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从来不说撩人的情话, 也从来不哄女人开心。据他所见, 后宫女子只要见到他,就会喜出望外, 根本不需要哄。但他在当判官期间,听鬼卒交流探讨怎么哄老婆、怎么跪在床边上求老婆让自己上床, 就问为什么。鬼卒们说娘子一个人在家里, 孤孤单单的等着丈夫回家, 还要操持家务, 还要守住寂寞不能和别的鬼勾搭在一起,如果回家时不哄她, 她容易被别人哄走。鬼卒还好奇的打听判官的娘子好看不, 判官常年工作不回家, 担心不。
嬴政表示这些鬼卒真肤浅, 在整个帝镇里, 吕雉根本看不上别人,谁能忍受愚蠢莽撞狂妄自大又多疑还对未来没有规划的人呢,没针对谁, 说的说汉朝的皇帝们。
但是鬼卒说的没错, 没有举世无双的权力和天下,成了普通人一样的夫妻,不能随手赏赐数以万计的金钱, 是得哄。吕雉会赞叹刘病已和许平君的恩爱, 也会讨厌风流的蠢货, 那她也想要听情话。
现在她除了修炼之外, 还得兼顾帝镇的动向和夫人之间的社交,特别有用。以前对有用的大臣酬以官职爵位和金银珠宝,还要夸奖他们,赞美他们,现在这些都没有,光让人干活不给足够份额的奖励那才叫暴君呢!秦国为了战争准备了二十级军功爵位,非常有用!
于是暂定一个规划,每次见面说一句情话,在夸她一句。做得好就应该夸,做不好就骂,赏罚分明能让国家强大,现在没有国只有家,也是一个道理。
第一次尝试没想出来:“你现在修行的如何?”
吕雉笑而不语,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咻的一下子飘起来:“我这套剑法主要是御风和御剑两部分,御风现在可以,我试过,速度很快而且精准,可以带一个人御风。”特意抱着张嫣试验的,万一没抱住,她自己也能飘起来不会跌伤。
“剑法也有进步,但御剑还不行…法门上讲可以藏剑与体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嬴政伸手捏了捏她珍珠一样白皙光亮的胳膊:“藏在体内?用鬼体缠着么?”
“剑与身存。我还没领悟,等到悟透应该很好,看起来赤手空拳,伸手一召剑就飞了出来。”
两人就此展开了一番探讨。随后他开始第二次尝试:“你,”
比过去漂亮了一些,但夸漂亮有点太肤浅也太轻视她。女人在德不在色,不论是后妃还是平民百姓的妻子母亲,首要夸赞德行、智慧、辩才,唔,让我捋一捋。
吕雉已经不再期待他发现自己变白了:“我怎么了?”
嬴政道:“你有智慧。”
好了,这次夸过了,情话的内核就是赞美,要不然呢?
两人进屋温存了一会,虽然现在做不了什么,但是拥抱自己欣赏又是知己的灵魂飞出舒服。平日各自忙碌时不觉得孤独,但现在更是愉快。躺在一起静静的思考问题。
他还在思考,当年和人才们互相赞颂时一点都不难啊,我夸他们才略过人、举世无双的贤才、朕得汝如得天下。秦王和谋臣猛将共同取得了巨大胜利之后,在酒宴上互相夸赞时,那话说的一套套的,现在为什么没什么话好说呢?这不应该,我既有文采又读过各种书,怎么会夸不出来呢。是不是因为最近读书太少?
吕雉看他有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心中顿时警惕:这别是要纳妾吧?
又不好明着问,试探道:“我时常思念夫君,夫君你呢?”
