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长春观太清真人的弟子,玄虚子李若君。”赵宛如回答道。
既来之则安之,即便赵衿是长公主。
“原是太清真人的弟子。”
长春观太清真人沈秀安于二十几年前从华山南下自立道观,被江南熟知,后被先帝召见问道,被太子请入东宫求术,自此名扬于天下。
“我知道爹爹在留意小姑姑的婚事,只是玄虚子是个出家人,宛如知道她不喜世俗的争斗,不喜权贵。”
赵宛如的话没有劝退赵衿,但赵衿是明白人,“惠宁倒是思虑的齐全,放心,我不会强求于人,只是姻缘一事,我还是想按自己心中来。”
宗室贵女嫁娶,按着心中所想,谈何容易。
“小姑姑只见过她一面...”赵宛如顿住,思虑了一会儿后,“春闱的举子里亦不少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小姑姑又何必执着一道士。”
“惠宁是想说我与那些庸俗的女子一样么,只看重样貌。”莫说赵衿第一眼是被李少怀的样貌所吸引,就连上一世的赵宛如也是。
但是赵衿深知这个侄女身份尊贵的心高,便猜想着她定然不会看上与喜欢一个出家的道士。所以她才特意喊赵宛如过来打探李少怀的消息。
“今日我与他对视时,隐约见他吟了一句诗。”
若在前世,赵衿的猜想的确是对的,当初赵宛如只是觉得李少怀好看,但是并未有多上心,直到李少怀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直到李少怀为她脱去道袍一举夺魁成为状元,直到无论她如何绝情冷漠,李少怀丝毫不减对她的那份温柔。
赵宛如端在小腹上的双手暗紧。
果然是个拈花惹草的人,岂料仅凭一句诗就将女子的魂都勾了去了,这可是万寿长公主啊。万寿公主赵衿一向安分守己,若非真是认定了,断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询问的。
赵宛如暗恨,下回见着李少怀,非教训一下她不可,看她还敢不敢多嘴。
“我听闻道家人,幼时起便读书万卷,文武兼备,而从他身上所散发的书生之气,想来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赵宛如笑了笑,“小姑姑眼光真是好!”这句话又似在夸她自己。
“不管如何,惠宁你能否代我传话,我想设宴招待那位道长。”
如今她觉得道士的身份也不好,达官贵人钟意她想要宴请只用传个信即可。就连太宗在世的时候都常召见道士,今上也是。她忘了,正因为李少怀是道士,不会有麻烦传出,所以能轻易被人召入府!唐州的风波平息,是她疏忽了。
即便李少怀不会肯做长公主的驸马,但是赵宛如还是不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她想着绝不能让李少怀参加春闱之前见赵衿。
“可不巧嘛,真人今日下午时离开了东京。”
赵衿虽开了府,但也深居简出,只要看好李少怀,不让她在内城瞎蹦跶就应该无碍。
赵衿似乎有些失落,“离开了?”
“可知道何时会回来?”语气有期盼。
赵宛如摇摇头,“真人只是说有些事情要办,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宛如也不知道呢。”
赵衿攒在胸口的手垂下,深皱着细长的眉,“为何,就走了呢。”
“小姑姑就这么在意这个只见了一面的人?”
赵衿摇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兄长尊爹爹的嘱咐一直在意着我的婚事,一日不落兄长便一日不敢安心,如此下来我怕影响朝政。”
“小姑姑真是体恤子民,那朝中官员们的郎君小姑姑都看过了?”
赵衿点头。
“未有钟意的?”
她摇头,“璨娘皆与我讲道了那些郎君的情况...”
赵宛如看着赵衿退缩的眼神也能猜个大概,朝中有建树的官员衙内极少,而且大多都不愿意尚公主,宁愿早早结亲都不肯做赵氏皇族的女婿。
能让人满意的,又熟知的,自然只有丁绍文,而丁绍文可是圣人给自己女儿看中的人。
“不行!”赵宛如突然冷下脸。
将赵衿惊吓了一跳,解释道:“你放心,殿帅是你看中的人...”
“姑姑误会了!”
“嗯?”她不明白。
“东京大部分适龄的郎君小姑姑都没有见过,小姑姑尚且年轻,何须着急。”
其实若丁绍文娶了万寿长公主,那么驸马都尉一职加身,他的仕途也就终止于此,再无可能日后当上大将军掌握兵权,而且长公主也能远离李少怀,两全其美。
但是赵宛如是绝对不愿意的,她知道丁绍文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心有不忍,赵衿毕竟是与她一起在太宗膝下长大的亲人。
她坚决否定丁绍文,“明年春闱后会开琼林宴,宛如可以陪小姑姑去看。”
赵衿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是她真的看上了丁绍文才如此委婉的与自己说的,于是笑着答应。
赵宛如谢绝了赵衿的留宿,从长公主出来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张庆也回来了。
“明日昏时张榜,将春闱事宜张贴出来,其中还有禁举的阶层。”张庆将一本小册子交给她,“这次,和尚与道士没有在入试阶层内,但也没有在禁单内。”
张庆也不是糊涂人,公主突然要查春闱的事宜,这应该或多或少与那李少怀有关。他家公主,大概被那美道士迷住了吧,他在大内当差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不禁心中感叹着,女大不中留。
“道士与和尚都是出家人,出家人六根清净,自然不会想着入仕。”
前世是李少怀拿了度牒还俗才应试的,为了以防万一,“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要回大内。”
客栈内,李少怀盯着桌上静放的一只玉碗,长叹了一口气,“某还是早些睡吧!”
