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彩儿被面前的场景镇住了。
石桌上站着个男人,蓬头垢面,满身血污,光着膀子,其胸膛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从锁骨处一直到达肚脐眼。
“他经历了什么?那样的伤口,若是常人应该早就死了吧!”
可看面前的男人,精神抖擞,兴奋到了癫狂的境地,胡言乱语不停。
“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浑身是胆。想当年长坂坡七进七出,单骑救主何其勇!可今儿个呢?沦为阶下囚了,被人挑了手脚筋,掏了心肝肺,还像当年的万人敌吗?”
赵子龙?万人敌?七进七出?单骑救主?
“没想到,这位还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可话又说回来,长坂坡是哪?这怎么从没听过?”
“他又是被谁所伤的?”
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这个女人的心里。
一团雾水,继续看吧。
男人跳下桌子,在原地不停的打转,嘴上可没闲着,自己为自己配音。
就好像唱戏的一般,梆子和二胡的声音学的有模有样,这人没去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目随人,方才进来时只顾着看人了,此刻随影走了一圈,手掩口,差点惊呼出声。
这房中竟满是干枯的尸首,数不清的鸡、一条大黄狗、一只瘦如柴的猪,还有三具干尸叠在一起,场面惊悚可怕。
无论是人还是家畜,尸首已然干瘪,似是死去了几百年,可衣服却没有那种岁月感,崭新着,色彩依旧鲜艳。
两相对比之下,更显怪异。
一家三口,猪狗双全,这场面……
“呛贼!”
口出锣响之音,男人定住了形,悲怆的喊:
“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呀!唉……”
卫彩儿被声音吸引,又将目光转移到男人身上,看看他加下来就要唱哪一出。
唱是唱了,可不是戏,而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歌。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歌声算不上好听,可那歌词与其中蕴含的感情叫人痴迷,卫彩儿忘却了尸体,静静的听。
表情也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女人是感性的生物
,最见不得悲伤的东西,听着对方沙哑的歌声,心中不由浮现起了一处别离大戏。
男女恩爱,却又分别,女人仍有意,男人难舍弃,可命运总揪人,男女分隔两地,望着同一个明月,情丝剪不断,心中凄凄惨惨戚戚。
想着想着,眼角竟有泪落下。
当你俯视深渊时,深渊也同时在仰望着你。
卫彩儿站在门口看了半天了,里面那神经病能没有发现她?
歌声落,他便到了近前,眯着眼看。
“你来了!”
卫彩儿不清楚这句话的含义,难道他早知道自己会来?难道他一直在等着自己?
男人双指成剑,忽然出击。
危险来临之际,卫彩儿本能的反应作祟,直接将他的手拍掉,面前凝成一只冰刃,吻在了男人的颈畔。
只要他再有出格的举,刃落人死。
男人仰着头,痴痴的看着她,深情道:
“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的去珍惜,当失去的时候我才追悔莫及。”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卫彩儿是越发的看不透这个人了,注视着他,看看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这张脸……虽然满是血污,可好像在哪儿见过。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
哪三个字?卫彩儿心中有种小小的期待。
“我爱你!”
听到这三个字,冰刃竟有些不稳起来。
“如果硬要在这份爱上加个期限,我希望是……”
是什么?
“一万年!”
话与刚才的那首歌交叠,方才心中幻想的一切再次重现,三位成一体,眼角竟有泪落。
冰刃也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周浩然上前抱住了卫彩儿。
“原来人在死之前是真能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老天也算待我不薄了。”
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住,她本能的想要去反抗,可那双手死死的将他箍住,好似生怕自己逃离,故此用尽了全力。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你是虚假的幻象,可我都要死了,你就让我抱一下,满足我的这个愿望吧,反正这也不是真正的你……”
卫彩儿怔在原地,忘却了挣扎。
完全搞不
清他的话,又是幻象又是死的,这人不是真有毛病吧。
可那份感情却又实实在在,让她不自觉的默许了他的拥抱。
整个房间骤然安静下来,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卫彩儿听到了含糊的嘀咕声。
“反正都要死了,反正都是幻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还没等她搞清楚状况,对方就放开了她,手握住她的胳膊,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狠狠的啃住了她的嘴。
两唇相对,久久难分。
卫彩儿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却了自己的存在。
周浩然实在是喘不过气来了,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嘴,眼看着梁顶,嘴上还咂着滋味呢。
“感觉怎么跟真人差不多,难道上天真这么照顾我?”
