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头的“人”,正撅着血肉模糊的屁股,光着脊背,支着两根红白交加的胳膊,半趴在他身侧,疯狂的对着床板剧烈耸动。
而先前发出的撞击声,正是来自这“人”的小腹。
小腹?王文洲忽然觉得不可思议,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定睛一看……就看那恐怖的身躯上下动作间,一根直挺挺的肉色东西露出来,顶端蘑菇头的地方,早已经磨秃噜皮了,鲜血正不停地往外冒。
但这个“人”,仿佛察觉不到一样,还重复着那原始而机械的动作。
日丶日床板?王文洲脑海里灵光一现,然后被这个认知秀得头皮发麻。
头都没了,TM还能硬得起来?!!
王老师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不科学,然后准备拿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时,他蓦地惊醒了,冷汗涔涔。
四周一片黑暗,但是很安静,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他睁开眼,坐起来,又有些不放心一样,摸到了床头的手机,摁亮了屏幕,四处一照,只见床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原来只是个梦啊,也太真实了点,吓死我了……我就说人都没头了,怎么还能硬呢?”王文洲摸着后背渗出来的冷汗,终于松了口气,平复着呼吸,又缓缓躺了回去,眯着眼睛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3点25分。
还有至少两个小时才天亮,继续睡吧。他如是想着,又闭上了眼。
眼皮越来越沉,就在他迷迷糊糊的又快要见周公时,隐隐约约的听见一阵很沉重的脚步声沿着墙根响起来,徘徊了几圈,最终停在他的窗台前。
然后一连串的撞击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这静谧的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又急促,又疯狂。
窗户上的玻璃被撞得刺啦刺啦的响。
王文洲顿时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举着手机,朝着声音照过去。灰色的窗帘将窗户盖得紧紧的,只看得见个模模糊糊的黑影,似乎在贴着玻璃一下一下的撞动着。
“……”
该不会是……他立即想起刚才古怪的梦境,惊恐的摇了摇头。
“唯物,要唯物!”王老师念叨了两句,看着那扇不停响动的窗户,抓了抓头发,最终,他还是决定起床,去隔壁找精英帅哥。
穿好鞋,拉开房门的一刹那,王文洲听见客厅里的塑料袋,像是渴盼已久似得,哗啦啦的响起来了。
王文洲拿手机一照,就看见先前放在客厅的塑料袋,此刻在半空中漂浮着,那颗缠满发丝的人头上,两只通红的眼睛正十分怨毒的盯着自己。
“……”他打了个冷战,又看向房间。
玻璃上的撞击声立刻就停了,哒哒哒哒……来到了客厅的大门,砰砰砰的开始了撞那扇先前被陆九狠踹了两脚的破旧木门。
王文洲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弄的?”他猜测着。
塑料袋又开始哗啦啦的响,黑乎乎的发丝四处疯狂蠕动,那个人头冲着他发出了一声恶毒又得意的怪笑。
“……”是它无误了。
王文洲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科学发展,然后无视了它,决定先去找精英帅哥。
敲了下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晰的“进来”,王文洲立即飞快的闪身进去。
“有东西来闹腾。”王文洲举着手机,指了指门口。
精英帅哥靠着床头,一脸冷漠:“我听见了。”
“兄弟,有什么对策吗?”王文洲搓着手问。
精英帅哥挑挑眉,“王老师,我记得你好像唯物吧?”
王文洲呵呵一笑:“现在不唯了。”
“后悔吗?”
“非常后悔……”王老师表情严肃,“我没想到,一个人头的报复心竟然这么强!”
“那你很棒棒。”
冷漠脸的丢下这么一句后,精英帅哥便开始穿衣服,准备起床了。
大门还在不停地被撞击,传来一阵阵的咚咚声,但精英帅哥仿佛察觉不到一样,淡定的穿衣,淡定的刷牙,淡定的把蜡烛点满整个房子。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怕?”王文洲好奇的问。
“你怕吗?”精英帅哥反问他。
王文洲摸摸自己的卷毛,心有余悸:“还行吧,有点怕。”
精英帅哥唇边带了丝嘲弄的弧度,指着那个飘在空中的塑料袋:“王老师,你要是怕,会一脚把人头踢飞?”
王文洲:“……”
听到这句,塑料袋中的人头似乎受到了刺激,于是蠕动得更厉害,而门口的撞击声也更加强烈。
精英帅哥对此充耳不闻,坐到了沙发上,长腿交叠着,朝王文洲招了招手。
“嗯?”
“坐着,别开门,等天亮吧。”
王文洲没明白他的意思,“那门外的东西呢,不管了吗?”
“让它撞。”
“……”王文洲看着那脆弱的小门板,不安的摸了摸胸口,“万一撞坏了呢?”
“不会的。”精英帅哥肯定的反驳道,却没有多作解释,而是从茶几下翻出来一叠旧报纸,慢慢的看着。
“那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外面是什么在撞门?”王文洲试探着问。
“不想。”精英帅哥抬抬眼皮,“如果,我总像你这么好奇的话,我坟头的草现在怕是比你还高了。”
“……”
王文洲哈哈一笑,老老实实的也坐到了沙发上,随手抽出张旧报纸,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瞟着精英帅哥。
俊秀的外表,冷静的头脑,还有古怪的性格……这个人,跟其他的人,似乎都不太一样。
他看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盯着报纸上一篇名为“神秘的风筝小镇”的文章,兴致勃勃的读下去了。
那颗在塑料袋里张牙舞爪的人头大概是得不到响应,五分钟后偃旗息鼓了。
但大门口那剧烈的撞击声,却几乎响了快整整一夜。
真是可怕的执念啊。王文洲想着。
.
