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深一直有个小秘密。
他能回答任何意义上的“问题”,只要他愿意,不过一天只能做到一次。
闻仲也知道这点,只叮嘱他不要让人知道就好。只不过大半时间都在山上,封深也从不担心这个。
封深不好意思抓着人给他问问题,他抓了把短发,不太习惯这种凉飕飕的感觉,然后又有点羡慕地看着隔间小姐姐漂亮的长发。
下山前的封深也是一头长发。
他不再逗留,转身回到车厢,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人醒了。
“这踏马怎么回事?”
不经意经过的封深一呆,脑海中突然涌入大量的信息。
……
闻仲站在竹屋前吐息,眉心有一个贴着的配饰,形状似眼瞳倒竖,异常清晰。
他相貌端正,留着胡须,穿着身周正的道袍,呼吸间都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如今是末法时代,闻仲的法术十不存一。
许久前天庭变故突生,灵气溃散,仙术都失去了根基,他们这等曾经的“神仙”,也成了拔了牙的老虎。
云镇可以说是幽蓝之前,灵气最为浓郁的所在,除了闻仲,这附近的山头可还有不少和他类似的人物。
闻仲蛰伏在云镇附近千百年……这个在末法时代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长久等待就是为了能凭借灵气重新锤炼己身,迅速恢复。
从前灵气盛极转衰,可到底衰亡中蕴含着一线生机,总有轮回。那幽蓝,就是浓郁的天地之炁汇聚而成,这是最为浓郁的灵气。
这也是无数苟延残喘至今的“人”在等待的好时机。
而闻仲等待至今,唯一的意外,就是在十八年前,在山脚下捡到了封深。
封深是个弃婴,当年浑身光溜溜被丢在小河岸,闻仲腾云而过时,正好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闻仲从前在商朝当太师多年,而后又因商周大战而被摄入封神榜,成为天庭的神之一,这数千年的经历早让他心肠坚硬,虽说以他的性格不会视而不见。
可落地看到那白胖胖的小婴儿时,闻仲也不知被哪里触动了心肠,竟是起了收养的心思。
这一养,就养了十八年的崽。
闻仲养了封深这么些年,珍藏的好东西也给他吃了不少,什么琼浆玉露百年灵芝,可除了个“有问必答”,封深没有任何不同。
无法给封深打基础,闻仲心有遗憾,却也知道这就不能一直让他留在山上,到底还是要下山去的。
所以等封深提出要下山后,闻仲就顺理成章和好友联系,让他帮着封深先适应适应。
只是没想到时间就是那么凑巧,封深下山的第二天,灵气就爆发了。
……
封深一到听海市,就打电话跟闻仲报备。他还高高兴兴的打工,其实是长辈暗戳戳的小心思。
打完电话后,封深捣鼓着手机里的地图,心里还想着火车上听到的问题。
恰巧经过的封深无意间“听”到了答案,这让从来没接触过这类的封深有点好奇又有点兴奋。
虽然天地之炁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听着有点玄乎,但是封深自己不也是有问必答吗?
封深对此接受良好。
只是现在去目的地比较重要,封深先把这件事压在心里,一边听着身边的人议论纷纷,一边挤出了火车站,封深问了好几个人,才总算按着地图找到了老街。
……
老街在听海市的柏宁区,是老物什了,随处能看到砖瓦搭筑的建筑。
封深站在街上,看着眼前三层高的小楼,小楼古朴的外表和柏宁区的老街有着微妙契合。
在听海市,也只有柏宁区还有这种风格。
老街的人不是很多,看起来并不是个合格的景观,但和着一堆喜欢古玩古董的长辈一起生活,耳濡目染之下,封深却是很喜欢这些气息。
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小楼门外贴着的白纸。
封深凑上去看,上面写着大大的“公示”两字。
远出踏足,归期不定。
钥匙自取,再见了您。
这说得再好听,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老板跑了。
封深:……
出师不利的封深耷拉着脑袋,摸出了钥匙后,也没去开门,而是挨挨蹭蹭去了对面的小店吃饭。
人没在,他也不好现在擅自进去。
小店还算干净,不是饭点,只有一个客人坐在角落里嗦面条,封深看着眼花缭乱的菜单,随便点了份炒饭。
“小陈,你说着是咋回事呢?莫名其妙厥过去,现在都没个说法。”
老板在后面炒菜,老板娘坐在柜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客人闲聊,似乎是老顾客了。
食客笑眯眯抬着眼镜,拿着湿巾擦嘴,“目前还没个说法呢。”
老板娘唉了一声,“你这做警察的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更不知道了,隔壁老肖还硬说是世界末日呢。”
食客轻笑,“老肖的脑洞还是不错的。”
封深的炒饭上了,他规矩地放下背包,取了双筷子,听着老板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虽然半心半意地听着老板的谈话,封深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封深在山窝窝里待了十几年,却也是在蜜罐里泡大的,没吃过多少苦。只是他也是想着为家里的长辈做些什么,总不能他们一直养着他。
小楼虽然没人,不过封深打起了别的主意。
去搬砖应该也可以吧?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刚才门外贴着的小广告封深还瞄了一眼。
“老板,外面这些小广告还是撕了吧,不安全。”
耳边传来食客的声音,封深叹气,掰开了木筷。
……
陈一科有点小洁癖,但是这家店是他打小吃的,熟悉的口味难以被其他打败,偶尔嘴馋,还是会来这里吃面条。
清淡爽口的风味,总是其他家给不了的感觉。
尤其这两天烦心事不少,陈一科看似淡定地聊天,其实心思早就不在这里。
“哔哔哔——”
陈一科接了电话,“怎么了?”