“那我干脆……”
唇分之后,散开的神魂重新附体,脸涨的通红,唇上还留有血渍,以及那份淡淡的温暖。
方才的一切,实实在在印在了心中,恐怕此生都不会被遗忘。
自己打小在风雪山庄长大,十四岁时便被庄主选中,照顾大小姐。在此期间,可从未跟男人如此接触过。
可如今……
羞恼如潮水,奔涌袭来。
冰劲释放,凝成无数的冰刃,尽数朝周浩然而去。
“你这登徒子,你这登徒子……”
……
昏暗的天地中,风雪不止。
周工与薛太平互相递了个眼神,凝气十分的经历,悄悄往中心处的坑洼而去。
刚才周工借了天上的同胞四五剑,打的李吞天毫无还手之力,硬是将他劈进了山地之中。
那可是足以对抗圣人的剑,李吞天连吃三剑竟毫发无损,周工一度以为自己是面对了个圣人。
距离上一次落剑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再无那人的声音传出。
周工和薛太平打算前后夹击,进去查看一番。
这人恐怖,半点马虎不得。
周工也在思索,天上的圣人见过的没见过的,他都听说过,可印象中从没有那碧眼之人。
“难道是汤舜生的规则起效,已经有人成圣了?”周工急忙摇头,成圣可是盛大之时,全天下的人皆知,当然了,汤舜生是个例外。
一个是例外,两个可就说不过去了。
所
以一定要查清楚那人的底细不可,还有他到岄州来的目的,都得一并查清楚了。
可不能留这么个不清不白的人在宇国。
俩人配合默契,一并杀入了飓风之中,剑尖相抵,到达坑洞上方,朝下刺去。
可其内空空如也,惟余冰雪。
“人呢?”
薛太平脸色凝重,刚才他散出神识,一刻都不敢懈怠,连一片雪花都没放过,从头到尾都没见人离开过此地。
为何眼下一个人都没有?
“查,一定要查个抵掉,岄州是谁负责的,闯进来这么个人物怎么都没报告?”
“我!”薛太平老实巴交的举起了手来。
周工抬腿就是一脚,将这怠工的后辈踹到了雪中。
“你不好好看着岄州,天天忙什么呢?”
“监视您未来徒弟的妈。”
第二脚已经到了面前了,最终无力的落下。
“找!上面再下来几个人,把岄州挖个底朝天也得把人找出来!”
几百里外,一人在雪中大喊:
“我知道夺舍的办法了,我知道夺舍的办法了!”
……
“哎呦,哎呦!”
周浩然头枕着猪的尸体,浑身冰凌,就跟冰刺猬一样,哀嚎不停。
“怎么幻象还会打人的,更蹊跷的是……怎么这么痛啊,难道连幻象都不会接受我嘛,老天爷哟,我到底做了什么孽你要这么惩罚我?”
卫彩儿怒气犹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停告诫她:
一定要将面前这登徒子杀掉,最好再来个毁尸灭迹,不留痕迹,不然她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
怒气中也有讶异,这登徒子弱的要死,空有力境巅峰的实力,反应慢的要死,自己冰刃竟一枚也没躲过去,全中招了。
寻常人若是吃了这么多发冰刃,估计离死不远了。
可地上那人不同,生命力就跟蟑螂一样顽强,才刚刚刺破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冰刃一枚枚被挤出身体,落地成水。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活力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卫彩儿冷静下来,一步步的朝前靠近。
“咔嚓”一声。
卫彩儿朝下看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自己踩碎了一具干尸的胳膊。
人后退一步,重新打量这房
内的尸首,不由跟犁下村失踪的猎户一家联系在一起。
难道面前这人就是凶手?
很快这疑虑就被打消,人明明是那碧眼人杀的,他亲口承认的……难道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案发的现场?
可这人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有万千疑虑,只能问这唯一的活人了。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之前的恐惧又漫上心田,周浩然一个激灵,捂住脑袋作痛苦之状。
“不是我杀的你们,不是我杀的你们,你们不要来找我,是那绿眼人干的,跟我半点关系没有!”
绿眼人?一切瞬间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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