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国京城,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路边摆摊的生意人收了摊,出门游玩的闲人都聚到了茶馆酒楼里,叹那冰冷的雨,谈那突如其来的雷。
就在刚才,天空一声巨响,金雷从天而降,整个宇京都为之一振。
众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天谴,肯定是哪个恶人的行迹败露,引了天怒,糟了惩罚。
也有人的观点与之相反,说是天恩,许是老天瞧人间疾苦,降下使者,拯救黎民苍生。
可不管原因究竟如何,这件事已经成了宇京人最为关注的焦点。
有人带来了消息,说找到了天雷落下的位置,就在大理寺后方。
那儿……住的不就是皇帝和两位皇子面前——那大红大紫的大理寺寺正——五品下的周浩然吗?
“他不是快死了吗?听说东西城的神医和宫中的御医都去过了,说是绝症,无药可医!”
“所以呀,他因何而伤?不正是拆散许舟和赵荆吗?不知廉耻的偷袭第二剑仙,遭到了天上人的审判!”
“此言差矣,他为何杀死赵荆,还不是为了我们宇国的面子吗?听说在那落霞坡上,月鹏大将军都去了,为了不让他把人抢走,这才出此下策,这是大大的忠臣啊!”
“我同意你说的话,逼死了许舟可是大功一件,你们想想,宇夜为何而战,还不是因为那狐狸精嘛,幸亏周大人将他杀死,这才了却了战争,还了诸位一个和平呀!”
“那为啥天雷要劈他?”
“他不是受了重伤嘛,估计是天悯,来给他治病来了!”
“有理!兄弟说的有理呀!”
旁边一位十多岁的孩子,在檐下避雨,听到屋里的谈话,叹了口气。
“有理什么呀!天谴之雷只会杀人,哪有救人的道理,你们呀……还是书读的少了!”
孩子在这儿站了有俩时辰,这眼看天就要黑了,他的师父还没来。
“我又饿了,不如进去吃点东西吧!不行不行,要懂得节制,万一师父问起来,我怎么回答,拿着死人的钱满足了一己私欲?那可说不通。”
大雨之中,依旧还有那奔波之人,其中当然也有那将死之人,浑身闪着光,照亮了路途四方。
“可万一师父一时半会儿不回来,我该怎么办?天黑总不能在这客栈门前住下吧!”
左想右想,师父就来了。
走时翩翩如玉,玉树临风,这怎么三个时辰没见,就变成了这般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模样了?
孩子不由想起那雷来……
来人正是那天上人——周怀善。
穷其一生,他也没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天上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那天雷的真相,估计也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最为清楚了。
虽是天雷,可不是天为。
老天忙着呢,哪有那功夫惩奸除恶。
那风有些熟悉,那雷却陌生,不过可以肯定,定是天上人所为。
“这又是灵山,又是天上人,就为了个小小的大理寺寺正?你们管得太宽了点吧!”
人未救下,果也没了,他周怀善也只能抱憾终身了。
可这件事他得回去查个明白。
灵山真佛起屠刀?还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去找他的小徒弟,也就是书院里那孤苦无一的男孩。
他天生不凡,这周怀善早有预料,如今他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人传承衣钵了。
“你偷吃过烧饼!”周怀善见第一眼时,就看到他嘴角不曾擦干的芝麻与碎屑。
少年急忙从怀中掏出剩余的钱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耷拉着脑袋,像是做了件错事。
“原来如此,一切早有定数,真是天意?”
他手抚少年的头,并未责备,拉他到了雨中,往城外而去。
在尚未关门的绸缎铺子中,周银怜和刘巧晴手中各抱着一个大包裹,站在门前观雨。
雨来得急,他们并未带伞,只能在此停歇休息。
门前走过一对怪人,一大一小,男的衣衫不整,小的安静平凡。
那么大的雨,他们却不撑伞,任由暴雨在身上拍打。
那男人好似在哪见过,那孩子……怎么朝自己微笑,难道……也是旧识?
马儿在雨中奔驰,溅起无数水花,朦胧雨中,蓑衣鲜艳,一闪而过。
而那男人和孩子也消失不见。
“天上人?”
