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择带着解约的合同冲进老总的办公室,面上带着压抑后的怒火。
“唐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归荑已经同意解约了,也没求你们什么,她到底是得罪你们到了什么地步,让你们对她这么赶尽杀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这是赞助商的意思,你倒不如去问问她,怎么偏生她这么作,连赞助商的面子都敢下。”唐总面带着漫不经心地嘲讽,“不过一个武馆里长起来的野丫头,真把自己当成金贵的大小姐了。”
“那也是赞助商太过分了,先前都已经逼得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地跳楼了,总不能再叫归荑去送死——”
唐总面色不善地打断了许明择的话:“那也是那小丫头心理素质太差,自己要求死还怪得了别人吗。”
“还有,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这里还没有轮到你说话的份,你要是真的这么为她打抱不平,干脆跟她一起滚好了。”唐总冷笑一声,“那野丫头不是很有本事吗,尽管让她去找明途星耀或者怀风之类的大公司好了。”
唐总话说得轻易,却是满满的轻蔑,在她眼里,这么个毫无利用价值又不听话的小明星,怎么可能入得了那些顶尖公司的法眼,不过又是冷嘲热讽罢了。
那些下作低劣的手段当然是得了唐总的默许才得以进行下去,然而受苦受伤的不是她,又得了甜头,自然不会去管手下人的死活。
许明择被唐总的话激得血涌上头,过去多年压抑的憋屈怒火一下子全都翻涌上来。
他将签好的合同往桌上一拍,张口就道:“走就走!”
“好,就算你有骨气。”唐总脸上便带了些阴冷的嘲弄,伸手就从抽屉里翻出了辞职申请表,“要是赶不及就在这儿填了吧,我亲自给你批。”
当场辞职倒是爽快了,但团里剩下的人怎么办?
当中固然有像苏明月、卓安雪这样早早找好下家出路的,但也有性子沉闷不善交际的,半年后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许明择只迟疑了片刻,便又听到唐总的讥讽之语:“怎么,我们的许大经纪人不会只敢嘴上喊喊吧,不过你就算改了主意,也就是多混上两天的工钱。我们庙小,可供不了你们这些大佛。”
“我手底下的其他人……”
许明择话未尽便被唐总抢了话头。
“别指望她们给你说情了,一个个爬墙爬得欢得很,跟着新经纪人套近乎还来不及,哪还会想得到你,也就你被不知道而已。”
虽然并非自己的原意,许明择听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但同时也放下了心。
许明择不再多言,直接提笔填了辞职申请表,唐总坐在一旁,一副斗胜了的鸡一般的洋洋自得模样。
“唐总,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关照。”许明择最后说道,“我也送你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
牧归荑正在外面等许明择,事情已经处理完,只剩下往各家卡里打钱的后续,林律师便先一步离开。
许明择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畅快。
看到等在外面的牧归荑的时候,他才露出一个苦笑:“看来我以后是真的要跟你混了。”
牧归荑问:“你辞职了?”
许明择点点头:“嗯,反正我本来也打算在你们合约结束之后就辞职的,也就提前了半年。”
“倒是你……”许明择说着顿了顿,想到公司所谓的封|杀|令,心情实在难以好起来,“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许明择嘴上问着,心里却不抱什么期待。
牧归荑身上压着的那堆谣言,圈内人稍一打听就知道虚实,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说明了有人故意要整她。
碧澄根本犯不着去针对自家公司的小明星,那么只能是背后金主的意思,所以碧澄公司虽小,别的娱乐公司也不敢轻易招惹上这桩麻烦。
换句话来说,牧归荑在娱乐圈里已经看不到什么未来了。
顶尖的那三家公司各有背景,倒不至于去害怕一个针对小明星的赞助商,但问题是牧归荑要名气没名气,要人脉没人脉,真的能够入得了那些公司的眼吗?
“要不然,先回家去避避风头?”许明择语气越发迟疑,“等过点时间热度下去,找到下家再谋划?”
“找到了。”牧归荑答道,“今天下午就去签约,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一起去吧。”
“你知道就好,有时候还是要屈服……”许明择自顾自地说下去,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牧归荑给出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答案,“什么?这么快?哪家?”
