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往战国镇跑已经有好几次了。按照公爹之前指明的小路, 凭借当年逃难时积累的天赋在幽深暗淡的小巷子里快步行走。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一种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小巷中。
突然一张渔网从天而降, 两边的小门打开, 蹦出来三个健壮的男子,堵住道路两端。
“哎那小美人呢”
“人呢”
吕雉死后保持着自己生前最快乐时的样貌未出阁的少女, 身姿又很婀娜,虽然换成已婚的发型, 浑身却白亮发光, 脸上带着新婚少妇的荣光潋滟。
这几个人早就盯上她了, 两次跟梢之后确定了她的路线, 在陪葬品中翻出渔网别问为什么有。在高处准备好,渔网隐藏在一边, 对面拉着绳子。
计划的可好了, 等人走过来的时候对面一拉绳子,渔网飘飘忽忽的落下去,小美人无知无觉被扣在渔网下面。仨人冲出来把人抗进屋去, 想干什么干什么。
虽然鬼们实际上做不了什么事, 可是性无能也会有性犯罪。
计划的非常完美, 这三位诸侯王当年也有过不少强抢民女的经验, 甭管进来的人是谁, 总归就是个小娘子。当年让士兵把人搁在屋子里,他们在外面把门, 追着少妇在宫殿里跑几圈, 抓住之后该干嘛就干嘛。现在也是一样的, 把人堵在小巷子里,还能跑了不成
还真能。
吕雉在小巷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有心换一条路,奈何这镇子的地形复杂,道路有多,人又都很坏,问路肯定问不出去,若是迷失路径可不好办。抬眼一瞧,就看见两条细细的绳子横在灰暗暗的天空上,心里就明白了,准是什么机关。
鬼要看东西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行,不用非得抬眼去看,这是她前段时间偷偷盯着嬴政观察时发现的,耳朵也能看对方,手指头也能看对方,反正魂魄是一体的,不分什么眼耳鼻舌。她拿脑顶看天空,看到绳子一扯,渔网开始飘飘洋洋往下落,瞬间向前快跑。
渔网擦着墙壁,减缓了下坠的速度,而每天训练还修行的吕雉跑的可快了。
她早就躲在那门洞外侧,人冲出来的时候开了门,正好把她给掩住了。不急不缓的一剑捅串了自己眼前的死胖子,把剑又对对面俩人招手,面无表情“来。”
对面倆人也拔出剑来,在小巷里狂奔过来“贱人”
“居然敢杀人你这个泼妇。”
吕雉静静的等他们跑过来,心中甚觉无趣,这两个人生前掌管的国家还不如一个郡大,气质丑陋,举止粗俗,死后居然还能干出劫色这种事,活该被灭国。
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在两边都疯狂抢占土地的情况下制造出的这条狭窄小径,宽度只能容一个壮汉行走,两个纤细消瘦的美人并排挤不下,如果是一个大胖子,肚子就有卡在墙上的可能性。
而对面这两个人不算瘦,拔出剑来一冲杀
首先是剑尖儿卡在砖缝上,卡的这人往外跑了两步又弹回来,后面那人收势不及,啪撞在前面这个人的背上,若不是剑刃竖着,差点把前面这个人撞出个腰斩来。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傻子修建的小巷,虽说是易守难攻,但是两边打起来谁也伸不开手啊。
吕雉沉默的收割了人头,她有经验,把人头砍下来之后他们得恢复一阵子才能复原,恢复的期间自己身后是安全的。
留下三具蠕动的尸体,她继续往前快走,一直走到庄襄王的宅子才停下来。敲了敲门,进屋去却不见屋里有人。稍微缓了缓,把东西都搁下,又往秦孝公的宅地找了过去。
秦穆公虽然很厉害,但他是春秋镇的,不在这里。
吕雉来过好几次,早就见全了战国镇里秦国的历代先王。秦孝公用商鞅变法,使得秦国更加兴盛,在战国镇里秦国首推他最厉害。
秦孝公的府邸距离这里很近,同样是高台上面修建的宫殿。
一群秦王带着仅存的王后们在这里聚会和丈夫关系不好的秦王后早就走了。
吕雉进去时,被人们警惕的盯了一下,见来的是她,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是不是晋国、楚国的小兔崽子们来偷袭。