吹灭了烛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于是盯着窗外的月色看了一宿。
—碰—碰—碰—
小柔敲响了李少怀的房门。
——吱——
李少怀惊喜的探出头瞧着,黯淡眼眸,“元贞呢?”
“姑娘她...”赵宛如一早就回了宫,如今差小柔给她带话,顺便带着去京郊看宅子,“姑娘近日有些事不能来找真人了,让我嘱咐你无事不要到内城去。”
李少怀挑着眉,“内城?”
“我家姑娘在城西京郊有一座宅子,你收拾一下。”
“宅子?”
李少怀突然有一种被人养着的感觉,“她这是要金屋藏娇吗?”
一个大男人说自己被金屋藏娇?也不怕笑话,不过小柔抬着头打量李少怀时,好像确实...
“你能被我家姑娘这般藏着,足以说明我家姑娘对你看重,知福吧你!”
“汉武帝非嫡非长,因一句金屋藏娇得皇位,可之后却违背了这诺言。”
小柔听赵宛如说过武帝金屋藏娇之事,最后许下承诺之人的武帝却做了负心人,李少怀居然拿来自寓,“姑娘说过,陈皇后被废退居长门宫有一半是咎由自取,你该不会是怕我家姑娘变心吧?”
“不是,我不是陈阿娇,元贞也不是汉武帝,我信她!”
“哼!知道就好,我家姑娘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到处拈花惹草~”小柔挑着眼睛不满的走着。
“拈花...惹草?”李少怀不明所以。
昨夜小柔将事情办妥后就回了国公府等候公主,结果公主深夜才回来,一问云烟才知公主去了长公主府。
那李少怀居然被长公主给惦记住了,亏得公主还为他四处奔波,如今还被迫提前回大内。
她便只得一大早就出门挑选宅子,按着公主的吩咐费了一番功夫才在城西京郊找一处临水又环山的别苑,买下安置的第一时间就来寻了李少怀。
“我的马呢?”望着空寂的马棚,李少怀伸长脖子道。
“什么马?”小柔往李少怀哪处走近了些,“哦,姑娘说了,以后真人出行就不要骑马了。”
李少怀不解,那可是他的爱马,“为何?”
车夫从院子里驱赶来一辆马车,小柔蹬步上去,“反正,你往后只能坐马车,而且不能去内城。”
她没有去理会这无理的要求,问道:“我的青骓呢?”
之前孤苦无依的时候,都是与马作伴,即使要饿死他都没舍得卖,突然不见了他当然着急。
“哎呀,真人的马昨夜被张庆骑走了,如今在许国公府好好养着呢,不会亏待了去的。”
她听罢这才跨步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到城西出城的主干道时,布告栏板附近围着许多人。
昏时张榜,李少怀从车上下来挤进人群在那宣纸上细细看着,果不其然,道士与和尚都没有提及。
“不在恩准其列,也不在禁列,若我去了他们以道士不在其列不允,便就要在等一年,而国公府可又会等上一年...”
女子十四五便议婚,至十六七时有些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一年里能发生的变故太多。
焉知金屋藏娇之诺,她会不会忘!
“师父养我十多年...”李少怀虽已破戒,可也不想还俗。“看来只有找恩师一试了。”
“真人,该走了!”小柔杨着手在马车上呼着他。
“阿柔姑娘,我突然有些事情要办,方才你告诉我的地址我记着了,我忙完就来寻你!”
还没等小柔答应李少怀就从人群里挤出去走了,习武之人脚步极快。
“喂!喂,真人,喂,李少怀!”小柔下马车追了一条街,人群拥挤,没能追上她,双手插腰喘着粗气,“好你个李少怀,我..”又极为委屈的跺着脚自语,“辛辛苦苦给你找宅子,结果你倒好?”
这样一来李少怀在她心里养起的好感又逐渐减少,“要不是长的好看,公主才不会看上你呢!”说及此,她上马车时狠狠的踩了车板一脚,将旁边的马夫吓得哆嗦了一下。
李少怀不熟东京城,但是心中又急切的很。
“请问,同平章事寇丞相的府邸在哪儿?”
“寇相公的府邸吗?”回话的人手指向金水河东南,“在内城,宫城脚下长公主府旁边的宅子就是寇宅。”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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