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银怜颤抖不停,剑瞳死死盯住那根手指,挣扎着不停后退。
可她的行迟缓,不及之前的万分之一。
那手指也缓慢,可在她眼中,就好似无法逾越的山岳一般。
本能告诫她,只要这手指落在她头上,那一切就都完了。
“呃……”
她本能的想要呼喊,可喉中发出的声音却似猫儿的呜咽。
“完了,完了!”内心巨浪翻涌,马上便成死灰。
小太鹰飞到天边,再次调转身形,又来了招横冲直撞。
但这次,杜解元的表情已经不再像之前一般轻松,脸上的笑荡然无存,担忧与冷漠爬满额头。
小太鹰飞身压来的时候,杜解元也没有再躲,掐诀念咒,双掌摊开置于前方。
人到面前之时,“陷”自也从口中出,那小太鹰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又像是被利箭击中径直朝下坠去。
也就在小太鹰消失之际,杜解元头也不回,转身消失在原地。
当那根手指又要触碰到周银怜的额头之时,杜解元双指成剑,口诵道经,重重的斩下。
“邪魔退散!”
周浩然的剑指,那无名人的食指,两者撞在一起,虚空都剧烈的波起来。
道法冲击一阵接着一阵,以此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天边的云,远处的妖,全都遭受波及,不停挣扎哭喊,朝下坠落而去。
这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发生的事,两指相撞的一刹那便互相震开。
青葱玉指消失不见,杜解元也后退了足足百米,道袍上满是缺口。
周银怜就在波澜的中心,已然被震昏过去,七窍流血,紫衫不停下坠。
杜解元止住退势,脚踩虚空朝下飞去,那速度比小太鹰快了不知几百倍。
人好似瞬移一般,站到了紫衫面前,本想伸手将她抱住,可胆子却小,最终只出了一手,揽住她的背。
虚空中传来笑声,如风铃般轻盈,像旭日般温暖。
“没想到啊,你,杜解元,这浓眉大眼的牛鼻子也了春心,为何不抱住她,这可是最好的时机了,英雄救美,郎情妾意,情意浓浓,光是想想就叫人羡慕呀!”
杜解元没了那份不
正经,观察下来,知道周银怜并无大碍,也放下心来,平静道:“你这话何意?我做什么事还用不着阁下来管。”
“我可没管,只是好奇,你跟那女子一样,有意思的很。”
那女子,很明显就是杜解元臂下中的周银怜了。
第一次近距离与她接触,却不敢看她,只是心中安逸了许多,又平添了几分波澜。
笑声起。
“我貌似懂了,这女人同人定了主仆誓约,可那个主子却并不是你,但是呢……” 那悦耳的声音停顿片刻,继而悠悠笑道:“但是呢,你却对她了春心,所以你不敢她。”
杜解元抱紧周银怜的肩膀,面上看不出真切的表情。
“这都是阁下的猜测而已,事情的真与假,与阁下又有何干系呢?”
“倒是也对。”那虚空中的声音又起:“杜解元,我来问你,人与妖,或是人之人之间,那主仆之分,那奴隶之讲,究竟是错还是对呢?”
“人独立于天地之中,妖也是如此,天地间的花草树木全都一样,这是人最普遍的认知,也是天下众人所一直追求的未来。”
杜解元仰头看去,似是发现了声音的真身所在,微笑道:“只可惜,一叶双花不相似,一母双胞不相同,人与人永不相似,想法也千差万别,墨水入池,只会把水染黑,却不会被进化。”
“那主仆奴隶之讲,虽错可永远不会消失。”
掌声从云中来,女子的声音又起:“精彩,不亏是你,普天之下,能把这问题说的如此透彻之人,您算是独一份了。”
杜解元稍稍松了一口气,可目光依旧看向云层。
果然,声音又起,变得飘忽迷离。
“今天听先生教诲,受益量多,所以……我就帮你一次。”
话落,杜解元也彷徨起来,四处张望,自己明明锁定了对手,可对方一念之间便没了影踪。
他一时想不通女人话的含义,却知道危险又化身成无影的风,总在某一刻朝自己袭来。
手掌从虚空中探出,直追杜解元的衣领。
杜解元如临大敌,揽着周银怜的肩膀徐徐后退,右手画轮,口中轻喃。
一掌拍出,轮中出现一把剑,飞驰而出,直逼那白嫩到不像话的手掌。
剑与手掌相
撞,互相较劲,双双化于虚无。
瞻前难顾后,在杜解元身退之时,那玉指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俩人身后,对准的是周银怜的后脑。
杜解元发现时为时已晚,这一次,玉指结结实实的点在周银怜的脑袋上。
道法化为实质的光晕,成一朵朵彩色莲花,艳于尘世所有莲池中的花朵,可才刚刚盛放,便散于夜空之中,
杜解元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昏迷中的周银怜额头轻蹙,极是痛苦,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杜解元脸色大变,不愿再去管那虚空的手,查看周银怜体内的变化,脸色已青,手指连点她的穴道经脉,试图挽回一切。
“没用的!”