赵姬对她招手“过来坐。”
秦武王嬴荡正在痛饮美酒高声吹牛,一瞧见来了个小姑娘,醉眼朦胧的想起来这是某一代子孙的媳妇儿,以前见过一次“说起来,嬴政和我的名字应该缓一缓,他是合乎这字意的人啊”
是的,嬴荡的荡是横扫天下、荡平四海的意思,寓意非常美好奈何这个姓凑在一起就有点微妙
庄襄王靠在赵姬怀里,懒洋洋的摆着手“政儿一副死板板的严肃脸,从小就一本正经,不纵欲光靠看书就能弄出来两个黑眼圈,我给起的名字很合适。”
他顿了顿,笑得不行“一出生就会皱眉,我还想让他叫正经呢,小美人不同意。”
吕雉滴酒不沾,拿起壶来给他们斟酒,沉默严肃。
“你叫异人,就给孩子也乱起名字,那可不好。”赵姬咯咯干笑起来,她现在和儿媳妇相处融洽,看着儿子还是瘆得慌。在吕雉身上一打量,就看出来她袖口沾了一点血迹“你袖口怎么有血跟谁动手了”
吕雉说“进了镇子之后,在路上遇到三个无礼之徒,被我杀了。”
嬴荡他一向以勇武著称,不是爱打人,而是喜欢显示自己力气大,经常在皇宫里举办举重大赛。虽然在秦朝时没有杠铃,但是他们有鼎啊,和一起玩的大力士比赛举鼎,花样举鼎。
如果在后世,他就会成为一名出身名门家世显赫的举重运动员。
秦王们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自从上次嬴政来见到的那场混战之后,还没有别的战争,这正好来了个借口。
有借口好呀,师出无名虽然一样能打,但是感觉不够理直气壮。
正义的群殴对方更愉快嘛
秦王们研究了一会,最近确实应该再活动活动了,这个借口又新鲜又可靠。上次拿女人当发动战争的借口,是赵姬出去溜达时和别人家的王后起了冲突,打了起来。
闲话少叙,秦王们从屋里捞出来一卷巨大的地图,铺开来,首先确定了她的路途,然后在让她圈来圈定具体的地点。
地图绘制在经过鞣制的牛皮上。
吕雉很久不看这么大幅的地图,认起来有些吃力,更兼这是秦王们手绘的地图,皮革的吸水性又不强,墨迹有一点晕开。问“我可以带路过去。”
嬴荡直翻白眼“女人不要捣乱。打仗不是好玩的。”
想想钟无艳长得丑的女人有力气,长得好看的肯定柔弱,你们那点小力气,老老实实的在后面躲着。
吕雉肃然“武王,我死后一直在修行,夫君给我讨了修行法门,进来也有所获。”
嬴荡伸手,把胳膊肘搁桌子上“什么修行也比不上天生神力,来,掰腕子,你两只手能赢我就让你带路。打仗就是力气,你要是力气够了,拿门板都能把人拍死。”
吕雉好气哦,我跟你们讲道理怎么这样难还蔑视我
庄襄王给她鼓劲“上输得慢一点就算是赢了”
秦武王真的气人,他高兴的时候就把子孙后代抱起来举高高,更高兴的时候就往天上扔,然后再接住。
在嬴政扫平六国期间,每灭一个国家,秦武王就把嬴政他爹扔起来数十次以示庆祝他是很高兴,庄襄王也没被他失手摔在地下过,可是他心里紧张的要死啊。
吕雉对自己的修行很有信心,把别在腰带上的宝剑卸下来搁在旁边,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攥住他的手“武王,开始么”
嬴荡看她这双小手,两只手加一起才有自己一只手宽,简直好笑的要命。
又白,又细,又柔软。
唔,这种认不清实力的女人真是好笑。
“且慢”秦孝公“等会我拿个东西去。”
他进屋去拿出来一个滴漏,灌满水搁在桌子上。“约定一下,她坚持过三十滴就算赢。”
滴漏是一种用滴答水计时的仪器。
“行啊。”
吕雉也答应“好啊”我虽然没有举过鼎,但我见过政哥搬运他心爱的九鼎,他生前一定抱不动,想来鬼的力气会变大。
两人都没有发力时,都在心里暗暗的瞧不起对方。
嬴荡我别把她胳膊掰断了,要不然小正经要来讨个说法。
吕雉我别让他输的太难堪,男人都要脸,我知道。
一起发力时就都傻了。
对方的力气远比自己想的更大,嬴荡没有咔嚓一下赢了,吕雉也没有把握自己能赢。
滴答
滴答
滴答
坚持过三滴水的时间之后,秦王和王后们都坐直了,聚精会神的看着这边的战况。
居然不是立刻分出胜负
等到十滴水过后,角力双方的姿势都变了,换做微微前倾,更能用力的姿势。
吕雉的修行不仅能御风,还有增强鬼体的作用,她调整呼吸,紧急搜刮空气中的阴气来弥补自己体力的损失。
