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
依然是那副又冷又拽嘚瑟欠揍的调调。
涂旦也就松了口气,万一给枫公子听见了刚才那段话,那还了得?
自家寨主霸王转世的身份就捂不住了呀!哪家小相公愿意娶一个霸王转世的小娘子?娶个这种小娘子,想闺房情趣的时候自己都没法掌握主动权,想想枫公子被自家寨主摁在床上羞愤反抗又无计可施无处可逃的样子......啧啧啧......
等等,他在想什么?他一定是最近和大瓜他们处多了,人都变得不正直了,不行不行,他还没娶媳妇儿呢。
莫沧沧看着涂旦的光脑壳红红的,还时不时摇摇头,就知道他又没想啥好东西,碍着洛停枫在,也不好发作,只能柔声道:“涂二当家,你先去忙吧。”
这一温柔的小刀把涂旦从某些奇奇怪怪的画面中拉了出来,忙应了一声就跑远了。
莫沧沧自个儿拎着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抿了一口,才慢悠悠问道:“枫公子找我有何事?”
这种禁欲系美人儿,你就不能宠他,你就得对他爱答不理,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就可以收服他,□□他,让他帮你种地。
想想美人儿脑门系着农民结,衣摆塞进裤腰带,面朝黄土背朝天,哼哧哼哧养鸡种地的样子,就觉得美滋滋的。
“无甚。”
洛停枫站在门外,双手自然地垂叠在身后,习惯性地微微扬起了下颌,一双好看至极的桃花眼依然被冰雪压住了春意。
麻蛋,莫沧沧心里暗暗腹诽,自己还是叼不过他啊。
“无事的话,那枫公子便先离开吧,这里到底是女子家的绣楼,你我在此独处,不得体。”
咱要叼就叼到底,钮钴禄.沧沧永不低头。
洛停枫微不可察地抬了抬眉,这?女子家?绣楼?不得体?莫非是烧了两天把她烧魔怔了?
本来想来问问她身子是否好了,如今看来,倒也不必问了,除了脑子,哪里都好。他若多问了几句,小姑娘以为他有别的想法,感动以后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可如何是好?
只是那涂旦到底粗心,嘱咐他再买些蜜饯也没买,也不知是心疼钱还是给忘了。
“好,那我先走了。”
留下轻飘飘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被竹青色带子随意绑住的发丝,在转身的时候带起淡淡的清冽的梅花香。
唔,这山上莫非有梅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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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谷,谷底江流汹涌湍急,有不少肉质鲜美的鱼类,可是一入了深秋,江面就结了薄冰,这鱼也没人敢去打。
而天神山连绵不绝的山脉中,物产极为丰饶,密林深深,凶禽猛兽,数不胜数。
碧水寨建寨选的山脉靠外的一座峰顶上较为平坦的斜坡,四周较为安全,只时不时有些兔子、赤麂、小狸獾来偷吃庄稼,后来发现寨子里不仅没有庄稼可以偷吃,自家家属还被逮去吃了几只,也就没谁来骚扰了。
少了吃食的时候,寨子里的人也会往山的深处再走走,抓一些幸运的小朋友回来补补,不过他们一个比一个胆小,顶多也就在密林外围打几只野鸡野兔麂子什么的,过过嘴瘾。
然而天凉了,这些个动物也不是傻的,都囤好了粮食,老老实实躲在自个儿窝里,寨子里这群人又憨又怂,也就没法儿了,是以两三个月没沾到荤腥了。
可是今非昔比,他们拥有了莫沧沧,就拥有了天神山山脉一整个食物链,他们可以雄赳赳,气昂昂英勇无比无所畏惧地,目送他们的寨主拎着弓往山林深处屠杀四方。
因为猎物的习性原因,狩猎选在了晚上。
莫沧沧寻了身干净男装套在身上,有些大,挽着袖口,衣带往腰间紧紧一系,拎着弓,背着箭筒,带着小弟,趁着枫公子和小娃娃们睡觉的时候出发了。
因为山林到底危险,涂旦也就没让所有人都去,就选了几个体格箭术勉强凑合的跟着,其实主要也就是为了拿火把照明和搬运猎物,撑撑场子而已,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多了反而容易走散,招惹不该招惹的东西。
而那几个壮丁以及涂旦本人,每人腰间绑了一个小篓子,采蘑菇用。
他们此番的目标是豪猪。
豪猪这种生物,肉质鲜美,营养价值极高,但是身带很硬的刚毛棘刺,防御力极强,一言不合就扑上来把敌人叉成筛子,有的种类还可以把刺射出来,咻咻咻的,是以捕猎豪猪必须得稳准狠,远远的一招致命。
豪猪大都在山腰的部分生活,常于夜间出来捕食,所以对捕猎者的眼神和箭术要求愈发高,以至于满寨子的人馋了好些年,却吃不着。
涂旦领着一群人到了豪猪常出没的地方,沿着洞穴和灌木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密林本就阴暗,在黑夜中越发可怖,吓得火把都在瑟瑟发抖。
涂旦低声嘱咐道:“大瓜,二瓜,三瓜,你们几个注意动作小一些,眼睛尖一些,寨主虽然箭术好,但是......”