“我也时常想你。”
一看就是真话。
随即他开始吐槽审案时见到的那些蠢货,蠢货们大约有一成,每隔九个聪明人就会出现一个蠢货,而每十个蠢货中就会出现一个蠢的匪夷所思的人,感慨道:“我时常想跟你说说,他们有多蠢,又不想耽误你修行。”修行才是正经事,蠢货就让我承担吧。
“有些看完之后气的我想让鬼卒先把他打一顿。一件事,有两种办法,一种稍好一种稍逊,他们硬是能想出第三种蠢到极点的方法!还说皇帝苛察,那皇帝敲破他们的脑袋都不过分。”
吕雉伸手给他揉了揉胸口:“陛下息怒~”
嬴政挑了两个重点奇葩吐槽了一下,然后拿出自己的玉佩,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我们给扶苏留一个,以便互通音讯,有事让他告诉你,你视情况轻重决定是否立刻告诉我。”
“好。”
好好一对夫妻玉佩就变成母子款了。
嬴政捏了捏她的手腕:“以你的才华和识人之明,监国也可以做得,这些小事不至于劳神。”
吕雉表示非常满足。
很少被人如此赞美。
他又问:“扶苏现在有壮大实力的计划么?遇到新来的皇帝,他去拉拢示好了么?有空让他读一读合纵连横的书,纵横家总是有用。”
“扶苏倒是想拉拢刘庄,可刘庄的父母慈爱,他无意如此。扶苏一直致力于和睦相处,你别急听我说完,他让其他皇帝们安享太平,耽与享乐,堆塔、修房子、观赏歌舞,不觉得有威胁不再备战。”
嬴政刚要着急,听完这番话笑的眼睛都弯了:“好,瓦解他们的意志。皇帝们到老了都沉迷声色享乐,意志消沉故步自封。逆水行舟,由着他们去就好。这样的妙计,扶苏想不出来。”
我儿子我了解,这堪比勾践卧薪尝胆的妙计他想不出来,这是釜底抽薪的妙计,瓦解斗志,才能也渐渐褪去,将来就只是一些昏庸无能的人。
吕雉十分骄傲:“我和阿盈的妙计和扶苏不谋而合,不分谁先谁后。”我儿子有心计,像我!
她又说:“阿盈跟我商量时说了实话,和扶苏换了一种说法。”
首先呢,别觉得我儿子是傻子,他挺聪明的,只是生前压抑的喘不过气。其次,阿盈可以在扶苏面前装柔弱可怜需要疼爱保护,在你面前别装。
“怎么说的?”
吕雉回忆起来,就觉得很好笑,刘盈对着扶苏就一脸傻白甜,拼命示弱,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现在也不用掌权,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打发日子就好了,何必让他们那样紧张。你和他们和睦共处,不打压他们,可我担心他们闲得无聊要生事。现在只有高祖哪里有赌场,如果都去赌钱玩,万一被他拉拢过去可怎么好。让赵飞燕每隔十天跳一次舞吧,都说礼乐教化,让他们去练琴瑟笙箫比练剑更好呀。刘彻堆塔很好玩,还可以教他们慢慢挖土烧砖修房子。”
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辛辛苦苦盖出来的房子,就更不敢轻易动手了,敢和镇长作对就带人去拆他家!既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就给他穿上鞋!治国的要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什么?因为有了妻子儿女,有了田舍宅地,仓库有粮食,他们就不敢轻易犯罪。
扶苏的出发点虽然和他不同,但觉得刘盈真是仁爱柔和。
扶苏的目的也是瓦解他们的意志,他学过练兵,知道军队中必须禁止赌博和歌舞、偷懒才能保证战斗力,那么相反的,把这些东西给他们。让他们看歌舞!让他们偷懒!让他们变成松散懈怠的一群人!
赵飞燕被请过来之后,万分机警——立刻和他们砍价:“让我跳舞我就跳吗?你想啥呢?你把我看做舞女吗?我可是皇后!陛下想看我跳舞还得哄我一会呢!或者是我要哄陛下时才跳舞!没别的,你们给我盖房子!还要一个贴金的台子!”
原先刘骜不肯投靠赢秦阵营,就不给盖房子,现在则不同,既然要她跳舞,就得给盖一栋刘秀那样漂亮的大房子,还要一个镶金镶玉的小高台跳舞,要刻花!
“来看舞蹈的人要么演奏乐器,要么拿点心或丝绢给我。”
穷过的女孩子最会砍价和趁机要东西,因为把金银珠宝和大屋子看得重!
扶苏和刘盈探讨了一下,刘秀的房子很容易盖,刻花的砖也容易做。
赵合德趁机说:“姐姐,听说扶苏公子剑舞惊人,我好想看呀~姐姐~~”
赵飞燕啪叽一下就加码:“我和合德还要看你舞剑。”
刘盈拍案而起:“你们两个女人,胆敢对我的扶苏哥哥有非分之想!”
最可怕的一点在于扶苏从头到尾都很明确他只喜欢女人啊!