然后她想起来了,来这里的目的是单独和赵姬谈一谈,一定得明确的打探出她对于蓼毐起兵那件事是什么态度,是傻了吧唧的被人骗了还是又傻又坏。
如果是被蓼毐骗了,不知道情夫要干什么,那就是被耍的团团转,如王政君被王莽骗走了权力,虽然可笑可恨但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是存心支持蓼毐谋朝篡位,打算当蓼毐的皇后,那你就完蛋了我也好提前摆正自己的立场和位置,不要跟你牵连太深,别在政哥面前说你半句好话。我面对了世上最难以应付的婆婆
赵姬兴奋的瞪大眼睛,捂着樱桃小口“哇十三十四十五”
吕雉坚持到第二十五滴水落下来,浑身轻颤近脱力,体内积蓄的阴气和修炼所得的力气几乎消亡殆尽。
“二十六”
吕雉干脆的说“我输了”不行了,形体都要消散了
嬴荡虽然赢了,脸上却十分挫败,垂头丧气“啊”他难以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和脑袋,整个人都震惊到呆掉。
他爹高兴的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雉虚弱的挪回去看地图,指着小巷两边点了点“是韩国、薛国和肥国。一个特别丑的胖子,还有一个瘦如炸鹌鹑的,还有一个没特点。”
鹌鹑不大,炸过的鹌鹑尤其枯瘦香脆。
秦王们意兴阑珊的出去了,原来是这三个小废物,哼。
赵姬捧着她的脸看了看,惊叹道“真是神力啊你没事吧看起来肌肤有点透光呀。”
“太逞强了我有些头昏,找个清净的地方修养一会就好。”
赵姬起身“我带你回去歇着。你可真厉害呀。大王,您说呢”
庄襄王笑的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的摆手示意她们回去歇会。被祖先扔高高的仇算是报了好极了即便这女人是汉朝的开国皇后,也可以接受了。有这样的本事,还能和嬴政同心同德,可见是真心实意。
吕雉十分柔弱的被赵姬扶了回去,路上开始找了个借口闲聊。
她首先提出的问题是太后和庄襄王恩爱了几百年,何以保持这种恩爱呢
看起来像是个一心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儿媳妇会问的问题。
赵姬转到她眼前,对着她抛了个媚眼“你看我长得这么美,大王当然和我恩爱呀”
吕雉问来问去,就问到了始皇从小就那么正经么
赵姬当然把他从小的糗事拿出来说了几件在背后还是敢说的小孩再正经,饿了也得哭。说来说去,就说道当年秦国和赵国打仗,异人先跑回秦国争王位。
吕雉就此开始问母子当年在赵国相依为命的情境。
赵姬当然认为儿子很可爱,说起当年的情况,感慨良多。儿子自从读了书、开始规划未来之后,就不再母亲怀里无忧无虑的撒娇了。
说来说去,吕雉觉得自己要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当个纵横家也可以了,赵姬说了什么话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接下来要问的这个问题“夫君思及您,长吁短叹并没有,时常落泪也没有。生前有些话不能问,死后也不想伤了母子之间的和气更没有。我见不得他难过。”
赵姬不是傻子,知道她想问什么,期期艾艾的说“那个,我,嗯,其实吧,那家伙跟我要什么,哄得我高兴,我,嗯,就给他什么。长信侯也不算什么,一座城池也不多,我,我没想那么多。”
吕雉心说你给他什么都不重要,重点是你们是不是想篡权篡权的意思是什么杀秦王嬴政
赵姬“我不知道啊。蓼毐跟我说,阿政要杀他和我那两个儿子,他想要自保最后还不是被杀了。他一开始就不该跟我要长信侯的位置,唉。阿政还为此生气么”
吕雉他妈的自保的意思就是是了我问的是你准备做什么,不是那厮
赵姬无辜的眨眨眼“我怎么舍得谋害自己的孩子呢我当时被他骗的心乱如麻,被他把太后的印玺骗了去,我久居深宫,他干什么我哪里知道。”这是实实在在的真话,蓼毐没直接对她说你把兵权给我,让我弄死嬴政,她已经忘了蓼毐当时说了什么话,但她相信他。
事已至此,她真愿意让嬴政看自己是个被骗的蠢女人,只怕他不信。
吕雉心说这样最好综合各方考虑,这样最好她挤出满脸的单纯真挚“这可太好了”