“队长,前几天抓的一个小混混看着不对劲!”
打电话的小警员哭丧着脸说,这人还是他第一次参与抓捕行动,原本还美滋滋的,结果今天他负责盯着监控,差点没厥过去。
一个大活人突然浑身冒出棕灰色的毛!
陈一科听完后,笑容消失无踪,蓦然想起了这两天接连出的事情,“人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长毛?”
他这话说得又快又轻,连离他最近的老板娘都没听见。
陈一科准备叮嘱几句就回局里,突然听到个轻声嘟哝。
“是妖吧。”
陈一科:???
陈一科猛地抬头,目露精光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孩,从他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懵逼感。
封深:???
我是谁,我在哪里?
说好的一天一个问题呢?
封深在心里疯狂吐槽,闻仲的千叮咛万嘱咐他还记得。
“刚才你是什么意思?”
陈一科走到封深桌前,为了减少封深的戒心,他还从兜里掏出了证件,“我是警察,你别怕。”
他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想要安抚下男孩的情绪,却看到男孩莫名抖了抖,又往后蹭了蹭。
陈一科脸色一僵,他的笑容应该不会难看到吓走人的程度吧?
“我不知道。”封深试图用桌上的背包挡住自己,含糊不清地说。
山下的人都好精。
封深扒拉着炒饭,郁郁地想着。
陈一科也没有离开,而是耐心地等到封深吃完,顺便给两人都结了账。
封深:……
封深不想莫名其妙接受别人的礼物,虽然只是一顿饭,但是想了想,还是跟着陈一科走了。
“几天前,局里抓了几个挑事的混混,其中一个今天出了事。”陈一科深吸了口气,隐晦地说道,“如果你知道什么,还请一定要告诉我。”
他并不相信封深说的是妖什么的,但是一个人突然浑身长了毛,要么是突发的疾病,要么其中还有他们还没挖掘的原因。
封深刚脱口而出的话,让陈一科有些在意。
封深抿抿嘴,“你问我一个问题。问你最想知道的。”
他不想欠人情,也是因为封深想试试看这个小秘密到底有了什么变化。
这个人看着一身正气,不是坏人,虽然封深不喜欢他笑面虎的样子,但是其实并不担心他会对他做什么。
陈一科是个好人。
封深近乎直觉地感受到了。
陈一科脸色瞬息万变,抬手提了提金丝眼镜,然后才提问,“最近发生了什么,包括这个混混?”
他很狡猾,也很谨慎,这一句提问囊括的东西足够多。
但是的确是个问题,而且符合规则。
封深在他开口的瞬间,脑海中无形中出现许多的东西,破碎凌乱,但足以回答陈一科的问题。
“天地之炁暴动后,迸发的灵气对万物都是馈赠。不能自控者就会惹出祸端,比如警局里的鼠妖,他灵气入体过多,无法控制住原形,找个德高望重的道长高僧来,他们会告诉你怎么做。”
陈一科一时无话可说。
封深还“买一送一”总结了一句,“总而言之,找个高人。”
说完后,封深心满意足,他知道了,这个小秘密变成大秘密,一天三次。
……
卦不算己,封深也不能让人问关于自己的问题,和他关系越近,就越不能得到回应。
比如关于闻仲的事情他就没法看透,毕竟是他养父。
而且别人他也没处可说,久而久之,封深渐渐把这个主动技能玩成了被动技能。
陈一科摇摇头,也不知道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手底的人只能在外面看着不能进去后,才看着又在低头吃饭的封深。
他沉默了一会,转移了话题,“你是来这里旅游的?”
封深的小脸顿时就垮了,“那什么,我来打工的。”
陈一科一愣,以他做警察这么多年的经验,还真的是看不出来。
“你在哪儿打工?”陈一科随口问道。
只见这小孩低头,脸都能埋到炒饭里面去了,声音小小地嘟哝着,“老板都跑了,打什么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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