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珑本来是想吓吓乔欢,可这么一贴上去,乔欢并没有立即弹跳开等剧烈的反应,只是双睫轻闪了闪,眸光仍是清澈如水,反是他姬珑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好软,就像是春天里最鲜嫩的花朵一样,他对望着她的剪水双眸,强压着心跳,轻轻游蹭了蹭了唇上的口脂,双唇相贴的柔软触感,竟让他生出流连之感,不想离开,只想来回反复,想轻轻啮咬,甚至想要启齿深入,探寻内里幽香……
姬珑心头一片燥热,腾地退开身去,他勉强镇定了心神,轻咳一声,神色平静地问道:“如何?”
乔欢舌尖轻舔了舔唇上被蹭上的口脂,又伸出一指,在唇上轻轻一拭,望着指腹那一道轻浮的嫣红道:“闻着倒是香香的,舔起来,却一点味道都没有,是不是涂得太少了……”
姬珑正暗暗平复心绪,忽地被捧起双颊,眼看着乔欢凑近前来,如花般柔软的触感,再次贴上了他的唇,顿时身子一僵,连呼吸都跟着停住。
门外一个预备喊公子小姐用早饭的身影,透过窗纸隐约看到这情景,一个目瞪口呆,左脚拐踩上右脚,“砰”地砸摔开了门。
乔欢用力游蹭了两下姬珑的唇,撤开手去,望向那个摔伏在地的人,“做什么?”
青雀面朝砖地,“……公……公子……早饭备好了……”
“知道了”,乔欢慢慢抿蹭着唇,如大梦初醒般醒过神来、终于能呼吸动弹的姬珑,重重地咳了一声,双颊不可抑制地泛起红晕,“乔欢你!!”
乔欢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礼貌。”
姬珑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而乔欢似根本感知不到小老弟纠结的心情,又伸出舌尖轻舔了舔,“不好吃,你是不是用的什么低劣口脂啊,钱不够使要和哥哥讲呀,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在这方面省钱……”
她轻叹着拍了拍姬珑的肩,踱步走了出去,爬起身来的青雀,也不敢看镜台前的小姐,忙跟着公子走了出去。
客栈二楼靠窗的包间食案前,乔欢一边等着小乔过来用早饭,一边拿过青雀递来的湿帕子,擦着唇上的口脂,青雀在旁期期艾艾,“……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乔欢道:“不当讲。”
青雀噎了一下,忸忸怩怩道:“……还是想要讲讲的……”
乔欢笑着将湿帕掷到他手上,“讲吧。”
青雀慢慢道:“……男女之大防……”
乔欢看他,“没了?”
青雀又憋了一句,“……长兄如父……”
乔欢继续看他,青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将心里话低声吼出,“公子,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您平日四处瞎混就算了,怎么能同小姐如此,那可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可怜的小姐,养于深闺,纯洁无辜,不懂人事,就这么遭了公子的“荼毒”……
青雀还在心底咆哮痛斥着公子的“恶行”,忽见小姐挑帘走了进来,忙退到一边,乔欢静看梳妆完毕的小乔,双颊的红晕已退得干干净净,眉眼低垂地在她对面坐下,想着不久前他一脸正经地说要给她涂口脂,心道,一个心理变态的小老弟。
早饭用得安静,楼下却突然传来了喧哗声,原是一高悍的妇人,将在教坊与相好逍遥快活了一夜的丈夫给揪了出来,正往家里拖,走经过客栈楼下,周围人都在看热闹说闲话,有说这女子太厉害了,丈夫偶尔出去风流风流也不算什么,也有认识这家人的,说这丈夫成日不顾家,只知道与相好的厮混,也实在是风流地有点过头了。
那男子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好像觉得丢了天大的面子,用力推开那女子,说要休了她,女子登时捶头顿足,骂他没有良心,道他当年成亲时发誓只爱她一个,她也一颗心全给了他,他理当只对她一个人好,男子道他没有违誓,他确实爱她,对其他女子仅仅是喜欢,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他这些年一个妾没往家里纳已是顾着她了,她这样闹实在太过分了,两个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吵不过谁,吵嚷着拉着周围人给他们评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乔欢正看热闹,忽听小老弟问:“哥哥以为,谁对谁错?”
乔欢反问:“你以为呢?”
小乔姑娘当时许久都没有说话,结果这天晚上,乔欢一个人坐在房顶上喝酒看月亮时,小乔姑娘忽又来到她身边,轻道:“我觉得那女子说得对,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心里真的有了一个人,就已经满了,怎还会放得下其他人……”
他静看着乔欢道:“你是不是不这样想,你是不是觉得喜欢就好,喜欢可以有很多份,分给很多人,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爱上一个人?”