嬴荡抓起一胖一瘦两个流氓,一手一个,当成铜拔铙钹对着拍了半天,然后调整了一下高度,脸对脸的拍,用两人哀叫演奏出一曲音乐,这才把人扔到旁边去。心绪稍宁“回去之后我也修炼”把陪葬的道德经捞出来看看,据说那是仙人写的嘛。
另一个流氓被挂在竹竿上。
这一胖一瘦两个流氓脸上的五官都被对着拍平了,现在整张脸偏平如饼,宛如一块加多了水的软面团捏出人的五官,用葡萄干点缀眉毛眼睛鼻孔嘴巴,然后上锅蒸熟的成果。
如果面团太软,不论蒸之前做成什么样的花型,蒸熟之后只会是模糊不清的一个饼。
现在俩人的脸是这样。但不耽误说话“为什么,我们无罪。”
围观群众理直气壮的叫嚷“暴秦啊”
“又伤及无辜”
“呸呸”
炸鹌鹑一样的瘦子气急败坏的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你可闭嘴吧,我的国家就是被你灭的”
众人哄然大笑。
秦王慢条斯理的宣布这仨人的罪行“他们调戏秦王后。”
“啥那个陌生的小娘们是秦王后”
“不可能,春秋镇战国镇里没这个人”
“新娶的,娶的镇子外面的小姑娘,德才兼备还很能打。想不到吧,你们这些失败者。”一位同样是单身的秦王大肆嘲笑这些单身汉,在战国镇里的诸侯王,大约有一半人保持单身。原因有二,第一是生前好色,妻子又气又伤心,死后也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第二是妻子在他们死后改嫁、出轨、被杀,以致于不愿意来这里。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勾搭上镇外的小姑娘,倒是有不少人被特意赶过来的骗子骗过陪葬品。
由于这仨流氓都承认了自己抓小姑娘的事实,围观的诸侯们纷纷表示唾弃。
吕雉休养了一会,又暗示赵姬一定要明确她是被骗的毕竟政哥现在还没选择好怎么做,如果她能一口咬定,那自己回去也就好劝一劝他。如果他能放宽心,那好,如果不能,也得让他做好准备,在给祖先们告状时目标更明确,让赵姬无法辩解。这是个非常微妙的事。如果政哥对祖先们说赵姬主使蓼毐率军袭击,赵姬用我被骗了可以解释。如果政哥说的是赵姬放任、默许蓼毐谋害秦王,那准确率就会高不少,她再解释她被骗了,就像欲盖弥彰。
她已经打定主意,在这件事之中尽量不发表任何意见,以求自保。不论是处于所谓孝道劝丈夫原谅母亲,还是平心而论劝他别忍,都会非常深远的影响到夫妻关系绝不是好的那种影响。
吕雉按照原路离开战国镇,小路已经被扫荡干净,竹竿上高高挂着一个人,另外两个人也不见了踪影。除了镇子往前走不多远,就看到河边站起来一个人,惊鸿一瞥发现是个熟人。
刘彻快步走了过来,得意的问“吕后,您去串通战国诸侯,图谋大业么”
吕雉傲慢的一瞥“我去见自己家公婆,有什么不妥”
刘彻一怔,他没想起来始皇也是有父母的人,那老家伙的荣光万丈几乎掩去了所有秦王的荣光,更遑论他那对并不出众的父母“哦,没有不妥之处,嬴政为什么不自己去”
吕雉用看大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就算他没经历过民间的生活,在皇宫中儿媳妇也是要服侍婆婆的。况且嬴政不去见父母的原因你真的想不出来吗
刘彻只是为了引出自己下一句话,对方不接茬他也很尴尬啊,干干巴巴的问“始皇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吕雉本来懒得搭理他,打得过但是没必要打,说话也没什么意义,更用不着假装和睦相处。继续往前走,却忽然发现刘彻眼中有一种隐晦而热烈的光芒。她心中一动“你也想工作”
刘彻反倒不吭声了,用脚后跟碾着地上的小石头子,沉吟刹那“我想离开帝镇。”
他一直都想离开,试过了,打不出去,根本赢不了。刘弗陵在王莽篡汉之后跑掉了,他是去看门,刘彻看着都觉得心酸,过去的皇帝啊,沦落到这种境地。他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坐在城门口维持进出城的冤魂的秩序,如果要那样,宁愿继续留在帝镇。他不想被人驱使,更不想被长官和同僚欺压,那是无法忍受的事。