“之前就谈好了。”牧归荑缓了缓才道,“怀风。”
——正是圈内那三大公司之一。
“什么?!”许明择连忙捂住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才将人拖到了角落,压低了声音问,“真的假的?是怀风音乐那个出了一堆天王歌后影帝影后传闻福利超好的公司?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牧归荑也没太意外许明择的过激反应,因为她一开始知道顾维桢的朋友就是怀风的总裁的时候,惊讶之情也没少到哪儿去。
“是真的,你要是不信下午跟着去看看就知道了。”牧归荑笑了笑,“不过我等下还要回去拿个东西,练习室和宿舍的钥匙都没有换吧?”
许明择只顾着张大嘴巴,一时都合不上,只能愣愣地点头。
半晌之后,许明择才回过神,一激动就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归荑你也太牛逼了太牛逼了!卧槽真想让你看看刚刚唐总那副小人得志嘴脸!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她脸被抽肿的样子了,一定很好看!”
许明择激动得语无伦次,全然忘了牧归荑让他一块去的话,只顾着替她畅想一路开挂打脸的精彩未来。
牧归荑移开视线,心说她之前也没想到她新上任的女朋友这么牛逼。
虽然还没认识多久,但顾维桢着实是个很容易让人感到安心的人。
果然还是应该好好道谢啊。
牧归荑捏着手机犹豫片刻,想着给金主发短信真情实感地道谢似乎哪里不对,这时候顾维桢大概也在忙,思来想去,她才暂且作罢。
还是将公司里剩下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牧归荑之前有工作的时候经常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跟团里其他几人住在一个大间里,她还有一些东西留在那里没有带走。
许明择也主动帮忙收拾了一些杂物,牧归荑叫了搬家用的小卡车,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搬走。
哪怕是不用的东西,她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其他几个房间的房门紧锁,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躁动声,也没一个人开门。
有些人确实是有工作,但剩下的那些人大约都是不愿再与牧归荑有什么瓜葛的人了。
落井下石倒不至于,只能说是明哲保身,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大多也没有好到那个份上。
而原本关系最好的那一个——
所谓说曹操曹操到,牧归荑刚想到傅时雨,一转头就在门口撞上了她的人。
背叛如同深谷裂缝,一旦出现便再也跨不过去,从前觉得可爱的面容也都变成了惹人烦厌的丑恶嘴脸。
就连脸上的笑都尽显虚伪。
牧归荑连搭话都不屑,如陌生人似的扫过傅时雨的脸,随即便绕过她往外走。
“归荑!”傅时雨拦在牧归荑的面前,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我们谈谈、谈谈好不好。”
牧归荑往侧边跨了一小步,便避开了傅时雨伸来的手,徒留对方尴尬地僵硬在半空中,她也当做看不见。
目光扫到自己手中的手机的时候,牧归荑微顿,心下一转便改变了想法,点了点头,道:“好。最后一次。”
两人下了楼,进了安全通道,这里从来没什么人来往,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倒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一关了通道的门,傅时雨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归荑!之前、之前我不是故意的,还有那些话,都不是出于我的本心,我是爱你的,我那么爱你……”
牧归荑漫不经心地听着,低头玩手机,听到这里她才抬起头,讽刺道:“爱我所以就想要我去死?”
“我没有!”傅时雨厉声反驳道,“明明是归荑你太固执,我没有办法才、才会那样,下药也不是我的主意,是金凌的意思,我、我想只要一次就好了,那我们以后就会有很好的机会,我没有想伤害你,更没有想到你会直接跳楼……”
亏得她还有脸说“爱”这个字眼。
傅时雨满脸惊慌,语无伦次,牧归荑冷眼看着也不接话,只任由眼前的人继续表演。
觉察到牧归荑满身的冷意,再看到她冷漠的表情,傅时雨像是被刺到一般陡然颤抖了一些,顿时有些绷不住情绪。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我?你为什么要怪我?你不应该怪我,明明、明明是归荑的错!”
傅时雨终于忍不住吼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知不知道只剩半年我们的合约就到期了,半年之后如果再没有任何起色,我们一定会被赶出去的!现在有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牧归荑抬眼看她,此刻仍有些不敢置信:“你觉得那是个好机会?”