乔欢没想到小乔大半夜地跑来找她说这个,含笑看着他道:“怎么,乔小姐夜半难眠,春心萌动?”
小乔姑娘仍是坚执地看着她,像是一定要从她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我本名‘欢’”,乔欢嗓音悠悠,对月举起酒盏,“人生得意须尽欢”,她将手中的酒盏,从天上的月亮,对转向人间的月亮,“莫使金樽空对月。”
“小月月~”乔欢这么笑唤了一声,眼波流漾,将盏中酒喝了大半。
姬珑听这称呼听得眉头一跳,乔欢道:“你不喜欢这称呼?那我换一个,女孩子的字,一般都是父兄取的,我为你拟个字如何?”
她想了想道:“阿皎……阿皎好不好?”
姬珑唇角抽了抽,“……阿娇?”
“是明月之皎”,乔欢拉过姬珑的手,一边在他掌心写下“皎”字,一边吟道,“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温软的指尖,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地书下“皎”字,如同在撩拨人的心弦,唇际淡淡的笑意,眉眼流动的温柔,明澈月光沐浴下,为夜风曳起的几缕发丝,此情此景,令人心驰,姬珑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同时,心里也很清楚,她待别人也这样,对所有能入她眼的人,她都能这样,轻易地撩拨起他们的心弦,让他们因她相思入骨,为她辗转难眠,而她自己,却不会真的将谁放在心上,打万花丛中过,便将看得入眼的花,都摸一摸,闻一闻,可若要她为一朵花舍弃整座花园,她是不会干的。
相思引,多么美的名字,相思使人牵肠挂肚,相思入骨催人心肝,名唤为此的一种剧毒,不会使人即刻死亡,而会折磨中毒者整整一夜,令那人心肝扭曲,肺腑俱裂,前世给她下毒的那个人,是恨她到何种地步,要她活活痛死,又是迷恋她到何种地步,选择相思引这种毒,让她死后面色如生,容色甚至胜过生前。
姬珑看着乔欢写完最后一笔,仰起头来,笑靥如花,“阿皎,好不好听?”
姬珑将目光落在掌心,好像掌心真的写有一个“皎”字,他轻声问:“人生得意须尽欢,可若为了一时的欢愉,失了性命,值得吗?”
乔欢道:“人总是会死的呀,与其无聊地活上百岁,还不如去追逐那一时的欢愉,在最好的时候死去。”
“可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姬珑握紧了掌中的“字”,他声轻几不可闻,“不会无聊的,我陪你……”
他说得很轻,乔欢却听清楚了,她懒懒地躺靠在房瓦上,“哎呀”了一声,“不行啊,你过两年就该嫁人了。”
姬珑刚起的一点心思,全给她调笑没了,现在就想一脚把她踹下房顶摔死。
他恨恨在她身边躺下,同样望向那一轮明月,“你不是说你不会成亲吗?我也不会。”
乔欢“啧啧”叹了一声,“完了,乔家要绝后了。”
姬珑冷眼看她这“做作”的样子,“你在乎吗?”
“不在乎”,乔欢哈哈一笑,侧过身去看姬珑,“你真不成亲啊?其实你现在是个‘女儿身’,想嫁给你喜欢的人,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承熙兄接不接受假凤虚凰……”
姬珑正感觉脑子轰地一声僵住了,又听乔欢道:“其实我觉得五公子也有点喜欢你……”
姬珑要吐了,他怒到坐起身来,忍住要掐她脖子的冲动,“乔欢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乔欢掰着手指数,“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姬珑给她弄到没脾气,闷闷坐了半晌道:“回房睡觉吧,明早启程,好吃好玩好看的,路上什么都有。”
“现在也有”,乔欢笑望着他,“我们家阿皎,虽然不好吃,但有点好玩,十分好看。”
姬珑低下身子,“有好看到眼里再看不进别人吗?”
“那倒没有”,乔欢道,“美无定数,万花各有姿妍,若只为一花障目,再看不进别的美,那就太可惜了。”
他就知道!!!
美吧美吧,等到了云梦山城,一把火烧没了公子大乔这个人,看她再看谁去!!
从重泉县到云梦山城,行程约需耗时三月,时近秋冬之交,在离云梦山城还有十几日路程时,临光侯的一子一女抵达了郡县繁城,在这里,公子大乔突然人间蒸发,遍寻不着,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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