他拿我当亲弟弟看!(他不知道,有时候他过度撒娇就当儿子看。)
赵飞燕当时就不干了,也拍案而起:“哈!看你一脸的欲求不满,一看就没得手!在这儿炫耀什么呀?现在大家都是鬼,想干什么都干不了,也就是摸摸蹭蹭,抱在一起睡觉,除此之外还能亲个嘴!什么叫非分之想?嗯?到这儿这么久,我可没见过你们亲热。你少唬我,我见过刘欣和董贤什么关系,人家只要没人看着就偷偷亲嘴,从来衣衫不整,手不是在对方的胸口,就是在对方的衣袍下面,你再看看你们俩,你也是有过男宠的人,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实际上呢,干净的就跟亲兄弟似得!”
她虽然暴躁,嘴里也有节制,譬如说……她看着吕雉就瘆得慌,对刘盈也不敢骂‘放你娘的屁’。
扶苏坐在席子上不动,捂脸,主要是捂住嘴,以免刘盈扑过来打算证明给她们看,侧过脸去看着旁边,深深的叹气。
男人之间抱两下没啥事,哪有好兄弟好朋友见了面不拥抱的?抵足而眠也是君子之风。偶尔亲下脸在有理由(对面有刘邦)的情况下也没关系,但是亲嘴不可以!真麻烦!如果保持孤身一人,父亲和夫人都会给自己和阿盈张罗分别再娶一个,我不想要。阿盈也会很伤心,他其实想在父兄身边撒娇吧,可惜他没有胆量找我爹撒娇。。。我也不敢。
吕雉在屏风后全程旁观,拼命忍着不笑出声来。
刘盈气的要命:“你,你,太无礼了!”
赵合德袖着手吹口哨:“咻咻咻~~没听说过周礼写龙阳之好~啾啾啾~~”
刘盈差点拿自己生了四个儿子来攻击他们,幸好保持理智,没有用出这个大招,怒问:“刘骜!你的女人满心都是别人,你就不恼吗?”
刘骜慢条斯理的问:“是别人家的男人吧?没事,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飞燕合德眼里朕还是最俊美的。惠帝,您别担心,谁不爱看英俊的人呢?”
扶苏若无其事:“别吵了,阿盈,乖,坐下。赵皇后,我不可能舞剑给你一个人看。等高台建成,我先试用一次。”
给一个人舞剑意味不同,给一群人舞剑……那就特别正直!
军中过节就有大合唱以及将领舞剑。
刘骜默默的起草了一卷文辞华美的辞赋,开篇先夸二位美人姿容,再赞镇长高义,最末写了合约,三方签字。
“现在扶苏带着刘骜去挖土,刘盈在刻花砖,赵家姐妹在缝漂亮的舞裙。”
嬴政听的既震惊又好笑,没想到这么乱。
正在这时候,那小妇人来敲门:“东家,有鬼卒来找您,阎君有请。”
嬴政坐了起来:“我去去就回。”
吕雉起身帮他穿衣服,重点是帮他系扣,可别系死扣了,我解着费劲。
他整衣正冠,习惯性的戴上佩剑,扬长而去。
到了阎君殿前,阎君们已经笑成一团了,不知道有什么笑话,见他来了:“呦呼~”
“来给你个新婚贺礼。”
“拿回去哄你家小娘子。”
“这新婚贺礼是不是晚了点,咱们地府的效率还是不行啊。”
“喵喵喵?你还没秃吗?”
“不晚不晚,将来恩爱千年,现在还是新婚。”
嬴政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就接到两卷竹简一个玉瓶还有八个礼盒,简单致谢离开。
这些东西太难拿了。
一路上无比艰辛的抱了回去。
夫妻俩一起看,这居然是吕雉之前申请的按照皇帝的标准对她进行审核,而不是刘邦的附庸因为刘邦不达标就不审核她。
那么吕雉到底够不够算是神鬼呢?
夫妻俩都有些紧张,展开竹简一看,居然是了!
