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宁珞就独自出了门,等一切谈妥后,头顶的太阳都已经蹦到了西山背面。
总体而言,整日的行程差强人意,除了开头并不怎么好——由于宁珞出手过于阔绰,因此很多人怀疑有诈——关于其余条件的谈判倒是过得挺快。
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基于此,宁珞这个壕的心情还算不错。
——当然,前提是在踏进自己的宫殿前。
“公主,您总算回来了!”一看到她,知夏便急急忙忙地扑上来,“南园、南园那边出事了!”
在宫里游手好闲了几个月都没被找茬,这会儿趁她不在,倒是壮起胆子来了?
事不宜迟,她先去会一会这位勇士再说。
……
南园。
“……”
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闹的哪一出?
琉璃缸被摔得挪了位置,不仅海水洒出来大半,而且里面供养着的鲛人更是直接瘫在地上,姿势看起来狼狈得很。
而另一位当事人俨然也不好受,宁裴立在茶桌旁,目光恶狠狠地瞪向敌人,白皙软嫩的小脸上几道抓痕尤其显眼。
“怎么回事?”
几乎是一看到现场的狼藉,宁珞就立即皱了眉,随后她走到宁裴的身边,检查起他脸上的伤。
幸亏不是很深,治愈得好应该不会留疤。
由于御医赶到也是要一阵子的,于是在这段时间里,宁珞冲小皇子扬了扬下颔,开始算账。
“交代吧。”
不老老实实呆在他的荣清宫,非得跑到这儿来受罪,是有多无聊?
“我、我……”宁裴心虚地对着手指,不敢正视他一向喜欢的四皇姐,“……其实我是来……”
“嗤——”
不合时宜的嘲笑声响起,惹得宁家两姐弟同时朝声源处望去。
“你笑什么!”
小皇子自小养尊处优,寻常被别人恭维都来不及,又何曾遭过这种待遇,于是顿时火上心头:“是不是想打架,告诉你,本皇子奉陪到——哎哟!”
前一刻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小霸王,下一瞬却骤然捂住额头,化为了泪汪汪的小可怜。
“四姐……”
无视对方控诉的眼神,宁珞双手交抱,一脸平静道:“这里是我的地盘。”
言外之意就是谁的地盘听谁的。
“……”好吧。
见对方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宁裴气馁地垂下头,默认了她的说法。
“好了,现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你就可以走了。”整句话宁珞是对着宁裴讲的,因为对于另一个人,根本不必抱希望。
然而就是这个不让她抱希望的人,态度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
“何必惺惺作态,你们本就是一伙的,不是吗?”鲛人翘起嘴角,唇边的弧度衬得原就夺目的容貌更加艳丽无双。
“喂,你别不识好歹!”
先前被宁珞友情赠送了一个暴栗,宁裴便隐约感知到对方有护住鲛人的意思。
不知怎么的,自打见到这位排行第四的姐姐开始,他的心底就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情。
佛家讲“缘”,虽然他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他的母妃信。打小浸淫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难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不过……喜欢黏着一个人的感觉挺不赖的。
因此,当对方被一只讨厌的鲛人用那样的言辞形容、用那样的心思恶意揣度时,他又怎么能忍住不气愤呢?
“真以为自己人见人爱呢?”小皇子傲娇地冷哼一声,“比起我,你还差远了!”
“……”
眼见两人针锋相对、又端起一副开打的架势,宁珞只好让宁裴先行离开,留自己在现场收拾残局。
“怎么,怕我杀了他?”鲛人依旧笑盈盈地望向她,可一双剪水碧瞳里却燃着滔天恨意。
鲛人一族实力彪悍,尽管被药物制服住了身形,但长期战斗训出的敏锐与凶狠早已融入血肉之躯,那是令人畏惧的强劲。
因着对方这般轻佻的询问,宁珞不由得上前几步。
“你干嘛!”觉察到她有靠近的意图,鲛人心中立即警铃大作,“不准过来!”
闻言,宁珞不禁单挑眉尾,她注视着全身进入戒备状态的鲛人,下一刻轻抬步履,却是距对方更近了。
“停下!”
这种类似于宣战的行为无疑激怒了鲛人,只见他气得身体发抖,甚至连眼尾都蔓延出一丝魅惑的绯红来。
适可而止是宁珞的原则,因此在注意到对方非正常的情态后,她便没有再进一步地做出挑衅的动作。
居高临下,鲛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大概是借力已久,对方撑着地面的双臂正以微弱到难以辨认的频率轻颤着,看起来的确属于负荷过重。
宁珞蹲下身子,要去触碰他。
“你做什么!走开啊!”
对于对方拥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宁珞简直毫无意外。
近观,鲛人身上的抓痕也不少,甚至依稀可见斑驳的淤青。且不知是脱力还是脱水的缘故,他的面色已然接近惨白。
“跟我僵持下去,对你没好处。”
无视鲛人的排斥和抗拒,宁珞一手穿过对方的肩背,一手贴近对方的鱼尾,看姿势俨然准备来个公主抱。
“放开我,你这个虚伪的人类!”鲛人死命挣扎,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谁要你管!放开!”
“你到底还想闹多久?”
对方的倔强在宁珞眼里完全就是无理取闹,既然讲道理行不通,那她不介意采取恫吓手段。
“不想变成鱼干就动作快点。”她冷眼盯着他,几乎耐性耗尽。
其实内心不是不愤懑的,鲛人一族天生高傲,现在却以一个被囚禁者的身份苟且度日,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都是毕生无法抹杀掉的耻辱。
更何况……这个可恶的女人不是一直都看自己不顺眼么?那他死了岂不更合她意?
“……”
纵然如此,鲛人却只觉肢体不受控一般,两条胳膊生硬地环上对方的脖颈,同时脸不由自主地朝外侧撇开。
……才、才不是因为害羞什么的呢。
“你确定这是在配合我?”宁珞不由隆起眉峰,出声指导道,“双手再扣紧一点。”
否则她怕他待会儿掉下去。
“已经……很紧了……”
鲛人竭力命自己忽视这种奇怪的感觉,对方轻拂而逝的呼吸,以及透过布料传递来的肌肤的温热,都无一不令他头脑昏沉、心跳若鼓擂。
要知道,他们这一种族素来孤僻自负,即使是血脉相连的家人之间都会保持相应的距离,更遑论——
真、真是太让人承受不起了……
“你躲什么?”怀里的人不住往外挪,搞得宁珞有些烦躁。
接着,她一鼓作气地从地上站起来,直至稳住身形后,才抱着鲛人向门外走去。
离东园不远处恰巧有一片荷花塘,虽然对于怀里的这条鱼而言,环境可能算不上好,但目前也容不得挑剔了。
“……这、这是要去哪?”僵直着脊背躺在对方怀里,鲛人的意识犹如被火灼过一般仅余空白。
天知道他现在正经历着什么,对方那柔软得不像话的身体,随着每一次换步,都轻轻地撞在他的腰侧上……
仿佛浑身的血液逆流而上,而那隐匿于其中的好战因子也尽数被掘出,让人想嘶吼,让人想狂暴。
他梗着脖子望向对方,不料对方竟也若有所感似的低头看过来,还带着微微迟疑的神色。
“你身体怎么这么烫?”
!!!
“我、我乐意……你管不着!”瞬霎,鲛人双颊爆红,故意恶声恶气道。
“……”
宁珞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不管就不管,脸红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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