其实他不知道,刘弗陵从门卒升职成小队长,又因为上级官员投胎去了他表现出众,由小队长升职成城门卫在遇到攻城战时,他负责守卫这座城门。他现在的位置等同于校尉,本来可以按照武将的路数一路往上升,或者平级横调去其他工作,但他就是想在这里看着城门,静静的考一个判官。他本可以坐在屋里,清清静静的备考,但他喜欢熙熙攘攘的人,喜欢坐在城门口吃着糖背书。
刘弗陵生前在皇宫中,清净寂寞的令人难耐,少年失去父母,除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皇后之外没有别的女人,他真的很喜欢坐在门洞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鬼魂,看他们悲伤或快乐的模样。武帝从来不问他的官职品级,以为他一直都是个凄凄惨惨的门卒。
刘彻最近到处乱逛,他掩饰的很好,好像是在逛每一个城里的集市,实际上他是看遍了每一座城的四个门,最终非常确定一点始皇的工作肯定不是看门他不是门卒啊哈看我发现了什么阎君并没有刻意打压羞辱皇帝们,把所有愿意工作的皇帝搁在城门口示众,刘弗陵是单纯的倒霉。
既然嬴政已经淌开一条路,我为什么不摸着石头过河
吕雉的小心脏砰砰跳,表面上不动声色“我知道你不甘为困龙。阎君呢,将举荐人才,选官授官的任务给了我夫君,你来找我果然机敏。”
我还没和政哥商量好到底怎么说呢政哥还没向阎君申请呢
刘彻带着点淡淡的骄傲,点了点头。这番话非常可靠,始皇没有跟着高祖谋反,他也是最先称臣投靠阎君的人,将心比心,倘若他是阎君,他也要用这个从未展露不臣之心的人来管理其他人。
他静静的看着吕后,等着她开出条件来。
吕雉还没想好条件,她在心里罗列出各种现在可以说的话,又依次思考了自己需要的第一,让刘彻回去之后把嘴闭上。第二,永远不泄露我们现在没有举荐人才的权力这件事。第三,让刘彻与我们一党但无法夺取政哥和我的权力。
在片刻之内她想不出符合这三项条件的话,就伸出修长白皙的柔夷,拍了拍刘彻的肩膀“彻儿,你别害羞。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刘彻垂下眼睛,掩盖自己的情绪,他不感动,只是有点尴尬。吕后所猜的不错,他的确很担心帝镇中其他人热爱发表言论嘴欠的高祖,热诚直爽暴躁的父亲,还有欠抽的刘欣会对自己的发表各种令人恶心的评价。但是被她猜中了心思也很尴尬啊
吕雉没有多说什么,稳稳当当的回家去了。疲惫而收获颇丰的一行啊太累了,简直是心力交瘁。她现在只想吃点甜食,安慰一下自己飞快运转的头脑。
自从妻子搬到城里来住,嬴判官就开始准点休息,再也不自觉加班了,夫妻团圆不是为了团圆,而是为了商量着如何搞事情。
他现在正在默默的收集资料。他那时候把关于蓼毐的所有资料都毁了,秦史不记,一星半点的文字记录都没有,所有人对此讳莫如深,只有参与战斗的人口口相传,到了汉朝才被编撰入史记。现在说赵姬有不轨之事,根本没有证据。
小妇人又来敲门“东家,有一对老夫妻来找您。”
“不请他们进来。”嬴政耐下心来,把这些资料划拉到一起,都塞进一个麻袋里,不经意的扔到带挡板的几排书架后面。或许这是自己新结识的人才呢,又或许是某些旧臣前来登门拜访。
出去一看好像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大概只见过一次。
白胡子老头温温吞吞的对他拱手,慢慢的说“多谢判官”
白头发老妇人笑的明快又很骄傲,福了福身不等丈夫把话说完“我们夫妻俩定下了职位已经上任去了,回来述职时,听闻是判官您在判词中对我丈夫多有褒奖,阎君这才将他举荐上去。我们夫妻俩感激不尽,特意前来道谢。别的不说,以后您家的香菇竹笋木耳黄花菜我们都包了”
老头无奈的笑着“对。”
嬴政想起来了,这是刘彻的那个去投胎的皇后成了一个穷太守的女儿,又嫁了一个镇守穷乡僻壤的太守。“恭喜恭喜,不知二位就任何职”
老妇人笑道“都说到山珍了,还能是那儿”
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说“是山神呢,是我生前任职的地方。”他有些怅然,红了眼圈,随即软弱的哭了起来“百姓们为我这老头树碑立庙,呜呜呜呜,我也没做什么呜呜呜呜”