阎君们还特意解释了一下,本来打算等汉朝结束在审核这件事,但既然是新婚,就给一份贺礼,希望你们恩爱千年,把帝镇管好。
与民休息和废除挟书律、没有因为被匈奴单于调戏就怄气就去打匈奴(她想打,但是被劝住了)这三点的主要原因。戚夫人和刘如意被杀虽然在历史上是浓墨重彩,但对阎君来说这就是两个鬼,和偏远山区的两个农民没多大区别,只有人们愚蠢才以贵贱区别对待。
阎君们也得把皇帝这些不安分因素扣起来。
她杀了刘邦的儿子,但株连不多,没祸害百姓。当时地府工作量小,死掉的鬼几乎都是正常死亡,人间没有动乱,国家不穷也没有被入侵,说明当权者很好,这些硬性标准从来不出错!好了,你们小两口可以回到帝镇炫耀去了。
阎君才不管权贵们互相残杀,权力之争就不涉及什么对错,灭人全族牵连太多无辜百姓、人为的国家动荡才是罪。
吕雉扭过脸去看着墙角,微微低着头,肩膀轻颤,满头如瀑的青丝婉转垂地上。
她以手掩面,轻轻的深吸气。
嬴政一拍桌子:“好啊!”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阎君公允。”
手搭在她背上才发现她颤抖的厉害。
他歪着身子探头过去看她:“你哭了么?阎君果然体察人情,我陪你回去,在刘邦面前炫耀一番?”会很高兴吧?想要高兴就去欺负刘邦。
吕雉回过头来,她脸上光彩赫赫生辉,真是扬眉吐气,眼圈微微红了红,抿着嘴笑了起来:“我不想回去炫耀。我这前后两位丈夫比起来,真好比一步登天,可不想再看见他。”
嬴政十分愉快的思考,她怎么这样会夸人啊。
另一封竹简是丹药的服用说明书,只要别开封永久有效。结合她现在修炼的法门,不建议立刻吞服,强行拔高境界之后修起来麻烦,等到御剑十米之后再吃。
吕雉拿着瓶子晃了晃,听瓶子里咕噜噜乱响:“只有一颗,我有了修行法门,你吃了它?”
始皇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思考了一番利弊之后(此处省略四千字),断然道:“不必。”
吕雉趁机给他灌输正确思想:“咱们夫妻一体,”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如果成为神鬼却永远失去染指权力的机会,不如一步步慢慢来。嬴政充满了工作和奋斗的快乐:“你既然能带人御风,带我试试。”
两人出了镇子,吕雉绕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飘飘忽忽的离了地。
嬴政始终皱着眉头,莫名的紧张不安,不会掉下去吧:“韩非带我御风时只用搭一下手。”
吕雉更紧张,用力抱紧以免失手:“我怕失手,这样抱着不会掉。”
嬴政抓着她的手腕,恨不能再勒紧一点。
俩人落地之后,都觉得自己紧张的很,对方真是沉稳。
结合打坐时的经验,嗯,对方真是绷得住!
……
管仲给阎君当完顾问,慢悠悠的走到墙边,往上一蹦,回到墙上的锦画里。
进入的锦画的一瞬间,他出现在一幅门帘后面,掀开帘子,眼前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宫殿,墙边的架子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精美的玉舞人和一匣匣的帛书。这是阎君为了答谢,给他搬来的宫殿。
穷嗖嗖的人用竹简存放重要的书,有钱的富豪用整匹的帛当成纸张用,匣子上写着书名。
他没有看这屋子里精致的装饰,老夫子的面貌一下子就变年轻了,精神振奋的快步跑了出去。
围绕着殿堂的是矮矮的墙,防君子不防小人,能进入这里的先贤没有谁会翻墙偷东西。
出了从来不锁的镶铜朱漆大门,眼前是群山环抱,天空湛蓝,深山满目绿意,星星点点的果树和许多花草像是洒在抹茶蛋糕上的彩珠糖。
在这群山之中,许多房屋错落有致的修建在其中,有草屋茅舍,还有树屋。
群山之中有一清澈湛蓝的湖水,湖面平静的如同琉璃镜面,一群飞鸟压低了身影,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这都是不愿意在地府当差的诸子,一起住在山里,志同道合的做学问,志不同道不合的吵吵架。
殿墙上挂着的锦画是他们每个人专属的传送门和召唤器,对着墙大喊,这些位思想家就能听到,再出来见人。隐居出世和给阎君做谋士两不耽误,要出来逛街购物也可以随便。
诸子百家有这样的好待遇,不是因为影响力大,而是因为他们的思想虽然各不相同还有激烈冲突的时候,但有几个共同点:爱民富民、天子诸侯应该做到圣人的标准、让百姓安居乐业。
虽然有不少思想是空想,真正实施的时候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故。但整体来说,在人间是富国强兵,在地府是减轻工作量啊!
