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杀了人、饮了血的剑,剑刃锋利泛着阵阵寒光,陆珺宜毫不怀疑这剑能让她的头和身体分家。
就在男子走到她的面前时,正午的阳光被他身躯挡住,陆珺宜不敢抬头,一双眼睛盯着那浸满鲜血的剑恶寒。
一滴血从剑尖落下,滴答一声落在枯叶上,鲜血四溅开,宛如炸开的花朵,美艳又致命。
就是这一声滴答声,击落在陆珺宜的心头,让她僵硬的身体有了反应。
压制住满心的恐惧,只觉指尖都在颤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仰头的瞬间嘴角咧开扬起一抹笑容,展开双手伸向男子,一双眼眸亮澄澄,声音又软又甜,“漂亮哥哥抱抱。”
恰如此时,一缕阳光从树枝细缝洒下,暖暖的光照射在她的脸庞上,将她的眼睛照耀的格外美丽,眼眸清澈、不被世俗浸染。
她就像落入凡尘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而他便是那地狱归来的恶鬼,带满罪孽。
魏璟冷嘲一声,鄙弃自己心头冒出的想法,仙子?恶鬼?那他宁愿做那无恶不作的恶鬼。
一呼一吸不过转瞬即逝,陆珺宜却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息,男子刚刚的冷哼让她的心差点没跳出来。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双手,想让其看起来平静自然,可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双手抖的有些过于明显。
突然,一声浑厚的钟声敲响,林中鸟儿被钟声惊飞,陆珺宜也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啊——”
眼见着男子拿剑的手动了,陆珺宜魂儿都要吓飞了。
“哥哥,累,抱抱,走不动,不走,不走了。”
出口的声音软糯带着些孩子气,她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她故意装的,她自己都已经分不出来了,一双眼睛只盯着那把寒光凌厉的剑。
浑厚的钟声一声声响起,传入树林中,小蝶似乎说过,大明寺的钟声在晌午过后会敲响,一共会敲一百零八下,似乎与什么节气有关,是大明寺的规矩。
咽了咽口水,钟声一声声响起,掩盖了她心口不断跳动的心脏的声音。
看来六姑娘故意在树林里甩掉她是故意的,之前她还觉得她想害她,现在看来,只要这钟声响起,顺着钟声返回到大明寺不是难事,六姑娘应该也猜到如此,只是……
“你叫什么名字?”明明吓的脸都白了身体抖的跟筛子似的,却不哭也不跑还让他抱,魏璟弯身下,戏谑藏于眼底,一把抓住伸到面前的白嫩的小手。
他的劲儿很大,陆珺宜忍着疼不啃声。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哄骗小孩的语气在其中,不像他的外表那般稚嫩,也不像他的眼睛那般冰冷。
可就是这般,却让陆珺宜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没有提剑杀了她,也许还有转机,但是陆珺宜心里怕的要死,担心知道她名字下一秒就把她杀了。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她些许清醒,面上一脸天真无邪,嘻嘻笑道:“七娘,七娘,哥哥我叫七娘。”
雪白的脸,眉心一点红将那稚嫩的脸衬托的有了几分绝艳,魏璟觉得她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也不知这是谁派来的刺客,蠢就算了一点内力也没有,一双手嫩的像块儿豆腐,别说杀人了,也不知能不能把刀拿稳。
“七娘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是不是迷路了?”
男子声音依旧很温柔,像一个耐心哄人的大哥哥,如果那把剑没有架在陆珺宜的脖子上,她一定会这样认为的。
被问道,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他话的意思,随后嘴巴瘪起,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捉迷藏,找,找哥哥,哥哥?哥哥不见了,哇~呜呜,哥哥,哥哥。”
魏璟抬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乖,别哭,我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哭声戛然而止。
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格外明亮,陆珺宜抿唇点了点头,“找哥哥。”
这一招陆珺宜是学小小少爷的,收放自如,哭声止了泪珠还挂在脸上,模样可怜极了。
“啊啊啊,飞高高,飞高高。”
陆珺宜一只手死死抓着男子的衣服,另一只手还要挥舞装的很高兴的样子,心里已经把六姑娘骂的狗血喷头了,也把自己骂了一顿,好好睡午觉不好吗?养颜又养神,瞎作什么?
可是她不能露馅,露馅就没命了,尤其男子的目光在她脸上若有所思。
大明寺钟声停的那一刻,两人落地,陆珺宜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抬起惨白的脸,咧嘴开心大笑,“哥哥飞,还要,飞飞。”
魏璟手指挑起陆珺宜的下颚,“好玩吗?”
“好玩好玩。”陆珺宜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惨白吓人,若是有面镜子,她一定会先被自己的表情吓死。
魏璟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人,明明害怕,一双腿抖的都站不稳脚,嘴上却还逞能。
“还想玩吗?”
“要要。”不不不不,不要啊,她就是个路人甲老实又本分,从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在丞相府也是战战兢兢勤勤恳恳的活着,从不招惹是非,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求放过。
“那把眼睛闭上,乖。”
陆珺宜心里咯噔一声,不会被看破了吧,弱弱问了一句,“哥哥,我们玩什么?”