老夫人熟练的递手帕,熟练的抚摸他的后背安慰他,又对判官俏皮的眨眨眼,用口型说“老东西天天都很感动,天天在山里巡视,遇到老虎咬死百姓把他哭的死去活来的。”
嬴政微笑着点点头,这对夫妻倒是很有趣。
老太守变成了老山神,性格比过去跟柔和了,现在他不用苦守孤城,也不用指挥百姓、发号施令。
吕雉回来时正看到丈夫探身往前看,一个老头儿单膝跪地在地上缓缓爬动,把大筐里的东西一包一包的东西都摆好。
香菇是一颗颗串成串晒干的、榛蘑和其他蘑菇也是一样的串起来,竹笋的切开之后焯水晒干的,木耳是一包,黄花菜则捋顺之后一小把一小把的捆好了。
吕雉有点懵“夫君,家里来了客人么”
嬴政亲昵的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把话多的老夫人介绍给她认识,然后和老头去书房详谈。他们现在在谈论山区耕种、修建梯田、还有梯田专用的犁。
老山神是为了百姓生活富裕。
嬴政嘛,当然是当皇帝的职业病提高粮食产量提高耕种效率耕战耕战
正月,祭祀即将开始,刘秀、刘庄、刘炟祖孙三代端坐在刘秀的屋子里,阴丽华和马明德都陪在自己丈夫身边。
这两个女人截然不同,阴丽华温柔娟秀,而马明德端庄肃穆,没有半点柔情。
刘炟被脾气暴躁又苛察琐碎小事的父亲骂了一顿,而自己仰慕的太后也没有温柔的安慰自己,反倒是得到了祖母的温柔抚慰。他现在总有些紧张,非常紧张,想问问对面高祖他们怎么不在自己的宅地等着祭品,都往那个奇怪的支出去的地、孤零零的亭子那儿走呢。
可是不敢问。父亲严肃端方急切,母亲虽然待人和善,对儿子的要求却很高,她从不娱乐,日常就是读书,做过最接近娱乐的是写了显宗起居注,记录丈夫的日常生活。
刘炟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日常的行为标准就被父母约束的非常严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马皇后又觉得丈夫的脾气急躁,爱打人这一点不好,越发用心的约束养子的性格,不许他发脾气。刘炟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很想得到父母的认可和夸奖,但是肯定不会有的,父母二人都善于吹毛求疵,他们说的都对,说的都是圣人规矩怎么能不对呢。
这是刘炟在帝镇过的第一个新年,和祖父母、父母团圆了,眼前摆着十几样从陪葬品中翻出来的食物,屋中的气氛越发严肃。
阴丽华都无奈了,儿媳妇对着自己的时候笑呵呵的,也会哄人开心,怎么就对孙子严肃呢这孩子在父母面前蔫哒哒的,一副缺乏就是缺点什么的样子。想陛下父母恩爱,虽然都早逝,可是兄弟姐妹六人同出一母,关系亲密。不论是郭姐姐的刘疆还是我的刘庄,或是其他儿子,都是爱学习但平时快乐,他却不快乐。想说儿媳妇的态度太冷硬,又觉得情有可原。
刘疆从小就是太子,前后没有做过任何错事,郭后被废之前是个快乐的小伙子,被废之后是个聪明冷静、强颜欢笑以求自保的小伙子。
刘盈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刘炟,出来看个景儿啊。”
刘秀早就想把他支出去了,好好一个皇帝,从哪儿染上的这种孤独寂寞冷的神情。平时还不觉得,越是过年越觉得奇怪“快去,跟惠帝玩去,惠帝死后开朗了许多,你多和他们交往。”
刘炟也不说自己愿不愿意,立刻答应“是。”辞别了祖母和父母,就出去了。
刘盈带着他去看那个稀奇古怪的支出去的圆形空地,站在帝镇里“稍微等一会,别着急。”
刘邦已经带着刘恒刘启开始打牌了,哪能干等着天上掉祭品。
刘炟有些茫然,想试着跟他闲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干巴巴的选了一句尚书作为话题的开端。
在圆形空场的另一边,刘彻和卫子夫在屏障外面聊天。他能出去,不用硬在里面等着。
他想抱怨她平时不来,只有有了祭品时才来,一年才来一次,分明是眼里没有朕只有钱。
又觉得抱怨这种事太像女人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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