管仲奋力跑了一阵子,跑的有点累,问在树下打坐的人:“杨朱,打的怎么样了?”
坐在树下的人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管仲心说我也是傻,我问他干什么。
他又往前跑了百米,气喘吁吁的停在悬崖边上,悬崖前面是十几丈深的断崖。旁边漂亮的松柏上挂着几架竹鸢,管仲伸手摘下竹鸢,双手攥住飘飘的两条绳子,在手上缠了两圈,双脚在悬崖边一蹬,就向前飞了起来。
他现在也是鬼,身轻如鸿毛,这样一个有人高的竹鸢足以带着他往前飞。
在悬崖边往前飘了挺远的距离,余力不足缓缓下沉。
管仲老先生熟练的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对着竹鸢的头部奋力一吹。
上升的气流把竹鸢又托了起来,又有了动力继续往前飞。
对着竹鸢的不同翅膀吹气可以调整方向。
这就是后世做津津乐道的‘生物动能无污染交通工具’——鬼值得拥有!
湛蓝的湖泊宽阔如海,湖中岛距离岸边最近也有几里,他慢慢控制着竹鸢飞的低一点,以便降落。
压低了看到湖里有一头白白胖胖的江豚正在笨拙的甩着尾巴扒拉水,一顿狂甩激起数米高的水花,江豚本豚在水中原地不动的旋转了十几圈,打出挺大的水花和一圈圈扩散开的涟漪,稳定性极好。
管仲发了一会愣,心说这湖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大江大河才有的大白鱼,这是什么征兆吗?
很快他就落在湖中心的小岛上。
一位身高八尺、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和一位粗手大脚、满脸沧桑的健壮男子正在搏斗。
两人打的精彩异常,拳脚相加、虎虎生风。
几十个围观群众兴高采烈的在旁边看着,并且在他们打过来的时候机敏的散开,留出五米的安全距离。
管仲问:“孔丘和墨翟还没打完呢?太好了!”
不错,这络腮胡子的高个子壮汉正是孔丘,尊称为孔夫子、孔圣人,也被骂做孔老二。他父亲是一名力大无穷的勇将,他本人在青少年时期能和小牛犊角力,后来也保持了练习射箭和驾车。驾两匹马拉的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驭者总会累的一身大汗。
而这位粗手大脚的沧桑男子正是墨翟,墨家巨子,被尊为百工之祖,善于制造各种器械,常年奔走于六国之间调停是非。
俩人为什么打起来呢?自然有其缘由。
墨翟希望天下人的思想能够统一,不要有太多纷争,一起好好发展。这统一是强行统一,里长由统一村民的意见,逐级统一,如果有争论就由上级来决定,直到天子一言独断,上下一心又没有纷争,国家就会很富强(尚同)。他认为天子就是圣贤,在让比天子稍差一点的贤明的人担任三公,让再差一点的人担任诸侯,让普通的贤人担任大夫。如果天子不够棒棒,上天会监督他恐吓他。(天志明鬼)
孔丘对于‘天子是圣贤’这一点报以十万分的不同意!
虽然认为墨翟本人的所作所为善莫大焉,但是吧,他这个思想可别扯淡了!
好的是周礼!周礼是做事的标准!
俩人从下地府就开始争论不休,等到墨家门人投到秦国担任官职时吵的更凶了,说好的兼爱非攻呢?等到秦朝灭了,孔丘开始嘲讽墨家。汉朝用黄老治国,墨翟开始嘲笑孔丘。董仲舒对儒家一顿‘改良’,墨翟继续笑。
等到王莽做了天子,后来又下了地狱,俩人特意去宝货地狱看了一圈。
孔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两天又为了对‘天命’的解释吵起来。
管仲继续苦口婆心的劝架:“你俩别吵了,打一架吧。”
终于打起来了!
还没分出胜负来,就听见阎君呼喊。管仲知道他要是不过去,一会阎君准得派人来找,那多丢人啊,因为意见不和打起来多幼稚啊!君子动口不动手,自己煽动了这么多年才打起来。
赶紧狂吹竹鸢让自己飞走。
现在回来心满意足的继续看。并继续拉着其他人下赌注,赌最终的胜负。
孔丘和墨翟两个人虽然不认同对方的一部见解,但也有认同的一部分,他倆不是杠精,辩论也不是抬杠。打了一会权当活动筋骨,日常健身!
