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祈与严戈的同居生活过得还算和谐融洽。
每天早上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偶尔睁眼的时候发现几乎是与对方头抵着头的姿势。严戈对此不以为意,他已经养成了每天早上醒来之后摸一会儿陶祈的眼睫毛才起床的习惯,由于一直没有被发现,渐渐开始有了向其他地方伸手的趋势。陶祈大多醒得迟,严戈已经下楼去了,但是有的时候他醒来发现自己埋头在严戈胸口,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开。
起床之后两人各自洗漱,然后严戈在楼下喝咖啡,陶祈做一点简单的早餐。吃过饭后,严戈送陶祈到学校,然后再转道往公司里去。
晚上,陶祈或者自己搭车回去,如果严戈没有应酬的话,就去接他。
严戈工作之余也想了一下,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像就跟真的找了个男朋友没什么区别,除了他跟陶祈之间是雇佣关系,也并不会拥抱亲吻之外,其余的都跟情侣没什么差别。
两个人每天睡在一张床上,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偶尔一起吃个饭……要说是谈恋爱,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转眼陶祈就搬进来大半个月了,临近七月份,学校快要放假。
陶祈在盘算着要不要回去家里一趟,看看父母和妹妹。
他前两个暑假都是留在学校附近打工。暑假学校的宿舍依然可以住人,只需要在校务处登记就行,所以陶祈就利用这点便利,做暑期兼职来攒钱。今年暑假肯定是不能这样了,他得待在严戈家里。也许一整个暑假都要无所事事地度过。
既然这样的话,陶祈就想回家看看。前两年都只有过年才在家里多呆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爸爸的身体怎么样了。嘉钰正在读初二,应该也快放暑假了吧?
他打电话回去问了问。陶母听说他要回来,高兴得很,说要多买点菜等着。
六月底,陶祈的学校正式放假。学生们天南海北的来,天南海北的走,一两天过去,偌大的校园里就没什么人烟,变得冷清起来。
陶祈收拾了东西回严戈家里。他搬着纸箱子进门的时候,严戈已经回来了,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他的西装外套,人影子却没见着。
陶祈在玄关换鞋,奇怪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严戈从厨房出来,手上拿着个玻璃杯,杯壁上挂满了细细密密凝结的水珠。
“今天在外面请你们吃饭。”严戈道。
他前几天就问了陶祈什么时候放假。家里的妹妹严莉也已经放了暑假,打算过几天就跟小姐妹们出国去旅行,严纵正要升高三,没这么好的待遇,月底放两天假就得回去补课,直到七八月最热的时候才能休息十天。
严戈想了想,既然都放假,那不如所有人一起到外面去吃个饭。
陶祈之前听他提过,但是没想到会在放假当天。他赶忙把带回来的纸箱子搬上二楼,在楼梯口急急地说:“等我一下,我洗个澡换衣服。”
等陶祈打理好,两人一起出门,开车到了市中心的一家中式餐馆。
严戈显然也是常来这里的,服务员一上来就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包厢里。严母严母和弟弟妹妹已经各自就座了。
“陶祈,要吃什么?你点几个菜。”严母赶忙招呼他。
众人围着一张圆桌,只留下两个相邻的位置,隔得很近。严戈带着陶祈坐下了,从严母手里接过菜单,放在陶祈面前。
严莉坐在他俩对面,看看哥哥又看看嫂子,大着胆子提议:“嫂子,我过几天要去欧洲,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啊?”
陶祈满脸茫然:“啊?”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绝,严母就一指头戳在小女儿脑门上了。
“别跟陶祈说这个,他好不容易放了假,你就想带着往外跑,那你哥怎么办?”严母嫌弃女儿不懂事。“再说了,陶祈要是想去哪里,就让你哥带他去。人家小情侣一起出门,没你的事,啊。”
严莉:“……”委屈巴巴。单身狗没有人权吗?
陶祈翻着菜单,尴尬道:“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就是有也不能开口啊,拿着工资还想要老板抛下工作陪着他公费旅游?这得是多大的胆子才敢提啊。
陶祈点了菜,捧着茶杯喝水,眼睛一瞥,就看见斜侧面的严纵拼命朝他挑眉毛,表情夸张得几乎要脱离人形。
陶祈:“……”
陶祈艰难地把茶水咽下去了。
严戈也注意到了,敲了敲桌子,问弟弟:“你干什么呢?”