昏黄的烛光下,精英帅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并时不时的拿出一只笔,在报纸上划着什么。
听着耳畔细细的沙沙声,王文洲起先还扛得住,后来眼皮直打架,也就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等他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脑袋被一件长袖衬衣包住,身上搭了一件绿色的薄毯子。屋里还点着蜡烛,大门紧紧关着,那颗人头老老实实的待在地上,但精英帅哥,却不见了踪影。
王文洲低头看了看表,7点18分。
两分钟后,这栋房子的女主人,那个穿着风衣围着围巾的中年妇女,两手插兜,从楼梯上迅速的走下来了。
她的步伐似乎比昨晚矫捷了许多,脸色也没有那么蜡黄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昨晚睡得好吗,我尊贵的客人?”女人走到他面前,露出一个和蔼亲切的笑容。
“算……好吧。”王文洲迟疑着说,如果不做那个奇怪的梦的话。
“那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呢?”中年妇女笑着问。
“声音?”王文洲思考着,望着地上的人头,“哦,对了,昨天晚上有东西撞门!”
“你怎么没开门?”
“我害怕啊。”
“那真是可惜了……”女主人感慨着。
“可惜什么?”
中年妇女没有回答他,似有若无的目光从地上那个被塑料袋包裹的人头上飘过,又落到了王文洲身上,忽的咯咯一笑,然后轻轻哼着歌,拿起一件围裙,钻进了厨房。
明明是很和蔼的目光,但王文洲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洗漱完毕后,王文洲蹲在地上,看着那个人头,试图跟它交谈。
但很可惜,无论王文洲说什么,那个人头都一声不吭。
这时,女主人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说道:“尊贵的客人,你知道吗,这是一个参与者风筝呢!”
风筝……参与者?
王文洲瞳孔微缩,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参与者吧?
“是上一批参与者呢,他活到了最后一天,可惜还是被做成风筝了。”女人微笑着说。
上一批……王文洲几乎不用想,已经确定,地上那个所谓的“风筝”,是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
他默不做声的将地上的塑料袋拉开,将人头捧出来,心里不是个滋味。
没有了束缚,那个人头密密麻麻的头发丝疯狂扭动着,瞬间缠上了王文洲的手腕,与此同时,它血红色的眼睛猛得睁开,怨恨的盯着他,血淋淋的大嘴使劲咬住了他的手指。
锋利的牙齿深入骨髓,咬得钻心的疼,王文洲拧着眉忍着没动,心里想着昨天那一脚,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善良一点。
“对不起,兄弟。”王文洲沉重的道歉。
刚说完,他感觉到咬住手指的力量消失了,正想跟这位人头说点什么,就发觉那密密麻麻的头发,如有生命一样突然朝着自己的脖子高速蠕动。
不对,它想绞死自己!
王文洲脸色一变,毫不迟疑的一把扯住那些头发连带着那个人头,重重往地上一摔。
人头霎时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黑乎乎的发丝蠕动着分开,露出两只血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王文洲,眼里似有讥诮,又似有恨意。
“我也就踢了你一脚吧?”王文洲心有余悸的摸了一把脖子,举着那根被咬伤的手指,冲着人头说,“兄弟,虽然你挺惨的,但是把你做成人头的也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别这么心狠手辣啊!”
地上的人头仍然保持着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慢慢往王文洲这个方向蠕动着。
“看来,你是认定我了。”王文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脸看向女主人。
女主人将手中的餐盘刀叉一一摆放好,端出了一叠香喷喷的肉饼。
“尊贵的客人,请享用你的早餐吧。”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葱花的香气和着浓烈的肉香,飘在鼻端,让人食欲大动,王文洲咽了咽口水,迈开步子便往餐桌那里走过去。
他迫不及待的坐下来,叉了一口香喷喷的肉饼,正要往嘴里送,忽而瞥见那餐盘,手腕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红色的液体,沿着洁白的餐盘花边,正滴答滴答的往桌子上淌,不一会儿,已然红了一片。
旁边的女主人解释说:“这是番茄酱。”
“有这么稀的番茄酱?”王文洲瞪圆了眼。
“好吧,确实不是番茄酱!”女主人说着,缓缓的举起了双手,只见那两只枯瘦的手掌上,挂着一大片的血红,触目惊心。
“昨天晚上,做新风筝的时候,沾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呢,刚刚做饭没洗手。”她低低笑着,似有点羞愧的口吻,可脸上的表情分明很兴奋。
这不仅仅是做饭没洗手的事情好吗……
风筝——人头——肉饼!
想到这里,王文洲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叉子丢开,跑到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直到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他才回到客厅。
靠着沙发休息了几分钟,大木门从外边被拉开,精英帅哥笔直站在门口,淡淡的说,“昨天晚上,张五死了。”
略停顿了下,又说,“头被砍下来,做成了风筝,身体,现在还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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