一起跳出战圈,对着拱手:“可敬。”
“佩服。”
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看到那条大胖鱼奋力扑腾了半天,好似搁浅一样,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
“用帮忙吗?”
大胖江豚继续在原地扑腾。
俩人下去把大鱼下方的水摸了摸:“没有暗礁啊。”
把江豚抓到案上,搁在柔软的青草上。过了一会,变成一个湿漉漉晕乎乎的中年男子。
“庄周,你不玩你的梦蝶,怎么改为戏水了?”
庄周打了个饱嗝,懒洋洋的躺在地上:“哎呀,试试嘛。没想到溺水了……扑腾膀子可比凫水费劲多了。”
他突然发现,一个不会水的人即使变成了鱼,也能溺水。
……
刘奭红着脸:“我可以我可以的。”
爹娘对儿子总是不放心,许平君和王萱见面之后相谈甚欢,手挽手的研究了半天婚礼的仪式和流程。把周礼的婚仪、汉朝民间和汉朝皇家的婚礼、地府的婚礼这四个都例举出来,开始整理。
刘病已揪着儿子去阎君那儿,解释一下他为什么长时间稽留在外不回去。刘奭觉得不回去也没什么,但他爹知道,这是监视,是盘查,是跟踪,简单的来说,是不放心。
阎君们高深莫测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会疑心。”
在他的竹符过期而人没有回去的时候就知道了,特紧张,怀疑这个皇帝要联络旧部一同谋反!派了都尉带着一百名鬼卒悄悄尾随观察,根据三个月的摸查,想得太多了。他每天就在街上闲逛,和一群穷嗖嗖的秀才在河边探讨儒家学说,然后接送养母上下班,以一种的嗷嗷待哺的状态跟着养母。果然和生前的记录一样,不会搞事情。
冯媛依然不能进帝镇,刘奭的竹符还得每个月盖一次印章,就这样!
等父子俩愉快的离开之后,阎君们也开始探讨:“好多皇帝都在结婚啊。”
“闲的吧。”
“不知道汉景帝那么好色的人怎么安安分分的。”
“帝镇里除了他祖奶奶就是儿媳妇孙媳妇,你让他找谁啊?”
“说的也是啊,等下一个朝代”
“啊啊啊啊!”
“咋啦?”
“别提改朝换代!别提!要死了要死了!”
“对对对,呸呸!”
王萱问:“许姐姐,这婚礼不能在帝镇举行,要请先帝们出来观礼吗?”
许平君沉吟刹那:“依我之见,倒是不必了。先帝们的脾气各有不同,过去遥相祭拜还不觉得,可他们非同凡人,来了之后会……”吵起来!!!这话要怎么婉转的说出来?
王萱也不想让先帝们来这里,那样会把她挤的没位置。
“我都听姐姐的。”
许平君问:“地府有卖布的人吗?”要是没有,我可以在帝镇里自己养蚕织布。
传言称喜服必须是新的,特别新的才吉利呢,在仓库里放久了的旧锦可不行。
俩人立刻去买锦缎,还很挑剔,不要陪葬的帛,要地府新织出来的布。为了确保足够新鲜,俩人在织布机旁边坐着等,等这匹布织完给了钱就抱走了。
“婆母可以给儿媳妇做婚服么?”
“她自己会做吧?哎呀,她可没有娘家,在哪里出嫁才好?”
……
刘彻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心酸。
一大排车辆停在帝镇外,普通的鬼们震惊而愚蠢的张大嘴、看着高祖宅地中的肉山,就好像把嘴巴张大一点就能咬到这座肉山,好像口水流的多一点,就能达到血流漂橹的程度,把肉冲出来。
一个胖乎乎的白胡子老头站在屏障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王翦是被肉山的高度震惊了。
卫青带着刘据和刘弗陵飞快的搬了一上午,山好像没什么变化。
扶苏看他们搬东西实在是舒服,对门的肉山又碍眼又熏人,都快蔓延到路上了!也不知道刘邦怎么能忍得住:“要借独轮车么?”
“多谢公子!”
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独轮车之后就简单多了。
搬运到天黑,刘邦宅地的祭品山已经少了一半。
屏障外的老头坐在地上打算盘,写账本。
刘彻是在是心疼儿子和卫青,在自己陪葬的车驾中挑了半天,挑出一辆最不喜欢的:“你们把这辆车拿去用。别让外面的人干看着,这有绳子,装好车之后让他们拽!据儿,你饿不饿?”