笑声中,前方凭空出现了一道倩影,白丝长裙在身,锁骨清晰可闻,尤其那张脸,不染人间烟火,比白雪清泉还要清纯天真。
一颦一簇,醉人心神。
唯一不足之处在她锁骨中央,那吊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木牌,其上纹龙一只。
大抵是龙吧,轮廓已然模糊。
“主仆誓约已除,她与她的主子再无瓜葛,现在……她已经是你的女人了。”
果真如她所讲,无论杜解元怎么补救,已经发生的事断无逆转的可能。
“她不属于任何人!”
杜解元脸色已青。
火,眼中满是愤怒的火。
就是他的掌门师兄,天上六七十位看他长大的山主,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
狰狞,像只被激怒的恶虎。
杜解元平易近人,永远是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与人怒更是从未发生过。
上一次他变脸时还是在少年时,他认识了一位物朋友,可它没几天就上了旁人的烤架。
“为什么!”杜解元冷声叱问。
“为什么?”女子瞧着杜解元的怒容,笑的更欢了,“你方才不是说过吗,主仆奴隶之规矩本就是错的,我不过是按照你所说的,把歪掉的车子扳回到正常的轨迹上去罢了。”
“你……”杜解元虽怒,可没有半点反驳的话语说出,那话刚才的确是出自他口,话对他而言就是对的,绝无反驳的可能。
可是,可是啊……
他就是愤怒,愤怒非常,纵是喝上一万坛梦里香也无法缓解遗忘。
“怎么?”
女子道:“你对我的做法不满意?难道你方才所说的话都是狗屁?”
杜解元摇头不停,冷声道:“我说的话从不是狗屁,我只是看你不顺眼,非常之不顺眼!”
“那就怪了,许多人看到我这张脸,甚至都会忘记了自己是谁,他们看我呀,那可是非常之顺眼。”
她貌似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又说道:“不顺眼可以以后再来嘛,我劝你还是早点带你的女人找个僻静的地方,静静等她醒来,待她看到你以后,那你……就是他的英雄。”
“闭嘴!”
杜解元第一次主出击,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门道,抬拳而上,直指女子清纯如玉的脸。
拳有崩山之势,直接穿透了女子,就是穿透了,人影缓缓黯淡,消失不见。
“哟!”银铃般的笑声又起,“我如此费尽心力的帮你,可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读的书也不少呀,怎么不懂得知恩图报呢?”
女子出现在背后,蹲在地上两手托腮,嘴如月牙。
“读书人?读书人也是人,读书人也会生气,气了也像打他-妈的!”
两指成剑,斩出无数道剑气,直奔女子而去。
“怎么……你不要这女子了?难道我刚才猜错了?你对她没有半点情义?”
杜解元只是出剑,并不作答。
可这话也在心中久久回荡,好似撕开了他的皮与肉,深入骨架之中,掏出了他那颗跳的心脏。
炽热的心在说话,说着最私密的话。
私密的快乐变成了最伤人的刀。
“你若不要的话,那这女子就交给我吧,万年难得一见的佛修妖,天资亘古绝伦,我喜欢的紧。”
剑气斩在虚影之上,造不成实质的伤痕。
女子任由剑气蓬勃,无恙的起了身来,悄悄走进蹙眉的周银怜。
“三!”杜解元高声怒吼。
道韵剑瞬息间到了手中,斜斩而下,剑罡翻涌,不朝前,反向后齐刷刷的射去。
脚踩流星,飒沓奔去。
与此同时,剑脱手飞驰向前,人随后掐诀念咒。
“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玩。”
女人抱起周银怜来,胸前一缕长发掉落,化为无数白蛇。
白蛇变成了无数个同她一样清纯的女人,一颦一簇都让人忘却了忧
愁和烦忧。
这些一模一样的女子颔首微笑,全都朝杜解元拥了上去。
常言说的好,否极泰来。
清纯雅致到了极点,那便是天底下最为杀人的媚药。
只是这些媚药对于杜解元这牛鼻子而言,就是一张张可憎的脸。
“三十三!”
杜解元咬牙说出这句话,浑身不停颤抖,像是承受了莫大的苦楚。
眼中的怒意更胜,只身面对那几百个一模一样的女子。
道韵剑在他手中,快了千倍百倍,气势也是一样。
每一剑斩出,必定此中一人,对方缓缓消散,又在远处重新聚集。
一百剑斩出,那些女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嘲笑。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所有的女子异口同声的问。
“杜解元,杜解元!”
“三百三十三!”
他念叨着杜解元三个字,可瞧他的气势与表情却依旧不再像是自己,那是种更为强盛,好似不属于这片天地的气息。
一剑斩出。
道韵成花千万朵,朵朵妖艳胜天仙。
这一剑,将所有女子斩成两半。
惟有那抱着周银怜的,手指再点她的额头。
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释放出空洞与迷茫,好似新出生的婴儿,不染尘埃。
“这些个臭男人不解风情,你不如就跟了我,仅凭你的天赋,有朝一日或许能有不一样的天地等待着你。”
“我呀……是你的亲人!”
周银怜点头,不由自主的抱紧了那女子,好似找到了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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