“你把眼睛闭上哥哥就告诉你。”
不敢忤逆男子的话,陆珺宜将双眼闭上。
睁开双眼都担心他随时动手杀了她,闭上了眼安全感全无,身体抖的更凶了。
魏璟掰开她的手,解救出自己的衣服,衣服上被抓过的地方皱巴巴一片,可见花了多大力气。
面前的小东西身体抖的越来越厉害,饶是如此也不肯向他开口求饶,魏璟挑了挑眉,这么可爱又有趣的小家伙,真想藏起来慢慢折磨。
感受到脸上冰凉的手指拂过,陆珺宜气息变得急促起来,软糯的声音结结巴巴出口,“哥、哥哥,好、好了吗?哥哥?”
等待是最煎熬的,陆珺宜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她不敢动也不敢睁眼。
四周静悄悄一片,风从耳边吹过,吹起发丝刮过脸颊酥酥痒痒。
过了好半响,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女施主快下来,上面不可站人。”
陆珺宜一个激灵,睁开眼发现面前根本没有男子的身影,她四处张望片刻,黑衣男子不知所踪,只有高台下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手臂间还夹着一把扫帚,抬头看着她,神色有些忧虑。
陆珺宜下了高台,说是高台其实是围绕一颗大树修起来的石台,她跑到小和尚面前,“哥哥呢?我要找哥哥,你把哥哥藏哪儿了?”
小沙弥回头看了看四周什么人也没有,“女施主这里没有别人了,阿弥陀佛,女施主这里是寺庙后院香客止步,女施主你快些出去吧,若是让师兄看见你会生气的。”
他负责打扫树下落叶,平日里这里并不会有香客进来,因为是寺庙僧人的地方,也不知这施主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若是被师兄发现定是又要训他了。
没理会小沙弥的嚷嚷,陆珺宜发现男子当真不见了,但是她不敢掉以轻心,到处找了找,她这般动作惊动了其他僧人。
“师兄,法智劝过了,可这位女施主不听。”
被叫做师兄的僧人看着疯疯癫癫的陆珺宜,对身旁僧人道:“去问问这位女施主是谁府上的姑娘。”
从穿着看不像是丫鬟,今日有几户大户人家来礼佛,不知是谁府上的姑娘跑到这后院来了。
陆珺宜注意到去通风报信的和尚走的方向,借着找人的疯癫劲儿摸索了过去,大明寺的和尚想拦她碍于男女有别又不敢,倒是给了她机会。
几拐几拐便到了香客多的地方,人一多她轻松一挤,进了人堆就不难被发现了。
借着人群掩护她躲开跟着的和尚,她不能让和尚暴露她的身份,如果男子没有离开而是在暗中监视她,寺里的和尚一旦查到她的身份,会暴露丞相府。
“上战场都是男人的事,你说她一个女人上什么战场,没了性命吧。”
“可不是嘛,女人就应该嫁人相夫教子待在后宅别出来抛头露面,上什么战场伤风败俗。”
“就是,年纪轻轻没了,听说这位女将军长得可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母老虎一只,好在死了,不然谁娶了她谁倒霉。”
“哈哈哈……我是不敢的。”
路过一个茶摊时,里面传出几个谈话声,声音不大,陆珺宜却正好听到。
“你们闭嘴,叶家英勇忠心,英雄岂能被你们污蔑。”正在她看说话人时,一道女子的娇呵抱打不平的声音出现。
谈论的人当即反驳,“嘿,哪儿来的野丫头,我们说错了吗?叶家是英雄我们当然敬重,可战场是女人能上的吗?”
“你是男人怎么不见你上战场,孬种还敢在这儿说女将军。”
说话的女子身穿黄衣,模样秀美,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上衣服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听了茶摊人的话她脸上怒不可止,双手叉腰。
茶摊的人被骂当即起身,“你说谁孬种。”
对方人也不少,纷纷起身冲着女子,那架势很唬人,四周看戏的人越来越多。
女子被吓了一跳。
“姑娘。”索性女子的人寻来,寻来的丫鬟身后还跟着护卫。
看见有护卫,茶摊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从一边溜走。
女子见有人来了当即来了胆,谁知茶摊那几人却跑了,气的跺脚,抬手指着四周的人,警告道:“你们给我听着,再让本姑娘听到你们侮辱女将军,我割了你们的舌头,哼,我们走。”
陆珺宜看着黄衣女子走远才收回眼,心里替女将军抱不平,感叹世人的偏见,不过她到对那位黄衣女子有好感,敢为女将军出头。
向人打听了禅房位置,还没进禅房的门就与出来寻她的小蝶撞了个正着。
“姑娘?姑娘你去哪儿了?找不着你急死奴婢了。”小蝶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出来。
醒来发现姑娘和六姑娘都不见了,她和阿喜姐姐都要疯了,在禅房四周找了一遍也没有看见人,正要出来寻姑娘回来了。
“姑娘,六姑娘呢?你们没有一起吗?”
陆珺宜暗道坏了,六姑娘若是跑了三夫人不会放过她的。
耳边回响茶摊前听到的事,女将军战死沙场,尸首昨日才被拉回燕京下葬。
下葬——
“姑娘你去哪儿?”小蝶正打量陆珺宜,她觉得姑娘有些不一样了,还没看仔细,自家姑娘转身提裙就跑了,她一边喊一边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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