卫青可开心了:“多谢陛下。”
刘据摇摇头:“陛下,我闻自己的手都够腻了。”
刘彻叹了口气,拎着竹竿去鞭策自己的后代们:“你们过来给祖宗干活!”
皇帝们纷纷表示:屏障外有平民百姓!我们一定要端正而高贵的坐着,不能自贬身份。
唯有刘庄站了起来:“好!早就该收拾了!”
你们实在是太懒了!不要把懒惰说成高贵,文帝还亲自耕种呢!
刘秀说:“你自己也不干活。”
刘彻怒道:“等搬到我这里时,我会动手收拾!”
扶苏和刘骜现在在进行一项挺麻烦的工作,把他陪葬的那些金子哐哐哐的敲成更大片的金饼,金子的延展性非常好,能拉成细丝,又能打成金箔。手工敲制也可以做的很薄。
刘盈现在不用刻花砖,扶苏突然想起来,只要把敲薄的金片搁在他刻好的一面墙那么多的木雕上再敲一敲,就能印出浅浅的花纹。
搬运帝镇的肉山用光了卫青和刘据刘弗陵的假期,但这让整个地府的鬼都能买到一碟肉,让刘彻站在钱山前面啧啧称叹,告诫卫子夫:“多买良田,储蓄健仆,让他们耕种!”
皇帝就善于统筹指挥。
在贯校尉把明德皇后马氏送到地府时,吕雉也抱着丈夫缓缓落在帝镇外,两人都穿着黑衣,不易被人发现,挽着手走回帝镇。
地府里两栋金墙玉璧的房子遥相对立,后盖的这座位置更好,房前罢园(把种植的农作物全部拔光)的空地上有一座赫赫生辉的金台。
金台是用一片片的金子贴出来的,直径约有八尺,高有四尺。
扶苏把平时干活穿的粗布短褐一脱,换上一套雪白的软袍,头上戴了秦风的高高小冠,腰横丝绦,用嫣红的玛瑙玉带扣勾着丝绦,拎着剑轻盈的跳上高台。笑道:“我先试试结实与否。”
长剑在胸前一竖,做了个起式,随即舞开来。
剑光凌云,衣袂飘飘若仙。
扶苏的相貌上佳,有一双又大又圆又温柔的眼睛,气质又华贵温柔,虽然身材健壮,却更让人觉得可靠。良好的家教和父亲严的约束让他的攻击性全然内敛,几近于无。
宝剑在他手中变得温柔灵动,又显示出无限的驯服。
刘盈(✧◡✧):啊,我是他手里的宝剑。
刘邦看了片刻,忍不住大声唱歌:“大风起兮云飞扬。”
赵合德开始吹口哨,口哨的旋律融入其中。
刘邦继续高唱:“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可以是皇帝们共同的心声。
嬴政听的非常感慨,又想揍他。
扶苏舞剑毕,跳下金台:“赵飞燕,请。”
赵飞燕早就换好了舞衣,抱了一把短短胖胖拴着红绸的的玉剑,绕着台子走了一圈,匪夷所思的问:“你们就不给我修个台阶吗??”你是能蹦上去,我也能,可是女孩子蹦上去不好看啊。
刘骜赶忙走上前把她抱上去:“我疏忽了,你别生气。”
“我才不生气呢,陛下(づ ̄ 3 ̄)づ~”赵飞燕和他亲了一口,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帝们,爽的无以复加~~
居然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我也会舞剑呢。”娇艳又柔弱的美人兴奋的满面微红:“嘻嘻嘻你们可要看好了。”
她朱唇微启,噙住玉剑,猛地向后一仰,在金台上原地翻了个后手翻,衣裙飘飘洋洋。
拿下咬着的短剑,扭动腰肢。
赵合德继续唱歌,娇滴滴甜丝丝的声音唱到:“大风起兮~云飞扬~我的姐姐~真好看~~”
刘邦&刘骜:“真好看!!!”
嬴政和吕雉在远处看着,他满意的眯起眼睛,欣赏着眼前的一切。意志消磨,自甘堕落的速度真快!好极了。
新来的刘庄的妻子、严肃正经、不好玩乐的马皇后皱着眉头,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丈夫。
小声嘀咕“这是什么地方,斯文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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