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事后,人们对安东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表现褒贬不一。有些人认为安东出于尊重客队,拒绝回答《太阳报》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他反正有这个权利;

    也有人认为提问的那个记者马克·加里和二十年前一篇不实的报道没什么关系,安东把《太阳报》的记者一棍子打死也有点儿过分。

    甚至新闻发布会之后,球队CEO马丁·贝恩也偷偷过来“告诫”安东,提醒他不要轻易与媒体为敌。“希尔斯堡那桩惨案,利物浦抗争了那么多年,到现在都还没能取得他们想要的公正。”马丁一副“年轻人还是太缺乏人生经验”的口吻,“你现在与《太阳报》不友善,将来他们对你也会有偏见。须知,我们都生活在被媒体环绕的社会里,在英格兰这种地方,你总有一天会感觉到的:人言可畏那……”

    安东却另有一番看法:既然《太阳报》这种全国小报的策略就是靠“标题党”和打擦边球的不实新闻来吸引眼球,他根本就不打算与这种媒体维持良好的关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表现出双方不对付。将来《太阳报》若是敢报道他的不实新闻,他就理由反击回去:《太阳报》与他结过梁子,根本无法公正报道。

    比赛结束之后,桑德兰球迷们非常高兴,一起去光明球场的“黑猫酒吧”举杯欢庆。一杯啤酒下肚,酒吧里气氛十分热烈。

    “重赛时大家一起去利物浦。”

    “一眼为定,我去跟老板谈谈,这么大的事儿,让他趁早预支点薪水,免得到时候连车票都买不起!”

    “放心吧!这么大的事儿,这次球迷协会一定会包大巴载大家一起去利物浦。”球迷协会的副主席拍胸脯保证。

    “那感情好!话说,咱们这次平了利物浦,算冷门不?”有球迷问。

    “不能算吧!”球迷们的意见比较一致,“我们和利物浦应该算是水平比较接近的球队,而且这次是打平而已,又不是灌了他们七个球,八个球……”

    正在这时,消息传来,酒吧侍应生招呼大家:“伙计们安静一下,好像有真的‘冷门’爆出来了。”

    酒吧立即安静下来,侍应生将一架老式石英收音机的音量调响:

    “不可思议,这真是不可思议……这比早先桑德兰逼平利物浦的结果还要令人意外。第三级别联赛英甲球队利兹联,刚刚以1:0的比分,客场在老特拉福德淘汰了他们的死敌曼联。足总杯这真是货真价实……冷门的温床啊!”

    第三级别球队掀翻英超球队,还是在梦剧场老特拉福德,这绝对是冷门中的冷门。

    桑德兰的球迷面面相觑:“这下可好,咱们的头条可被人抢掉了!”

    *

    很快,足总杯第三轮的比赛全部进行完毕。埃里克森进的那一枚精妙至极的“世界波”被评为本轮比赛十佳进球。原本球队觉得这一个进球应该稳拿本轮最佳的,结果却没评上,大家都为埃里克森感到有些遗憾。唯独埃里克森依旧乐得跟什么似的,抱着手机给远在丹麦的家人打电话,叽叽咕咕地讲个不停。

    但安东关心的则是第三轮比赛之后马上就要进行的第四轮抽签仪式。虽然桑德兰与利物浦还在等待重赛,但这并不妨碍抽签。抽签结果很快出来,桑德兰与利物浦重赛的胜者,将在主场迎战英超球队伯恩利,比赛时间定在1月23号。

    安东看了下他的笔记本,与利物浦的重赛定在10多天之后的1月13号,接下来桑德兰18号主场迎战英冠联赛对手西布罗姆维奇,27号主场踢水晶宫,30号客场对阵莱斯特城。赛程密集得叫人心里发慌。

    队内很多人都不相信球队能在安菲尔德打赢利物浦,所以觉得不用考虑1月23号的足总杯第四轮。但是安东还是郑重其事地把这天的比赛列在本队的赛程上——他希望全队一起为之争取。

    但在接下来的差不多10天里,球队可以好好休整一下,磨合磨合战术。安东也刚好有些私人的事务可以抽时间完成:一件是他早先答应杰克·麦克奎恩的专访,另一件则是他刚刚租下的房子。

    房产中介罗伊·席勒给安东介绍了几个本地的水管工。因为是桑德兰主教练要修整住房,水管工们都格外热情,早早来上工,按照安东交给他们的图纸,将一系列金属管件安装在安东租下的那两栋“并排”别墅里,并按照要求做好防水。

