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伸腿给了他一脚,心想喝酒都堵不上他的嘴,再看游荀余时,脸上尴尬之极。
不过对方貌似也没在这问题上深究,饮了一杯酒下肚,旁边的丫鬟急忙为他斟满,再看周浩然和杜解元,只能自己手。
“早知道也把怜儿给叫来了,瞧那丫头片子的神气劲儿,看着就来气,我家怜儿不知比你高到那儿去!”
自打杜解元带她去看了那剑碑以后,周银怜就跟着了魔一般,天天守在石碑前,不吃不喝也不眠,怕是再过几日,就要把他这便宜主子都给忘了。
游荀余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之事,又端杯劝酒,问道:“周公子年纪轻轻,经历的事可不少,我年长你几岁,可除了围着家里那些营生转,别的什么也没干成。”
“我这算什么经历,武功差,嘴还不牢,可比不得你,把产业做到了宇国各地,是我佩服你才是。再者说了,这还不晚,等这冬过去,你给自己放个假,到处去看看,不也挺好嘛!”
游荀余点头又摇头,犹豫不定:“这么多年过去了,习惯已成自然,一天不守着那些买卖,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可能再过几年,就再也没有那份心气了。”
又是一杯酒下肚,他好似想起什么来,“对了,常听人说天上人如何的了不得,周公子在沣州时见到过,可否跟我说说那天上人究竟如何,是比我多了两双手呢,还是背生了翅膀?”
周浩然去思索那周怀善,说他跟人不一样吧……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若说一样吧……见面时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觉。
那日在宇京,他与钝愚和尚打的难解难分,场面可不比剑仙之争逊色多少。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宇京到底干嘛来了?
不过很快他就了然了,周怀善欠自己一个人情,那天是还人情来了。
可自己还是死了,那人情到底是还了还是没还呢?
多想无益,他回答道:“天上人长的跟我们倒是没什么区别,可住在天上,气质肯定不凡,神通广大,不是我等可以想象的。”
旁边的杜解元可耐不住寂寞,旁人半壶酒,他的坛子
早就见了底,人倒是不生分,又找店家要了一坛。
听见他们谈论起天上人,自己也插了一嘴:“天上人天上人,不过是住在天上的凡人罢了,跟我们并无什么不同。”
游荀余还是不解,问道:“按你所说,既是凡人,为何不跟我们一样住在黄土地上,反倒高我们一等,久居云端呢?”
杜解元微微一笑,“你糊涂呀,人不也分三六九等吗?有人住在宫宇之中,自诩天子,受万人朝拜,那天上人不过是想凌驾在天子之上的人罢了。”
“杜公子倒是看得通透。”
“这不是通透的问题,是掌门师兄告诉我的,只要人还有欲,便永远是人。”
“那圣人呢?”
“圣人也逃脱不了人的范畴。”
看俩人讨论,周浩然起了心思来,在山上时他就拿定了主意,要这杜解元把游荀余灌醉,自己好跟他套套关于岺州的话。
眼下看俩人不聊正事的劲头,估计有些醉意了,可还不够,得再加点料才行。
他们说他们的,自己不时端起酒杯来,劝他们喝酒,别人饮一杯,他只抿一口,鸡贼的很。
得亏俩人聊得起劲,没发现他这小心思,不然的话,可就要拂袖而去了。
酒品观人品,周浩然出门喝酒都带着小心思,人品可想而知。
酒意分四等:小酌怡情,无伤大雅;微醺小醉,叹天不公;酩酊大醉,舍我其谁;醉生梦死,不问世事。
又是一坛酒下去,俩人就到了酩酊大醉的境界,周浩然觉得也差不多了,再多可就要昏迷不醒了。
立马打断了杜解元的话,也装出一副大醉的表情来,笑眯眯的问游荀余:“游兄久居岺州,对这岺州城的大小事可都知道?”
对方扶着桌子,面上已经有了红晕,老实回答道:“说不上有多精通,可多少都了解一点。”
“听说岺州有个断罪帮,近几年来发展迅猛,力压群雄,可算是这岺州的土皇帝了,你可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来历……”
游荀余一拍桌子,怒骂道:“一群宵小而已,都是些地痞流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说那老天还真是不开眼,偏偏让一群无业游民成了气候,还断罪帮……呸!”
一言出,四方皆,
议论纷纷。
如周浩然说的一般,断罪帮在岺州可是土皇帝,到处是眼线,听不得一点不是。
偏偏游荀余喝多了酒,吼的大声,所有酒客全都递过眼神来,目中带着看热闹的神情。
周浩然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官府就不管管?律法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这些人留他不得。”
“官府?”游荀余大笑起来,“那断罪帮不就是岺州城的官府了?那李吞天就是岺州的刺史大人,风光的很。”
过了,这话说的过了。
周浩然苦笑,正色道:“游兄,这人多眼杂的,话可不能乱讲。我的意思是说,断罪帮为祸乡里,那林奇林大人就没管过?”