周银怜一个激灵,撇了包裹往外赶,刘巧晴吩咐伙计将衣裳送回去,也追了出来。
天雷滚落,宫中清晰可闻,桓逸惊诧,立刻派人去查。
得知雷落的地点,又派了宫中的守卫去现场,一定要找到周浩然。
守卫策马到周浩然家中时,却只看到一片平地,房子不知所踪,也不见周浩然其人。
倒是大理寺的那帮人,齐聚在空地前,唉声叹气。
徐悲风和梅正音更是悲切不已,叹周浩然的英年早逝,骂天道不公。
周浩然——被雷劈死了——连渣都不剩。
……
小溪山,清雅草堂。
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一具从地狱里抢来的——存世不知几万年的尸体。
外面雨如旧,房内阴森如地狱。
董梁帘的伤已经痊愈,急躁的在门前踱步,脚步声与檐下雨落声响成一片。
“怪了,当真是怪了,我找遍了阴间,也没发现周浩然那小子的灵魂,难道魂儿也散了?”
他很快就打翻了这个观点,“不对呀,还远着呢,他什么时候死得我说了算呀,可魂到底在哪?”
“星色,人呢?”
阴间的黑暗之中,两猫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动声色。
“没,还没找到!”星色回答。
“那就快去找,就是真死了,也得给我找出他的殒身之地来!”
“知道了!”
切断联系以后,星色重新打量这只独眼猫。
独眼猫率先开口:“好久不见,你还跟着那小子混呢?”
“你呢?不也给那女人当奴才吗?”
“行,沦落到此,谁也别说谁,你别拦我,我也不找你麻烦,咱们就此别过。”
星色拦住独眼猫,冷声问:“周浩然在哪?”
“不认识,你自个儿找去吧!”
阴界广袤无边,无穷无尽,这从何找起?
目有星辰涌动,这只黑猫誓不放弃任何一处角落。
……
“从这出去以后,你便再也不是个凡人了,人世间的因果你也沾不了半点,任天塌,任地陷,都将与我们无关,我们不在六道五行中……”
话音一顿,声音不对劲起来,“可我们能做搅屎棍,乱他们的朝纲,坏他们的规矩,捣他们的仙宫,最重要的一点……把他们的道,别管天道地道人道,搅个天翻地覆,搅个浑浊不清,道?去他妈的道。”
“在离开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我们的口号到底是什么?”
“有我们的地方,水就永远不能清澈!”
兜转一大圈,周浩然又回到了奈何桥上。
孟婆趴在奈何桥上,托着腮。
阴兵趴在奈何桥上,托着腮。
罪首趴在奈何桥上,托着腮。
半拉牛头趴在桥上,托着腮。
某一个时刻,他们一同叹气。
“唉!完了,全他-妈完了。那疯和尚这么一闹,酆都没了,工作可能也要丢了。”
“工作丢了,去哪混呢,在这阴间待了千万年了,也没点别的手艺呀!”
“最重要的是没钱呀!干了这么些年,一个子儿都没有,听说离了酆都,出了阴间,到哪可都得用钱。”
“呜呜,呜呜呜……”
“我现在算是懂了那小子的话了,那驴子老了以后可能还有个小窝呆着,可我们呢?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想奔个亲戚估计也不知从哪找起了!”
“唉——!”
“你们干嘛呢?怎么唉声叹气的,难道天塌下来了?”
周浩然觉得新鲜,眼前的一切不失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甚是滑稽。
“鬼啊!”
一伙人大叫起来,全部靠向身后,惊恐的看着周浩然。
“像什么话,你们不就是鬼差吗?怎么今儿还怕起鬼来了?”
孟婆深知他的厉害,语不成声,“你你你,你毁了酆都,还想干……干什么?”
周浩然谨记那话,微笑道:“我是正义的伙伴,帮你们来了!”
星色变回人形,站在高空,看周浩然胡言乱语,叹了口气,将消息传了回去:“人找到了。”
董梁帘左掌在前,指在脸边,“那就别废话了,招魂吧!”
说罢,指在尸体上点个不停,七彩的涟漪荡漾,漆黑的房中被照亮,好似仙境。
星色目中的银河流转不休,口中呢喃。
唯有周浩然,还跟没事人一样,站在桥上,不停拍着栏杆。
“你们呀,虽说是在阴间工作,可本质上不还是人吗?”
牛头抬手,像是有不同的意见。
“牛头人也是人嘛,绿点怎么了……咳咳,我是说,只要你会思考,懂人言,本质上和人没什么区别的!”
“所以,你们得抗争,得奋斗,为自己的将来争取一片天。”
孟婆怯懦的举手,“他要是不同意,把我们全给杀了怎么办?”
“你们要联合起来,阎王爷他再厉害能一个人管阴间的所有事吗?不还是得依靠你们这些人嘛!他们要是不同意,这些烂事就让他们自己做去!”
“你们是人,得有脾气,懂吗?”
一桥人似懂非懂,可一致点头。
“可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就从现……”
“在”字还未出口,周浩然就化身成流星一道,消失无踪。
“你小子还真是不消停,做个配角再合适不过,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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