严纵不敢在严戈面前朝陶祈挤眉弄眼,缩着脖子摇头,装作无事发生过。桌子下面却掏出手机,飞快打字。
陶祈觉得裤兜里的手机一震,下意识地看了看严纵,果然见他眼神动了动。
鉴于上次严纵被叫家长的事情,陶祈不敢在严戈旁边看这条消息,怕他发现。等到严戈跟严父讲话的时候,陶祈飞快地解锁,往屏幕上瞄了一眼。
严戈:【教导主任说高三了转班对学生不好,所以没有同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严戈:【现在我还是和我女朋友一个班!我开心!】
陶祈:“……”
他默默地把手机按灭了。
饭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严莉邀请陶祈去旅行提醒了严母,她一直询问陶祈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玩的东西,并且疯狂暗示严戈应该抽时间带陶祈出去玩一趟,否则这么没有情趣是留不住男朋友的,很快就会被抛弃然后回归悲惨的单身云云。
严戈岿然不动,只说自己工作忙。
严母又把重点转移到陶祈身上,示意他跟严戈提。
陶祈实在招架不住,只好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严母:“我准备过几天回家一趟。”
严母愣了愣,有些失望:“这样啊。”
这件事严戈也没听陶祈提过,便转头看着他,意思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陶祈道:“很久都没回去过了,想着放假了,刚好回去待几天。”
严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陶祈想了想,问他:“你们公司招实习生吗?”
“招。”严戈道。“你想来?”
陶祈不好意思道:“暑假两个月,我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吧。”反正已经拿了严戈的工资,什么事情都不做还是有种心虚感。如果严戈的公司招实习生,那就刚刚好了。
严戈低声笑:“那要给你开高一点的工资。”一个人身兼两份工,除了做实习生,还要假扮总裁的男朋友,可谓是多才多艺。这样不给高点的工资都说不过去。
陶祈知道严戈是调侃的意思,把手掌比在脖子前面一划拉,又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严戈忍俊不禁。
弟弟妹妹不明白他们是在打什么官司,只看着两人相视一笑,纷纷扭开了头:这个恋爱谈的,看起来也太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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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陶祈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搭火车回家了。
正好是周末,严戈送他去取票,看见别人带了吃的上车,陶祈手上却什么也没有,就到商店里挑了一大包零食让他路上吃。
火车开走后,陶祈接到一条消息。
严戈:【到了跟我说一声。】
陶祈笑了笑,回复了一个“好”。
陶祈家在小县城里,要先坐火车到市里,然后再搭班车。火车路程足有六七个小时,坐都能让人坐的腰酸腿软。
等到天色擦黑时,陶祈终于到家。
陶祈家里的房子有二十好几年了,是陶父陶母结婚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小县城里大楼房不多,都是一两层的小房子。到了现在,这栋小楼房显得低矮陈旧。大门口有几块光滑的石头,是陶祈小时候常玩的,现在许久没人动过,贴着地面的位置已经长出了青苔。
自从陶父失去行动能力后,陶母就把房子的一半腾出来,开了个小杂货铺,门口撑个小摊子,货品整整齐齐地摆出来。
县里有大超市,东西齐全,所以陶母的生意并不怎么好,就靠着左右邻居偶尔买点东西赚钱,每个月的进账除开生活以外就没有多少结余。陶父离不开人照顾,也就让陶母没有了出去工作改善家庭环境的机会。但是家里还有一个读书的小女儿,即便陶祈每隔几个月就往家里打钱,陶母也还是想着能多赚点。
她从殡仪馆、寿衣店里接了点叠纸元宝的活,十个给一毛钱手工费,一百个就是一块钱。看店的时候,陶母就做这种小手工,不管多少,总是一点收入。
陶祈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陶母还在门口坐着,就着最后一点明亮的天光叠元宝,脚边的篮子里几乎要满了。妹妹陶嘉钰也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书。
陶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陶母的手指因为常年劳累,皮肤粗糙,骨节肿大,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裂口和洗不净的尘垢。她拿着薄薄的一张金纸,手指上下翻飞,叠出一个纸元宝,就往下漏在篮子里。陶母脸上没有什么困苦的表情,她早已习惯这些,并且能在日复一日拮据、辛苦的生活里寻摸出自己的乐趣来。
叠完手边的一小沓纸,陶母抬手把头发往后拢了拢,向前面看了一眼。
“妈,我回来了。”
暮色下,陶祈向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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