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莫得想法,我只想溜。
这群人,正事儿不做,就话多,还八卦,八卦也不知道藏好了地方躲远点八卦,你说现在尴尬不尴尬?
“啊?枫公子在说什么?什么想法?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莫沧沧决定将装聋进行到底,一脸茫然,语气无辜。
“方才他们说莫寨主的力气......”尾音无意识拉长了些。
莫沧沧连忙抢答道:“啊,他们又偷偷说我的力气特别小了?哎呀,早给他们说过,别说出去,我不想让人家觉得我娇气,堂堂一个山寨的寨主竟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说出去我们碧水寨也太没排面了。是吧,枫公子?”
“......”洛停枫看着莫沧沧一脸无奈又有些懊恼的表情,差点就信了她的话,果然,女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可是看着她眯着眼睛像小猫儿一样的笑容,突然就不忍心拆穿她,大概小姑娘都希望自己能柔弱些,被人疼吧,或许身负神力对于她来说也有不少无奈。
所以明明知道她是在骗自己,可是洛停枫不仅没有不悦,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原是如此,不过姑娘正值十六七岁的年纪,娇气些也无妨。”
她不过也就比霜叶长了一两岁,霜叶自是在千宠万宠里长大,父皇一味惯着,洛林晚助纣为虐,这般年纪了还只知娇纵任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是莫沧沧却不得不流落在外,沦为绿林,小小年纪便如此通透达理,还要挑起这两百口人的生计,看上去从前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可是如今这般的条件却也从未说过一声苦,每日里只笑着闹着,苦中作乐,把日子过出几分鲜活。
就连洛停枫也没发现他其实是有些欣赏她的,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就看她这样笑着闹着似乎也挺好的,没必要非去求一个真相。
而莫沧沧哪里知道洛停枫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当他是被忽悠过去了,于是暗暗松了口气,甜甜一笑,在日头下甜得明晃晃的:“公子这番话,甚是宽慰我心。”
果然,小姑娘就是想被人疼疼而已,看着她的笑,洛停枫心里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寨主!二当家!出事啦!不好啦!有人来找茬啦!”
两人在这边你来我往,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的时候,一阵着急忙慌的喊声打破了这诡异又异常和谐的氛围。
只见几个人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满脸焦急担忧还有些惶恐不安:“东寨那边又有人来找麻烦了!寨主你快去看看吧!”
莫沧沧挑了挑眉,东寨?
另外一人忙推了那人一把,着急道:“哎呀,找寨主有什么用?寨主又不认识那群人,我们快去找二当家吧!”
说完几个人就麻利地跑远了。
东寨一事,莫沧沧倒是曾听涂旦略微提过,说是寨主夫人生小心儿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老寨主从此便一蹶不振,郁郁寡欢,最后郁结在心,又积劳成疾,两年前也就跟着去了。
自此群龙无首,寨里起了纷争,另外一伙人就卷走寨子里的所有银钱连夜叛逃了,临走前还毁了庄稼作物,杀死了所有牲畜家禽,没给他们留下一点儿东西。
然后凭着这些银钱在东边安了寨子,从此也就成了真正要收过路钱的那种土匪。
总之不是一群安生的。
而天神山山脉被清江支流一分为二,直直切断,西边算是渝州,归琅王管辖,东边算是越州,归雍王管辖,是以虽不过隔着几十丈的峡谷,但是一来一回也有些麻烦,还需在下游走水路过来。
这么一西一东,上山又下山的,也不知这群人过来闹什么闹?而且“又来找麻烦了”这个“又”字,说明也不是头一次了,碧水寨穷成这个样子,东寨那边的人莫非还舍得来打秋风不成?
从前如何,她不管,但是如今这是她莫沧沧的地盘,谁敢来闹事,欺负她的人,先想一想那头熊的下场。
不过莫沧沧觉得她是个十分讲道理的人,我们先礼后兵,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理讲不通了我们在打死他们。
想到这儿莫沧沧整理了一下鬓发衣衫,端正了神色仪态,挺了挺脊梁骨,微微扬起了小下巴:“三当家,走,跟本寨主去瞧一瞧。”
三当家:......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但是洛停枫又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姑娘独自面对这种问题呢,是以虽然不大接受三当家这个身份,也还是跟着莫沧沧去了。
她生得十分纤细,还有几分书卷气,打扮素净清雅,但眉目间皆是坦然的自信,举手投足间自成光风霁月,虽娇,却不媚,不会给人以压迫感,却也不敢让人轻视。
莫沧沧一路走到寨门口时,来闹事的人瞧着她来的方向眼里顿时生出了警惕和提防,来者非善人也。
当然并不全然是因为这女子,更多的是因为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男子,粗布麻衣,草绳束发,面容俊美无俦,一双眼睛冷得可怕,并没有刻意敛着神色,但是无形中寒气逼人,一股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旁让他们觉得十分不适,偏偏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小娘子还浑然不觉得,只以为是自己牛逼哄哄的气场震慑住了敌方。
可是他既然出现在这山寨里,想来也只是个草寇流民,有个狗屁的上位者的压迫感,老子不怂!
想到这儿,来闹事的为首那人,吐了口唾沫星子在地上,还拿脚碾了碾,然后叉着腰,抬起头,不屑地哼了声:“哟,不就两三个月没来,寨里添新人口了啊?这小娘皮和这长得和娘儿们似的小白脸就是给你们撑腰的?啧啧啧,这小身板子,能扛住我一斧子么?你们不如把这小娘皮送给我们,我们寨主一定会好好疼她......哎哟!”
