色的漂亮眼睛。
拓人面上冰冷的神情有几分融化,他推开门,问道:“……毕业测试就在这两天了吧?”
止水的脚跟落了地。他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笑容,说:“已经通过了哟。提前测试,满分毕业。”
拓人说:“……值得嘉奖。”
不怕人的乌鸦落到了止水的肩膀上,偎着他长着小卷毛儿的脑袋。
拓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一怔。他抱歉地说:“今天就不和你一起练习忍术了。我还有……事情要做。”随即,他朝外匆匆走去。
“是要去看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姐姐吗?”止水一手搭在乌鸦身上,问道:“她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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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比拓人小四岁。
亲昵点说,止水把拓人当做类似“兄长”的存在。
——这在宇智波一族里可是一个常见的情况。毕竟,同族通婚,彼此之间都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互称为“兄弟”,倒也勉强可以。
(而且,在几年后,族里也出现了将止水视作“兄长”的存在)
在宇智波一族里,拓人很少见到对村子中枢不抱着敌意的族人。那些常年参加族内聚会的成年人们,每每提及忍村的高层,总是带着隐隐的不屑、阴郁与骄傲。
止水还没有到参与集会的年龄,尚没有被那些带着仇恨和煽动的言语狂轰滥炸。而且,他直系的亲属曾是二代目火影的学生,属于千手一系的“火之意志”悄悄地在这一脉中传承了下来。
止水没有被“一族”的狭隘观念限制住,他和拓人一样,对族外的某些东西充满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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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止水吉言,昏迷已久的水户门琴乃苏醒了过来。
拓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恰好看见几个护士围着琴乃的病床,动作繁忙地替她检查身体状况。琴乃窝在白色的床褥里,像是一颗深陷在土中的土豆。
“我可以和她说话吗?”拓人喊住护士,久违地感到心情紧张。
“嗯?”抱着吊瓶的护士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琴乃,说:“去吧,不要太久,病人的精神还不是很好。”
拓人推开了病房门,坐在了琴乃的床边。窗台边摆放的花朵还带着新洒上去的水珠,柔软的绿色叶片低垂下来。
琴乃将被子提到了鼻子以上,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深蓝色的短发散碎地散在枕头上,没有带护额的额头上绑着一道绷带。
“拓人君。”琴乃在被子里闷闷地发声——她许久没有说话了,刚被清水浸润过的喉咙还带着一点不适应的沙哑。
“琴乃,还很疼吧?”拓人说。
“唔……”琴乃在被子下咬了咬唇角,说:“不疼,应该快可以出院了。”
拓人看着琴乃缩在病床里的模样,脑海中不由闪过父亲先前说过的话。
——如果那个叫琴乃的女孩真的已经死了,那也就算了。可她却还活着……!!
——如果那个女孩还活着的话,拓人就会被一直掣肘着。宇智波一族的血统不可能外流,也许应该及早做决断。
拓人在暗地里缩紧了自己的左拳。
“谢谢,拓人君。”
软飘飘的声音,打破了拓人的沉思。
他抬起头,思绪瞬间回到了安静温暖的现实。
琴乃抬起还在输液的手,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自己瘦削的脊背朝向了拓人。她深蓝色的头发朝面孔落下,遮住了她的脸。
“对了……拓人君。”琴乃缩紧了自己压在枕上的五指:“葬礼,是什么时候?”
“嗯?”拓人一愣,随即很快地说:“琴乃,现在的你,最重要的是休息。”
——葬礼与死亡,不能让现在的琴乃知道。
“没事的。”琴乃说:“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这是战争啊。”
拓人猜,如果琴乃没有转过身去,现在恐怕又露出那惯常的微笑了吧。正因为将背影转向了他,所以才不用微笑着去宽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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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乃少年时代第一可怕之事,大概就在这个时候来临了。
“悠一老师呢?”
“那家伙很好,已经回到前线去了。而且,战争也快结束了。”
“辉呢?”
“……等你康复后,我陪你去英雄墓地一起看望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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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界大战结束后,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为所有牺牲在战争中的忍者举行了追悼仪式。
山坡上一片青葱翠绿中,黑色的英灵碑寂然无声地耸立着。细细密密的白色名字刻在石碑上,迎着秋日绵绵不绝的雨水,安静地长眠着。从上至下,一个又一个熟悉或者陌生、亲近或者遥远的名字一一铺陈排列开。
英灵碑前摆放满了花束,各色鲜花叠靠在一起,写满思念之言的信笺被雨水打湿,夹塞在花束之间。
悠一带着自己的部下站在英灵碑前,将手里的花递给了琴乃。
琴乃屈膝,将花放在已经挤挤挨挨的碑前,拓人为她打着伞。她久久地蹲着,却一直没有起身。许久后,她说:“老师……那个时候为什么不选择辉呢?”