“我可没乱说。”游荀余声明,“那林奇碌碌无为,虽雷打不的去堂上,可还不知道搞得什么勾当呢。你不是旁人,我也不跟你胡诌,林奇做这岺州的刺史,有跟没有一个样,反倒是那断罪帮,说白便是白,说黑便是黑,要再过几年,估计就要去街上断案,为百姓分忧喽!”
“地痞成官,您说可笑不可笑。”
周浩然靠着椅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本想着趁你酒醉套点有用的话出来,没想到,你到我这儿诉苦来了。
可话到这份上,又不能放弃,讪讪道:“不能吧,听说林大人在宇京的风评甚好,把岺州治理的井井有条,难不成都是假话?”
“纯属放屁!”游荀余起初声色俱厉,可话出口以后就变成了哀求,“周大人,我求你一件事,回去好好跟陛下说说,换个人来吧,若是再不将这岺州整治一番,他可就要烂了。”
说话时,游荀余差点仰头栽倒,幸亏丫鬟搀扶,扶正了他的身子,让其倚靠着自己腹部。
“老爷,少喝点吧,你看你,都做不稳当了。”
“我没醉。”游荀余摇头,抓住周浩然的手,语重心长道:“救救岺州城吧,就跟陈县令所说的一样,要真等那断罪帮扎了根,成了大气候,到时可一切都晚了。”
“陈县令?哪个陈县令?”
“历城县,陈有为。”
周浩然清楚了,是越级上书那位。
原来他这么出名?想到这里,不由问道:“你认得那陈有为?”
“见过几面,他可是四年前的
状元爷,只因家中无势,朝中无人,纵有才能,也不能在朝为官,在水向清的蛊惑之下,发配到了那历城县做了个小小县令。”
游荀余说,去年他跟队出城,路过历城县,见一儒生模样的男人竟在田间劳作,不由兴趣大增,上前搭讪,见其谈吐不凡,细问才知,他就是那陈状元。
对方邀他一同回家,喝酒谈天一直到天亮。
“那陈有为有大抱负,可报国无门,只能窝在这小小的历城县,让人感慨唏嘘呀!”
状元爷?周浩然心惊,这自己怎么从不曾听过,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一个状元爷竟然只做了个小小的县令?
要知道,宇国万万人,从这万万人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那能力可想而知。
桓逸可不是傻子,不懂得人才的宝贵?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得抓紧提上日子来,去会一会那陈有为,看看他到底是何等的人物。
说着说着,游荀余又是哭又是笑,一直重复着那句话,让周浩然无论如何都要拯救者岺州,还百姓一个公道。
周浩然嘴上应着,心中却郁闷的很,本想着从这游荀余嘴里撬出点关于林奇的话来,没成想,他知道的跟自己调查到的半斤八两。
那自己这趟出来干嘛来了?找罪受?
苦闷之余,酒也没了节制,一杯接一杯的饮,从怡情到小醉,后还是难以避免的步了俩人的后尘,到达了舍我其谁的境地。
跟杜解元划拳,跟游荀余唱曲儿,忙的不亦乐乎。
一个时辰过去,旁边的客人换了一桌又一桌,唯独他们三个,赖上了这望尾楼。
“周兄弟,你这曲儿唱的虽不错,可还差点意思,那飞凤楼的林小钗唱的那才叫一个绝。”
“林小钗?没听过,我倒是听薛小钗唱过歌,我一个大男人竟流出泪来,那姓林的有姓薛的厉害?”
“什么,你竟然听那天下第一名妓唱过歌?”
“那是,薛小钗现在还在二殿下的府里呢,从野鸡变成了笼中的金丝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鲤鱼跃龙门,麻雀变凤凰。”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
唯有杜解元,怔着一张脸,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调调,问道:“那曲儿……真有你们说的
那么好听?”
俩人异口同声,“你不懂!”
杜解元点头,谦虚不已:“这世间的事何止千千万万,我也不过学了些皮毛而已,那你们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个美法?”
游荀余朦胧着眼睛,问道:“杜兄,你知道什么是女人吗?”
“男人为阳,女人属阴,不过是一树两杈的不同形态而已,有什么难的?”
他说这话时一本正经,惹得俩人哈哈大笑。
“那你知道什么是心上人吗?”
这下没人说话了,各自托着个腮,不知想的是哪家的姑娘。
此酒梦中游,各自眼前浮现了所谓心上人的影子,各自乐开了花,同三朵向日葵一般。
可下一秒,桌子便被掀翻,梦破碎,人倒地。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说我们断罪帮的坏话,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睛是不是?”
“都给我带走,马的,回去一定要让他们吃点苦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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