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萧瑟身上的外伤皆已痊愈。
“弄玉姑娘,我们离开吧。”
“我不是说过,唤我弄玉么!”弄玉端起桌上那壶店小二送来的热茶,为萧瑟斟了一杯,“萧瑟你想去哪里,弄玉便去哪里。”
“弄玉……”萧瑟将马上要脱口而出的“姑娘”二字咽了下去,才继续问道:“没有想去的地方么?”
“我从未见识过山下的世界,话本里所说的那些人间美景,我都想亲眼去见一见。”
弄玉眼中充满了期待的神情,让萧瑟不由为之一愣,她的眼瞳明如东海明珠,眼波流转宛如空山清泉,是世间女子都少有的干净空灵,而她眼中的渴望,浓郁得仿佛都要化为实物了。
那是怎样的渴望,仿佛空中之鸟对自由的渴望。
那是怎样的期待,好似刚出生的婴儿对这未知世界充满美好的愿景。
萧瑟不知弄玉过往的人生是怎样的,但他能猜测到,那必然有久居深山人不识的孤独与寂寞,虽有师门之人在身边,但却无法减少她一丝一毫对自由、对世间广阔天地的渴望。
她或许不知道,这样的神情,让她原本就绝色的容颜变得更加出尘,不同于世间各种各样的美人。
这让萧瑟不由自主地隐瞒了世间丑恶污秽的一面,把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呈现在她的面前。
“江南的朦胧烟雨,塞北的长河落日,昆仑之巅的终年雪景,蜀中的山川地貌,我们还可以去体验西域的异样风情,去天山感受那里的涓涓热汤,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带你去欣赏、去体验。”
多年之后,雪落山庄的后院中,弄玉素手拨弦,看着靠在院中大树下的萧瑟,“萧瑟,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呢?”
萧瑟闻言,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一旁的花圃,在那片花丛中,伸手摘取了一朵来的最美的花,将它别在弄玉的耳边,“在你看着我,向我诉说着你对这个世间的渴望的那一刻,我便暗自下定决心,要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献给你!”
“包括你的心?”弄玉微微侧头,轻轻地蹭了蹭萧瑟停留在她鬓边的手,柔声问道。
“那时的我并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世间美好的事物。”萧瑟动了动拇指,摩挲着弄玉洁白如玉的面颊,“可后来,我懂了……”在你的心中,我比这世间万物更重要。
而此时,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中,弄玉浅浅地笑了起来,她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雀跃的神情令她美丽的容貌更添三分明媚的色彩。
“真的么!?”
“当然。”萧瑟看着弄玉温婉面容上绽放的笑容,心情也松快了不少。
他不得不说,弄玉身上具有一股特殊的魔力,她总是能使人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让人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若非隐脉中的异样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他现在糟糕的状态,或许他也会将那些事情抛之脑后,以及……将那个令他落到这种地步的仇人放下。
但是废人武脉之仇,对武者来说比身死更让人痛恨,这不共戴天之仇,怎能不报!但他目前的状况,别说是报仇了,就算是仇人站在他面前,他也只有逃跑的份,或许连逃跑都来不及。
他不能连累弄玉,等他为弄玉寻到一个如意郎君后,再徐徐图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是他呢!
萧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而坐在她身旁的弄玉,看着他眼中不断变化的神情不由心生忧虑,便伸手推了推萧瑟,轻声唤道:“萧瑟,萧瑟!”
“你怎么了,难道是伤势复发了?”说着,弄玉就起身走到萧瑟的身边,想要为他检查。
萧瑟摇了摇头,婉拒了弄玉的好意,“我无事,只是在想事情。”
“无事便好。”弄玉松了一口气,似水明眸中却始终留有一丝担忧,萧瑟方才的神情中闪过一抹深沉的恨意,这让她不得不担心。
“弄玉,你想好了要先去哪里了么?”萧瑟问道。
弄玉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如今我们正处于青州,不如一路南下吧。”
“好,那我们便先去江南。”萧瑟温柔地看着弄玉,“那里可有不少美食,我带你去一一尝试。”
“嗯。”弄玉颔首,俏皮地炸了眨眼,“萧瑟,你有钱么?”
萧瑟一听,整个人顿时垮了下去,他这才想起这些日子,他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是弄玉付的钱,这让他的心情更加颓废。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女子软饭的小白脸了,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弄玉,我们过两日再下江南。”萧瑟严肃地对弄玉说,“先等我两日,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好。”
弄玉轻声应下。
弄玉答应得如此轻易,反倒是让萧瑟有些意外,“你不担心我会偷跑?”
“我相信你!”
弄玉温柔而又肯定地说道。
而她的这句话让萧瑟心中一暖,深邃的眼瞳中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温柔,连萧瑟自己都没察觉,“你等我,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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