悠一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选择谁都是一样的结果吧。”悠一说:“我太……”
他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其实他也有着私心,毕竟琴乃是三代目交托给他的孩子。
两相权宜,他选择了琴乃。
他也明白,这样的选择会带给自己无限的愧重,然而悠一还是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琴乃站了起来,说:“如果是因为……我是‘水户门一族的孩子’这样的原因的话,我会很讨厌老师的。正因为我是那样的孩子……所以才更应该给别人让步才对。”
“琴乃!”悠一大声喊了一句。
悠一看着琴乃微微受惊的表情,才意识到刚才的喊声太过严厉。为了弥补错误,他放缓了声音,转开了话题:“把这束花也……算是提前帮水门先送上吧。”
他将另外一束花递给了琴乃。
琴乃接过了花,视线在英灵碑上移动着。
青木辉。
宇智波带土。
野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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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土之国与火之国缔结和平条约。
久经战争困扰的木叶忍村,终于得以松一口气,恢复修生养息。
因为在战争中的出色表现,波风水门被指为下一任火影,在不久后的将来就会举行就任仪式,成为众望所归的村子的首领。
木叶忍村里一片忙碌,重新涌现出战前的繁忙热闹来。
忘却困扰、忘却死亡、忘却战争……所有的人都在试图忘记过去的悲痛,以满怀希望的心态期许一个不啻光明的未来。
因为成员缺失,悠一队被打散,琴乃和拓人各自有了新的队员和队长。然而,他们依旧和过去那样,常常在夜晚时一同到街上参与聚众吸团活动。
连弓树都习惯了一边喊打喊骂的嚷嚷着拓人是个“可恶的臭小子”,一边假装手忙脚乱地阻挡住水户门炎的视线,告诉他琴乃只是吃得太多了出门散步消食。
“琴乃这孩子。”炎的目光高深莫测:“一个星期的七天里,有八天都会吃得太多出门散步消食呢,弓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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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人君,我有一点担心卡卡西。”
“……那家伙很坚强的。”
“虽然和带土看起来不对盘,但是……其实他和带土是很好的朋友吧。”
“啊,好像是的。他的写轮眼应该是带土送给他的。”
“那他一定很难过。”
“……他可比你坚强多了,琴乃。”
“哪有人会生来就很‘坚强’啊?”琴乃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夜空:“虽然父亲和悠一老师经常夸我很‘坚强’,受了伤都会一直保持微笑。但是……其实我超级怕痛的。我是个超级软弱的人。”
说到此处,琴乃一愣,她忽然想起来好像有一个吵吵嚷嚷的男孩子总是喜欢用“超级”这样夸张又口语的话。
——还以为会有一个超级超级响亮的名字来匹配名门宇智波一族的身份,你的名字很普通嘛!
琴乃盯着自己的脚尖,悄悄地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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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风水门就任火影的当天,琴乃和拓人努力地在一众人群里寻找卡卡西的身影。那个银发的少年孤身一人,抱着膝盖蹲在屋顶的一角,远远地凝视着火影楼下尚在欢庆还未散开的人群。
“藏得真高。”琴乃喘了口气,朝着屋顶抬起了头。
卡卡西一瞥见他们两人的身影,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他漠然地看着两人,慢悠悠地说:“是你们啊。……先说好,如果是‘宽慰’或者‘谈心’就算了,我不需要。”
琴乃一愣,侧过了头,下意识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不……不是的。”
随即,她便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呃,只是想问……屋顶冷吗?要不要加一件衣服?”
拓人:……
琴乃笑眸弯弯,毫不勉强。
卡卡西看着她的笑容,忽然侧过了头,避开琴乃的面孔。他低声说:“一直、一直笑着,不会不小心忘记如何哭吗?”
卡卡西语调冷漠,一点儿都没有该给同龄女孩的温柔。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没有给琴乃和拓人反应的时间。
“什么啊!那个家伙!”拓人顶着额头上的十字架,差点把短刀拔|出来直直指着卡卡西的背影:“对我的女人那么不客气!”
琴乃:“……喂拓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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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的去处,自然不需要其他人担心。
水门让卡卡西进入了暗部,成为年纪最轻的暗部成员。
冬去春来,山坡上积压着的皑皑白雪悄然融化。英雄墓地旁的青草重新泛开一片青葱翠绿之色,野原琳的坟碑旁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渺小却悠然。
水门的夫人漩涡玖辛奈怀孕了,这让琴乃和拓人开始正视起老师佐藤悠一的状况——悠一和水门是同届同学,眼看着水门就要做爸爸了,同样二十四岁的佐藤悠一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摸过。
偶尔聚会的时候,大家提起这个不近女色的老师,猿飞阿斯玛会忍不住悄悄猜测——“佐藤老师这辈子接触最近的雌性,不会是……琴乃吧?”
琴乃、红和拓人皆暴起。
琴乃也趁着提交任务的时候,向水门询问过悠一的感情状况。水门故作神秘深沉,始终不肯告诉琴乃。
而玖辛奈则比水门直白多了,小腹微隆的玖辛奈先干脆地赏了水门一个暴栗,然后用满是追忆之色的表情说道:“那是因为……每一个保持单身的人,都会有一个满是秘密的过去啊。”
“秘……秘密?”琴乃被玖辛奈的说法吊起了胃口,竖起了耳朵紧张地听着:“是怎样秘密的过去……?有一个被棒打鸳鸯的恋人吗?还是说悠一老师其实喜欢的是同……咳咳咳。”
“笨蛋,都说了是秘密了。”玖辛奈戳了戳琴乃的头顶:“既然是‘满是秘密的过去’,怎么可能轻易地告诉你呢。”
“好吧……”琴乃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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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很快就解开了。
当琴乃看见悠一一个人站在山坡上英灵碑前的身影时,她忽然开始猜想——在成为第四班的老师前,悠一都遇见了怎样的人呢?
会不会,在那片山坡上,埋着一个对于悠一老师来说很重要,就像是辉之于她和拓人那样存在的人物呢?
无人可解开这个谜题。
那是悠一“满是秘密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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