    “安东先生,您这是嫌房子冷,要自己做水暖吗?”一名水管工好奇地问。安东坚持要他们直呼自己的名字,但是水管工还是不习惯,非要在后面冠上“先生”二字。

    “不是,”安东解释,“我有一台电脑,需要冷却。与其另外耗费能源将其冷却,倒不如干脆把这热能利用起来。这些管道里的冷却水会循环使用,被加热之后就输送到房子的其他地方。冬天里充当暖气,夏天则可以当做生活用热水。这样对环境比较友好。”

    水管工们都没听说过这种事,挠着头想了半天,终于问:“是什么样的电脑,需要这样来冷却?台式机吗?”水管工们见过最大的电脑,大约就是镇上图书馆里的台式机。

    安东笑了笑,伸手比划了一下:“很大,大概是几十台台式机叠起来那样。要占一整间屋子。”

    很少有人知道,“绿茵人生”在欧洲的服务器就在他手里,日常物理维护也由他负责完成。等一会儿这座房子里的散热设备安装完毕,“绿茵人生”就会停服维护一段时间,直到他这里完全安顿下来为之。

    维护公告已经早早地发出去了,但是当时在线的玩家不多。除了已知是伊丽莎白二世女王本尊的玩家E以外,仅有玩家C,玩家K等寥寥几个在线。

    这时候罗伊·席勒满头是汗,带着哈尔多松和埃里克森赶过来。哈尔多松和埃里克森正由罗伊带着在本市找房。但是哈尔多松与俱乐部只有六个月的租期,想要租个中短期公寓,但偏偏市面上位置方便的中短期公寓都在年前被租出去了。

    罗伊正着急,突然想起上回安东一人租下了两间靠在一起的“并排”别墅,心想没准可以说动安东做个二房东什么的,就开车带着两个北欧人过来了。

    “安东,你上次说你为啥要租一整栋房子来着?”罗伊擦着脑门上的汗问安东。

    “我要在整栋房子里安一座循环散热系统,给房子供暖,房子小了散热不充分。”安东回答。

    “但是您为啥要租这样一座,分成两户的‘并排’呢?”罗伊突然觉得很有希望。

    安东答道:“因为我自己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再说我不习惯与人合住。即便有人搬进这房子同住,我也希望是各自独门独户的,大家各住各的,互不打扰。”

    安东话音刚落,埃里克森就伸出手,与旁边的哈尔多松一击掌,随即转过脸问安东:“头儿,我们想做你的邻居,够格不?”

    安东失笑:他怎么就早没想到呢?

    “当然可以!隔壁那一户,我租下来原本是想留给我弟弟的,因为我弟弟是个特别爱闹腾的家伙,我们俩早就习惯各住各的了。但他现在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来,就便宜了你们俩吧!”

    埃里克森举起双手,正要欢呼,哈尔多松赶紧又问:“头儿,能每天开车带我们去训练基地吗?右舵真的不习惯。”

    安东点头:“当然可以,但我是个比较严格的人,不会等迟到。误了我的车就只能自己去搭巴士哦!”

    两人都答应了,这事儿算是说定,罗伊则大大松了一口气。

    几个水管工忙了一整天,到了晚间,终于把散热兼取暖装置安装完毕,跑了一遍水,确认水密性没有问题。第二天傍晚下班之后,安东就停了服,把服务器搬到自己家里,安好散热器。

    这时候埃里克森和哈尔多松也已经将他们的行李从酒店搬了过来。小哥儿俩自己分配了安东隔壁那栋房子里的空间:二楼一共有三间卧室,这俩一人占了一间,还空了一间。一楼的厨房和起居室则是大家共用的。

    早先罗伊说得不错,这栋房子的保暖效果不太好。重启服务器之前,散热兼取暖设备还没有开始工作。一月的天气,房子里似乎一点儿热气也无,飕飕地透着凉意。安东果断重启了服务器,看着所有的灯次序亮起来,开始闪烁。但是在暖意从服务器这里送达房子各处之前,且还有一阵功夫。

    “不晓得隔壁那两个小子被冻成什么样了!”安东想着,赶紧从正面出去,绕到正路上,来到隔壁,敲了敲门。

    “头儿来了,快请进!”来开门的是哈尔多松。他穿着一身织着菱格纹样的厚羊毛套头衫,脚上套着羊毛袜。

    屋子里相当暖和,原来是这两个年轻人将壁炉里剩下的最后几块木柴给点了,炉火烧得正旺,燃烧着的木柴传出轻轻的爆裂声。壁炉上的烛台里点着几枚蜡烛,整个起居室便笼罩在一种宁静而安逸的氛围里。

    埃里克森这时候正半躺在壁炉面前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盏热气袅袅的红茶,看上去惬意得要命。

    “头儿,您这房子真不错,”埃里克森见到安东进来,一下子捧着手里的茶坐了起来,“真是舒服极了!”

    安东盯着眼前两个年轻人,忍不住暗自感慨:北欧人民……还真是超级容易满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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