“那至少是一个机会!一个往上爬的机会,我受够这种默默无闻谁都能踩一脚的日子了!更不想回家种地!”
傅时雨情绪激动,眼眶通红,看着牧归荑的眼中逐渐带上怨毒的郁气。
“我可没有归荑你这么没出息,只要能往上爬,就算让我跪下来舔他的脚也没问题,但如果谁要挡着我,就算是归荑,我也不会心软的。”
牧归荑沉默了片刻,才轻叹了一声:“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拦路石吗?”
傅时雨红着眼眶摇头:“我也不想的,都怪归荑不听话啊,明明乖乖跟着我去见赞助商就好了,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多好啊,我那么爱你。是你自己选择了跟我作对的。”
明明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尽显出了恶毒的丑态。
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爱”的真相吗——廉价到可以随意踩踏的东西。
“去年冬天死掉的那个女孩子你不记得了吗?就是被你那位提供好机会的赞助商逼死的。”
牧归荑回忆起往昔,抓着手机的手都紧了紧,抬头看向傅时雨的时候,却只感到了一种物是人非的嘲讽。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还记得当时你还害怕得直发抖,非要住到我的房间去。你大概都不记得了吧。”
傅时雨愣愣地看着她,浑身发起抖来。
牧归荑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开门出去。
“不准走!”
傅时雨猛地朝牧归荑扑过去,后者正抓着门把手,一时闪避不及,被扑了个正着。
“放手。”牧归荑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声音低了几度。
“你动手打我吧。”傅时雨说道。
她不知道何时掏出了手机,很快就调到了录像模式,再度扬起的笑脸中隐含着得意与挑衅。
“你还敢吗?不怕被捶死的话,你可以打我,或者就要坐实你性骚扰我的事实咯。”
最后一句傅时雨没刻意压低音量,却带着股耀武扬威的意味特意凑到了牧归荑的耳边。
如果牧归荑能回头,就能轻易看到身后人脸上的迷恋。
但迷恋到恍惚的神情却转瞬即逝,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惊恐的模样,嘴里还不住地喊着不要不要,一遍遍叫着牧归荑的名字。
表面是被强迫后做出推拒的动作,但实际上却不断往牧归荑身上贴。
傅时雨表演起来倒是挺投入的。
但凡她将这份专注分点到她的工作上,也不会整日只能在各种雷剧里被吐槽演技了。
牧归荑还有闲心瞎想,她内心好气又好笑,一面看着傅时雨的独角戏脸上又毫无波澜。
大约是注意到了牧归荑脸上那副看跳梁小丑般的嘲讽神情,傅时雨心下一急,直接踮起脚要往牧归荑脸上亲。
牧归荑适时地转过身,一敲傅时雨的手腕迫使她松了手,随即又用指尖推着她的肩颈远离自己,然后才颇为嫌恶地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侧脸。
即便没有真的亲上去,但傅时雨对她鲜明的欲|望只让她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回去还是得全身消毒一次啊。
牧归荑一边擦脸,一边开了口:“怎么,现在不演了?那么几秒的视频够用吗?”
傅时雨对牧归荑的嘲讽恍若未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脸上还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你不知道还有视频剪辑这种东西吗。别挣扎了,你迟早是我的。”
顿了顿,傅时雨又扬起眉道:“如果你现在肯跪下来求我的话,说不准我还会回心转意,替你去跟赞助商美言几句,我们还能继续做姐妹。”
“做|你|妈|的姐妹。”牧归荑同样面带微笑,语气平静,“最后一次,我就直说了,认识你这件事是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事之一。”
傅时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牧归荑是在说脏话,脸色顿时铁青了几分,真正显出几分阴沉丑恶来,与一开始那单纯柔弱的模样完全不同。
“归荑你——”
牧归荑一把拉开安全通道的大门,她力道控制精确,恰好利用门框的冲力狠狠地将傅时雨伸过来的手打了回去,自己也跟着往门外退了一步。
“别你啊我的,我跟你不熟,出了这门,咱俩就是陌生人了——啊,不对。”牧归荑挑唇微笑,“应该是仇人了。”
真正退出门外之前,牧归荑一手按着门把,一手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机,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都录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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