话音未落,就感觉耳旁掠过一阵凉风,然后听得一生低低惨嚎。
“死了,去捡过来吧。”
莫沧沧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抽箭开弓,“啪”。
“一对儿。”
涂旦:......
瓜们:......
寨主牛批!
莫沧沧一双水蒙蒙的丹凤眼扫过四周密林,似乎与挑拣胭脂水粉的姑娘们并无区别,但是眼底的精明和锐利仿佛丛林里最优秀的猎豹。
还在吃奶那种。
似乎察觉到什么动静,莫沧沧朝他们招了招手,猫着腰往前慢慢摸过去。
涂旦对大瓜说道:“你去把那两只豪猪捡回来,小心些,注意跟上。”
然后就带着其他人跟着莫沧沧猫着腰往前走。
莫沧沧其实心里也不是特别踏实,因为她并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经验,箭术准是一回事儿,用箭捕猎是另外一回事儿,只是她不得不把这逼装足了,不然她慌了,剩下几个就更慌了。
大不了,一个粉拳一头熊罢了。
所幸这原主这具身子似乎不错,除了力气大,还耳聪目明,比她被誉为天才射箭少女的上一世还要敏锐几分。
她往前走,是因为她似乎看见了有红红的一团,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只类似于赤狐的生物,这种狐狸极为狡猾,但是皮毛松软厚实,最宜过冬。
不过走着走着,莫沧沧发觉了不对劲,因为这团红毛,在灌木从中,一动也不动,待得他们走近了之后也毫无动作,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一般。
隐隐地吹过一阵风,莫沧沧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心里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还不待她下令,便从队伍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莫沧沧立时转身,搭箭开弓,对准了声音源头,没有片刻迟缓。
具离她三四丈远的地方,正匍匐着一头黑熊,而黑熊的爪下正摁着大瓜,旁边还躺着那两只豪猪。
似是感受威胁,黑熊也抬头直视着她,一人一熊,隔着三四丈的距离在黑暗中对峙着。
怎么回事?熊冬天难道不是该冬眠的吗?他们倒了什么霉,惹上了这么个祖宗?
除了涂旦,剩下几个人,慢慢缩到了莫沧沧身后,只有涂旦还伸出胳膊护在她前面:“寨主,小心。”
“让开,后面去。”莫沧沧却并不领情,神色语气极为冷厉,微微眯了眯眸,尽可能释放出杀气和威压感。
这种深山老林的熊,应当没见过什么人,她必须要先震慑住这头黑熊,让它先处于防备状态,才不会立时把它爪下的大瓜撕个粉碎,争取一些生存空间。
大瓜在黑熊的爪子下,瑟瑟发抖,求助地看向莫沧沧。
莫沧沧自是有一百种方法让它死,但也不敢直接射出这一箭,因为万一激怒了黑熊,直接临死前一爪子摁死了大瓜怎么办。
她需要让大瓜脱离黑熊随时可以撕碎他的界限,然后,再弄死它。
“退后。”
“嗯?”