话音还没落,一颗石子儿就直直飞到了他的嘴里顺便崩落了两颗门牙,顿时鲜血从口中涌出,那人捂着嘴吃痛地蹲下。
这一下,跟着他来的十来个人可就立马不干了,一人举着把斧头就要冲进来,山寨里的人想拦又不敢拦,毕竟自己手无寸铁,对方身强力壮还有武器,眼看他们就要冲进来了,突然听得“蹭蹭蹭”几下,每个人就丢下斧头握着手腕嗷嗷叫唤了,疼得冒眼泪花儿。
自己还没出手呀?
莫沧沧愣了愣,然后回过头看向洛停枫。
洛停枫没有看她的眼睛,不等她问话,就淡淡道:“世道不易,自幼学了些防身之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沧沧者擅说瞎话。
莫沧沧倒也不疑有他,只是暗自下定决心回头有机会有钱了,一定得去养大枫公子的那家南风馆好好拜访拜访,有这培养体系,办辅导班不行吗?文武状元都能给培养出来,还开什么妓院?
大瓜他们一群人也不算蠢到家,看见那几个人手上松了,就一人上去抢了把斧子紧紧握住,脚下还一人踹了一下对方,腰杆儿也挺直了,语气也横了:“刘威,你们几个还要不要脸皮,当叛徒就算了,隔三差五还回来找事儿,有完没完了?你滚回去告诉展风,老子们不怕他!我们现在有了新寨主和三当家,什么都不怵,没找上门揍死那龟孙儿,是看在老寨主临终嘱托的份儿上!!”
那个叫刘威的人,听了这话,不服气了,张嘴想反驳,血却哗哗流,疼得直皱眉,不得不又怂怂地缩了回去。
旁边的人见状,立马心领神会,大声吼道:“王大瓜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也敢在我们威哥面前叫嚣?还你们看在老寨主的临终嘱托?要不是看在老寨主的临终嘱托,我们当家的早就把这破寨子给灭了!老早就带着官府的人来端了你们!”
“我呸!你们端了我们,你们回头也隔屁!老子们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像你们,又偷又抢,还好意思回来问我们要粮吃,真他娘的不要脸!”
“你骂谁呢?找打呢是不?”
“来啊!打啊!”说着大瓜们齐齐拎起了斧头。
然后对方立马嗤之以鼻:“粗鲁!我们展当家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展风那小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就不是个好东西!说话拽个屁的文,酸里酸气,读过几天书了不起?连我们这种粗人知道的礼义廉耻他都不知道!”
“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就说,啊呸!”
“我也呸!呸呸呸!”
......
现在的土匪吵架都这么幼稚的么?
莫沧沧是个文明人,洛停枫更是个文明人,这种呸来呸去的战争他们着实有些参与不进去,又不想上前去劝,怕被唾沫星子给溅着了,于是一高一矮俩人儿就站在台阶上默默欣赏着这出骂战,试图从他们混乱不堪的言语中获取一些有效信息。
比如东寨寨主叫展风,读过书,和老寨主似乎关系不浅,老寨主临终应当留下过一些话,所以两边寨子虽然翻脸了,但也没真正意义上自相残杀,大都应该是像今天这样的泼皮吵闹。
可能碧水寨的人怂一些,憨一些,屡屡落了下风,东寨那边的人就得寸进尺了。
不过还别说,大瓜这个人虽然平时瓜怂了一些,但是骂起街来一点也不赖,气势一点也没输,眼看对方骂不过了,撸袖子就要推搡起来了,背后终于传来了一声气势吼吼的呵斥声:“刘威你个狗日的又跑来作甚!信不信我一个锤头把你抡回东寨去?”
果然这几日吃了肉,气势都足了,平日里憨乖憨乖的小旦旦也觉醒了。
涂旦大跨步走上来,手里还当真拎了个大铁锤,看上去估摸得有四五十斤,挡在莫沧沧身前,沉声说道:“展风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拍两散,各自为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不可吗?你们非得隔三差五就来闹一回,最开始抢我们的米,后来拉我们的人,现在你们还要作甚?非要把这二百口人给逼死了展风他才高兴吗?”
“这些米,这些地,以前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以前也是碧水寨的人,我们过来拿我们以前的东西,怎么了?”对方理不直气却壮。
莫沧沧听了这话,一时竟然气笑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刚准备出声教育教育他们,却听得身前的涂旦说道:“这些米,这些地,从来都只属于碧水寨,当你们不是碧水寨的人那一刻起,就不是你们的。你们带走的钱,带走的情义,我涂旦已经不稀罕了,但是你们回去告诉展风,没有碧水寨,他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些被他背叛的人,都是拉扯他长大的,做人还是留些良心。”
这些话都朴实极了,却显然戳中了对方痛处,涂旦顿了顿,侧开身子,露出莫沧沧的身形,接着道:“另外,这是我们的新寨主,我希望你们往后如果还是想不开要来找麻烦,也对她放尊重些,不然我涂旦这口大锤,随时待命。”
他的语气并不凶神恶煞或者气急败坏,但是还是压下了对方那股子气焰,但是输人不输阵,对方忍不死心,嗤笑了一声:“真是好笑了,找个小娘儿们当寨主,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一群大男人住的地方,啧啧啧,想着都觉得脏。”
言语不堪入耳,洛停枫手腕一番眼看石子儿就要弹出去了,莫沧沧却摁住了他,笑着冲他摇了摇头,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向说话那人走去。
莲步袅娜,唇间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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