“涂旦,你带着他们几个退后,慢慢往后走,越远越好。”
“那寨主你怎么办?”涂旦也是怕的,但是道义和良心不允许他把这么个小姑娘扔在这儿。
其余几人却已经抖得差点尿裤子了:“二当家,我...我们还是听寨主的,走吧,往后面走。”
“没种的东西。”涂旦低低斥了一句,其他几人虽面子上过不去,却也坚持要往后走,毕竟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
莫沧沧皱了皱眉:“快,不要耽误功夫,我的命令。”
涂旦咬了咬牙,还是带二瓜他们往后面慢慢退去,他相信莫沧沧。
黑熊视力不好,甚少主动捕捉猎物,如今冬天夜里却突然袭击大瓜,想来应当是被动静吵醒,或者饥饿难耐,被血腥味刺激了。
想到这儿,莫沧沧勾起唇角笑了笑:“看来可以有熊掌吃了。”
嘴上漫不经心地调笑着,手上却抓住箭往自己大腿上迅疾地剌了一条口子,顿时鲜血从娇嫩的肌肤间挣涌而出,新鲜的血液气味一下刺激了暴躁饥饿的黑熊,他松开了手下死人一样的猎物,一个奔跃就张牙舞爪地向莫沧沧扑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林子里的人甚至来不及惊呼。
完了,娇小的莫沧沧和这头黑熊一比还不够它塞牙缝的,而且源自野兽本能捕食欲望的迅猛是他们所难以想象的速度。
然后,一声低沉的惨烈嘶吼滚动到一半,戛然而止。
七尺高的大黑熊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脖颈被一支利剑穿透,鼻子被一个小粉拳揍得扁平。
它倒下的时候,莫沧沧还灵敏地往一侧躲了躲,免得被弄脏了衣服。
电光火石之间,化险为夷。
“死了,过来吧。”莫沧沧拍了拍衣角,淡然道。
几个人还在兀自愣神,尤其是大瓜,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死没死,还是涂旦最先反应过来,一人给了他们一脑崩儿:“愣着干嘛,快过去帮忙呀。”
几个人才忙上前去查看熊,确乎是已经死透了,涂旦走到大瓜身边,一手拎起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就尿裤子了?这股子骚味儿,丢人不丢人?”
大瓜赧然,确实是丢人的。
涂旦一手拎起两只豪猪,一手拎起大瓜,往莫沧沧那边走去,莫沧沧闻着那味儿,嫌弃地捏住了鼻子,瓮声瓮气道:“离远些。”
眉头微微拧着,水葱般的小手指还不自觉地翘着,活像哪家娇生惯养矫情至极的大小姐。
但是在场没人敢觉得矫情。
她实打实的救了他们的命。
方才那场千钧一发的危机和那几人的胆怯,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仿佛无事发生过一般,对他们几人说道:“既然有一头熊,就可能还有熊,这里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去吧,两只豪猪,一只熊,回去腌制腌制,省着吃也够了,咱们也是能吃上熊掌的人了。”
此话正中那几人下怀,连连点头。
莫沧沧又继续吩咐道:“你们把这只熊抬回去,小心些,我看着他皮毛还不错,回头正好做身毛裘,你们别给我弄坏了。”
“好嘞。寨主,那边那只赤狐也死了,应该是被这熊弄死的,但是伤口不大,好好处理处理,也能做尾风领了,要不一并拾掇回去?”
莫沧沧点了点头:“好。”
于是几人分工后,各自忙着手中的猎物,大瓜抬起黑熊的头,却觉得不对劲:“这熊脑袋后面怎么这么深一处口子?”
二瓜浑不在意:“倒下去的时候磕到尖石子儿上了呗。”
“应当是的。”大瓜看了看,地上确乎有一块沾染了血迹的石子儿,也就没当回事,叹了口气摇摇头:“唉,一物降一物啊,兄弟,你不招惹我,这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何苦呢?”
莫沧沧闻言,却冷冷道:“它若招惹你,若你没有我,你就是他腹中食,何苦在它死了后才摆出这么一副样子去奚落它。”
大瓜也不知自己这话怎么就惹了寨主不痛快了,但是也不敢出声,只听她继续道:“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间的法则,你不如它,自当死于它手下,它不如我,自当死于我手下,唯有适者可以生存,唯有强者可以生存,这个道理,今夜以后你们可明白?”
“明白明白。”几个人有些被唬住了,连连点点头。
“但我并非要你们去鱼肉比你们弱的人,因为人非猛兽,自有道义教化,自有我们人的规矩,心中自有律条和人性规束。但是若有一日,有人欺到你们头上了,你们也必须保证有自个儿的本事给我欺负回去,这才配做我的手下,明白了么?”
清冽的声音娓娓道来,一字一句,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却掷地有声,莫名地让人生出几分豪情壮志,这群怂了有些年头的儿郎,突然觉得日子好像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
于是齐齐道:“明白!”
手下的活儿也就做得愈发麻利了。
拾了火狐回来的涂旦,看着那娇小单薄却坦然无畏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他捡这个寨主回来,似乎捡对了。
几人捆绑妥帖后,也就举着火把,扛着熊,拎着猪和狐狸往林子外走去了。
出了密林,才发现原来天际已泛鱼肚白,想来寨子里的人应当醒了,看见他们这些战利品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想到这儿所有人不禁雀跃了几分,脚步也有些欢腾。
谁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密林里,有轻风掠过,不小心带落了一片残叶,兜兜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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